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鄭秉文
要想降費,必須要讓名義率和實際費率一致起來,任何一個國家沒有兩個費率,只有中國有兩個費率,要想讓兩個費率一致起來,就得讓大家真實的,發自內心的,像交住房公積金那樣實打實的去交,這樣就可以增加制度的積極性,這是改革的核心。
我最近做了一些研究,主要講三個問題,第一,降低養老保險費率必須要樹立三個意識;第二,降費倒逼加快養老保險的改革;第三,一攬子的設計。
第一,中國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對養老保險,對社會保險是一個巨大的推動。我們一講到社會保險,一講到社會保障,無疑都看成是需求的結果,看成是福利的結果,看成是一種需要。需要有度嗎?
沒有頂層設計就沒有度,替代率到底是勞工組織的50%好,還是希臘的97%好,還是美國的38%好,還是英國的30%好?誰好?如果讓大家投票,無疑大家要投希臘那個標準97%。那么子孫后代怎么辦?所以,如果從需求側來考慮,問題多多。如果換一個角度,從供給側來考慮社會保險,尤其是養老保險,那就不一樣了。
首先是三個意識,第一是成本意識,“成本”這個詞在養老保險里從來沒有用過,我查了很多資料,我們一定要有成本意識,要有投入產出的意識。這個意識是基礎,如果沒有這個意識,三中全會說的堅持精算平衡從何而來呢?有了成本意識,就有投入和產出的問題,就要有效率問題。所以,成本意識非常重要。
第二點,要有長期意識。大家知道新常態了,費率高,這是我們第一次承認要降,官方最高首長承認費率高是2014年12月24號,馬凱副總理在全國人大參加質詢會議的時候第一次說費率高。在此之前,學界提過多少年費率高,一提費率高,肯定主管部門是不高興的,這是必然的。我們在2014年12月有個進步,提出費率高。
2013年的10月份,三中全會說適時適當降低費率,在官方文件里這是第一次提出來。這是新常態了,為什么要降費率?因為新常態了,如果沒有新常態的概念,我們能夠降費率嗎?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家一定要記住,降費率不是權宜之計,它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進入高收入國家的必經階段。
第三是要有結構性改革的意識,以往的社保改革降費率,這是典型的參數式改革,社保的三個參數,動哪個都是參數式改革,社保研究圈里就是這個看法,就是這個概念,遵循的就是這些國際上研究的這些成型的東西。那么現在看來,養老保險和其他保險的費率如果下降,那么對經濟體制改革來講,就不是一個參數性的問題了,是一個結構性改革的問題了。
也就是說,我們要降低制度交易性成本,制度交易性成本就是經濟體制改革,經濟上,結構上改革的需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我覺得結構性就體現在這兒。養老保險也好,失業保險也好,對社保制度改革來講,降費是參數式改革,但是也是結構性改革,這個高度要多高就有多高。
第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結構性改革這幾個字說的是經濟體制,實際上當我們搞社保的人回過頭來在研究供給側降費的時候,突然發現對社會保險制度,五項保險,每一項保險都需要結構性改革,如果不進行結構性改革,降費就降不下來。
降費很好,是由新常態帶起來的這樣一個舉措。這個舉措逼著我們必須進行結構性改革,如果不進行結構性改革,就像剛才有的同志講的那樣,或是降低待遇,或是財政補貼,總得有一個辦法,否則單方面降了待遇,降了費率,替代率降不降?替代率是由繳費率來的,繳費率降了,替代率能不降嗎?如果替代率降的話行嗎?我們如果按照繳費基數來除,我們的替代率是67%,如果按照工資費基來講,只有43%,44%。
這樣一個替代率,有的同志說了,這已經低過了國際勞工組織的規定了,還能再降嗎?漲還來不及呢。今年是第12年要漲,但是還沒有公布要不要漲,這是中央的事情。但是我們知道替代率和繳費率是緊密相連的,是一個函數關系。還有一個贍養率,贍養率是人口的老化,是不斷提高,二孩放開,也不可能明天孩子就多起來了,即使明天都生出來了,還得等18年后進入勞動力市場。這三個參數都非常嚴峻,怎么辦?得改革,不改革是不行的。為什么要改革?有幾個理由。
