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趙建
金融機構的盈利訴求產生了圍繞監管套利的種種金融創新,產生了表外、表表外等不受或不直接受表內監管的影子銀行業務。
產業去產能的虛擬鏡像必定是金融去杠桿,這是現代經濟體系典型的宏觀勾稽關系。金融業是一個強監管行業,不同于非金融企業,其杠桿率受到非常規范的硬約束(巴塞爾協議等國際標準),按理說不應該出現杠桿的過度擴張。然而,金融機構的盈利訴求產生了圍繞監管套利的種種金融創新,產生了表外、表表外等不受或不直接受表內監管的影子銀行業務。近半個世紀的金融危機史表明,影子銀行業務的過度擴張往往是發生危機的主要原因之一。
金融杠桿過高的危害
歷史的教訓讓監管當局憂心忡忡,“影子杠桿”成為本輪金融去杠桿的對象。而這些影子杠桿的投向標的,也主要對應著銀監會在表內限制的“兩高一剩”行業。穿透“層巒疊嶂”的交易結構我們會驚訝的發現,影子銀行的投向十之八九投在了政府平臺和房地產行業上,傳統的產能過剩行業實際上并不多。在以抵押資產為信用中樞的商業銀行體系里,資產荒的背后是信用荒,而政府平臺和房地產行業能夠最大限度的供給財政和土地信用。這樣,對影子銀行的去杠桿治理,背后意味著對政府平臺和房地產等高度資金密集型行業的限制,這其實涉及到了貨幣政策傳導渠道的疏通和糾偏。
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的另一件事情是,金融去杠桿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如同炸彈拆引信,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系統性風險。好在中國監管部門具有特有的體制優勢,首先表現在政府對金融機構的控制上,使得監管部門可以通過一些行政的手段,按照自己的方式和節奏去杠桿。另外或許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金融去杠桿是主動的,影子銀行的野蠻生態還處在一定的可控范圍之內,“惡性細胞”還沒有廣泛擴散。以監管部門為主導的主動去杠桿,總會好于任憑市場瘋狂任性而最終以一種慘烈的崩潰實現自我出清。
金融去杠桿的時空邏輯
從時間結構來看,特朗普上臺和美元加息塵埃落定以來短暫的“風平浪靜”,以及去年下半年以來中國經濟生產領域顯著的回暖反彈,為監管層提供了極其珍貴的去杠桿“黃金窗口期”。今年第一季度,中國的GDP增長率超預期的達到6.9%,實體經濟的“安全邊際”顯著增厚,而同時竟然沒有顯著的通脹壓力,人民幣匯率在6.9以下徘徊,距離7的關口也相對較遠,這都為監管進入“收緊周期”創造了幾年一遇的經濟金融環境。
從空間結構來看,央行和銀監會之間、貨幣政策和現場監管之間的組合和配合耐人尋味、值得把玩。首先,央行憑借央媽最后貸款人的角色,在貨幣市場上控制住流動性,采取市場化加息的策略以提高金融杠桿的成本中樞;同時套上MPA的管理框架,通過廣義信貸和逆周期資本約束等壓住中小銀行影子擴張的沖動。隨之,銀監會展開一系列的現場監管舉措,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連發近十個通知和意見,對商業銀行公司治理、合規行為、套利行為,甚至創新、交易和考核等進行全面的監管治理。這次“大監管”舉措的力度之大,可能在中國的金融監管歷史上前所未有。
除了防控系統性風險,此次金融整治的另一個目的,則是疏通貨幣政策的傳導渠道。眾所周知,近一兩年以來,貨幣政策對實體經濟的刺激效應已經衰減到“不經濟”的地步,也就是貨幣信貸拉動GDP的效果非常微小,但付出的潛在系統性風險對價卻越來越高。影子銀行的瘋狂擴張,使金融機構背負越來越重的“脫實向虛”罪名。雖然,無論環節有多少個、嵌套有多少層,最終的基礎資產仍然在實體經濟之中。但是,環節和通道的人為拉長,二級市場的過度投機,質押和代持的多次放大,以及資金在金融領域的扭曲閉環(比如大型國企利用信用優勢,從銀行貸款反過來買金融機構的理財),都可以看作是金融“脫實向虛”的證據。在這種情況下,央行的貨幣供給都只會停滯在金融市場上形成金融杠桿,卻很難在實體經濟領域形成擴大再生產的貨幣資本。
商業銀行是中國金融體系的主導,也是貨幣政策的主要傳導渠道,理所當然成為本次金融去杠桿的主要對象。對于一個依然依靠規模來實現利潤擴張的行業,去杠桿下的“縮表”當然是痛苦的,但總比結構失衡下的無序擴張到難以控制的局面要好。 監管當局正在利用這次難得的周期性時間窗口,修補和整固宏觀金融運行體系;商業銀行等給金融機構也應該充分利用這一次微觀時間窗口,堅決進行資產負債的結構調整,以便為新的“暴風雨”來臨做好未雨綢繆式的準備。
(本文作者介紹:青島銀行經濟學家,山東大學碩士生導師,聞道智庫學術顧問,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青年學者)
責任編輯:張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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