咱們看一看養老保險這個制度,目前降費率有多大的壓力。我們拿三年的數據來看,實際上看一年就可以了。比如2012年制度的正常繳費收入,就是完全來自于雙方繳費,是1.45萬億,加上利息是500、600億,合計是15000億。養老金支出是15500多億,缺口有了,將近500億。這個制度正常的收入和支出還有點小缺口,那么由于有了非正常繳費收入,這個非正常繳費收入是由三項來構成的,一個是歷史清欠,一個是補繳,還有一個是其它,每年占當期收入的10%左右,這是不規范的。
比如山東省某市前一個月發文,用躉繳的辦法,一個人交3萬多塊錢,又吸納幾千人進來,當期馬上有錢花了,能持續三、兩年,可是把風險留給了以后,這是不規范的事情。再加上財政補貼2600億,于是當年就有結余了。這個概念我告訴大家,正常的繳費收入和正常的養老金支出大致相等,如果降,降的就是這部分。
這部分本來就有小缺口,你降了,缺口不是更大了嗎?大了怎么辦?我們還得發養老金,2000億增加到3000億,再不夠到4000億,如果要降,意味著什么?站在國家財政的角度,一手財政往外支出,另外一手等于是企業主的繳費和個人繳費降低了,這樣一個關系非常容易看得出來,這就是目前的狀況,這就是當期正常收支的狀況。第二點,如果要是這樣,必然得有財政轉移支付,為什么要有這種財政風險呢?我們再看看原因。兩個原因,產生財政風險的兩個原因。
一個原因是統籌層次太低了,有人說,讓余額減少一半。山東有2500億,江蘇有3000億,這些有錢的地方可以這么做,這是極端的辦法,這么做行嗎?這是統籌層次低造成的,它可以花,不繳。那么還有十幾個省份必須得財政轉移支付,廣東的錢不可能拿過去,這就是統籌層次低帶來的惡果。當期的收入是不平衡的,收入多的地方不可能彌補少的地方,必須得有財政轉移支付。
在這種情況下,統一降低費率,降低的結果是不夠的地方更不夠了,有余額的地方無所謂。所以,不夠的地方缺口增加了,財政轉移支付的力度加大了。再有,名義費率太高,實際上大家交的沒有這么高,各種各樣的辦法稀釋的繳費。
這就告訴我們第三點,這種制度必須要改革,你要想降費,必須要讓名義率和實際費率一致起來,任何一個國家沒有兩個費率,只有中國有兩個費率,要想讓兩個費率一致起來,就得讓大家真實的,發自內心的,像交住房公積金那樣實打實的去交,這樣就可以增加制度的積極性,這是改革的核心。
如何增加積極性?那是另外一個事了,今天不說。比如說在統賬結合的情況下,是擴大個人賬戶能夠增加積極性,還是縮小個人賬戶乃至取消個人賬戶能夠增加積極性呢?當初為什么搞統賬結合?用賬干什么?都統不就行了嗎?大鍋飯也省事,為什么要賬呢?我不用回答了,大家都是搞金融的同志,不用回答了。但是,這是另外一個話題,我不說了,今天還是講今天的事。
第三,供給性結構性改革對社保制度也要進行結構性改革。你這個制度性改革應該有預期,有頂層設計,如果沒有頂層設計,還是假裝看不見,這輪改革寶貴的窗口又過去了。我們這輪改革應該都改一些什么呢?在供給側應該改一些什么呢?我僅僅是根據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發的公報提的,比如說公報說精簡規避五險一金。
能夠精簡規避五險一金嗎?一“金”是指企業年金。企業的稅和費,我們給企業增加了很多麻煩,常常來自于雙重征繳制度,就是地稅和社保部門。這個問題在供給側也是非常明顯的,是翻倍的,但是已經存在了一二十年了,沒有解決掉,但愿這次供給側改革能夠解決掉。
涉及到供給側,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正常的待遇調整機制建立的問題,也是供給側一個致命的弱點,在“一攬子”設計當中,毫無疑問也應該包括進去,就講這么多,謝謝!
(整理自作者在中國養老金融50人論壇首屆峰會上的演講)
(本文作者介紹: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所長,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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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賈韻航 SF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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