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北美觀察|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美國應該借鑒中國的抗疫措施

　　美國著名經濟學家保羅·羅默是201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近日，羅默接受了央視記者獨家專訪。在采訪中，他談到了美國如何在確診病例居高不下的情況下復工復產，病毒檢測的經濟回報以及外界關心的經濟恢復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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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應該借鑒中國的抗議措施”

　　央視記者：現在美國確診病例已經接近200萬例了，而且因為這次疫情，已經導致至少11.1萬人喪生？這種情況下，怎樣才能讓美國人復工復產呢？

　　保羅·羅默：如果美國能夠借鑒中國在武漢采取的防護措施，我認為這將是最好的辦法。中國是以全國人口基數為參考，以此進行了大規模檢測，才消滅了武漢最后殘余的病毒感染，在全美各地我們也應該參照同樣的方法。

　　遺憾的是，我們并沒有這樣做，所以從目前情況來看，這一狀況可能還會持續下去。美國每天大約新增10萬的新冠病毒感染病例，每天新增750到1000死亡病例。根據我的預測，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疫情還會繼續在美蔓延幾個月。

　　記者：前一段時間，佐治亞州有大量民眾參加抗議活動，與此同時，也有很多人為了初選投票一起排隊了五、六個小時。跟我們談談所有這些情況將導致的影響。人們都在討論第二波疫情將在秋天來臨。但目前在我看來，這第二波疫情可能三周內就會到來。

　　保羅·羅默：對于這個問題的探討目前是這樣一個情況，現在來說“第一波疫情”是不太合適的，因為這樣講聽上去似乎我們已經過了波峰，你知道雖然開始出現了下降，但是還有可能出現反彈。我們其實并沒有下降多少。只是在相對意義上的峰值，剛和比較高的死亡率打個平手而已，這就是我們目前所處的狀況，但是我認為這一點并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

　　如果你想更加深入地探究這個問題，的確，紐約市此前剛經歷一個很高的增長期，然后紐約現在的死亡率和感染率偶爾大幅度下降，但是紐約市的情況和全國其他地區的情況有很大不同，對于其他地區，我們只是相當于打個平手而已。

　　那么這些抗議活動，以及美國的“重啟”是否將會帶來更多的新增病例？這點是很有可能的。但即便人們沒認識到這點，目前的病毒傳播速度已經夠快，足以讓人們因為懼怕和猶豫，而無法達到完全的“重啟”。我認為這種情況會持續幾個月之久，或者直到疫苗問世的時候，然后我們才會看到疫情有所緩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新增病例都在10萬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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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毒檢測將帶來50到100倍的回報率”

　　央視記者：所以你說關鍵還是在于測試，測試，再測試。我認為，如果你給政府提出這樣一個建議，他們會說，哦，這樣做太昂貴了。成本太高了。測試大概需要花費多少呢？

　　保羅·羅默：考慮這個問題需要看它的投入產出比。如果你在病毒檢測上面的開始進行投入，那么將會得到的經濟回報呢？據我估算，在檢測工作方面的投入，將產生50到100倍的回報率。意味著你在病毒檢測上每花一美元，對應經濟活動的增長會產生50到100美元的回報。面對如此高回報率，如果不在測試上面投資是很愚蠢的。

　　現在，假設每次病毒檢測成本約為 10 美元。當然實際成本要更高，是它的十倍，所以一次檢測成本是100美元。但我認為，如果我們提高病毒檢測這件事的優先級，加大科研投入，擴大生產，我認為可以很容易把成本降到每次測試只需10美元。話又說回來，即使每次檢測成本是100美元，回報率仍然是10倍左右。這100美元的投入，可以帶來1000美元左右的經濟價值。所以即使成本比較高的情況下，我們還是應該擴大檢測數量。

　　央視記者：我猜您的意思是，這方面可以投入1000億美元；而且您提到了武漢就是一個榜樣，他們可以在10天內測試所有人。

　　保羅·羅默：如果我們當初能夠效仿武漢，那短時間內我們肯定能夠讓美國確診病例數降至很低。武漢的應對模式，以及中國政府的管理措施，這些都是我們應該效仿的，疫情原本是可以控制的，我們當初就應該也那樣操作。

　　央視記者：下面讓我們來談一下特朗普政府，這就像是狄更斯的小說《雙城記》，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應對態度，一個是面向全國開展病毒檢測，另一個則僅在白宮內部進行檢測，而且是經常的，每天都在檢測。反觀整個美國，卻沒看到大規模檢測工作的開展。對于美國政府在防護工作上的“雙標”，您如何看待？

　　保羅·羅默：這里要提到一個細微差別。就是很遺憾，白宮使用的檢測方式，其實沒有武漢使用的檢測那么精準。對于美國為什么使用有誤判的檢測方式，人們一直以來也在議論此事。有一些已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檢測結果卻顯示為陰性。  

　　但是我想一些人已經看出端倪，而且他們的看到是正確的，如果每個在白宮的人都能得到檢測，那么其他人也應該可以得到檢測。當然我們可以像一些地區首先提供定期檢測的保護措施，比如警察，醫護人員，公共交通工作人員，他們已經恢復工作了，而且他們的崗位也都是比較重要的。

　　如果我們能夠為他們提供病毒檢測服務，至少可以保證在工作中他們不會被同事傳染。如果一名同事感染了新冠病毒，檢測出來了，就可以避免一連串的人也感染新冠病毒。這樣做雖然不能保護在公共場合免受感染，但這起碼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們應該開始對那些從事重要工作的人定期進行檢測，因為同事之間相互傳染也是常有發生。

　　央視記者：說到投資回報，還有一個關鍵詞，就是消費者信心。消費者真的沒有辦法走出家門，這難道不是經濟復蘇所面臨的難題嗎？

　　保羅·羅默：我還看到美國有一些地區，感染人數和死亡人數都比較低。那些地區的人們反映普遍是，為什么我要搞得這么緊張，為什么我不能像過去那樣正常生活。不幸的是，美國還有很多其他地區疫情還是相當嚴重的。即使在這些疫區，人們也開始解封，回到正常生活，這將導致更高的感染率和傳播率，同時也有很多人繼續呆在家里。

　　從我的個人角度，就是我什么時候才能有信心去看牙醫，進行牙齒檢查呢？只有知道我牙醫剛做完病毒檢測，而且顯示是陰性，這樣我才能有信心。而我的牙醫估計也想知道，我在來之前是否也剛進行過病毒檢測，之后才能讓我進入診所，坐在他們的椅子上。

　　我在進行口腔檢查的時候也不能戴著口罩吧，所以對于看牙醫這類活動，病毒檢測是非常有必要的，還有吃飯時也不能戴著口罩。所以口罩是有幫助的，在阻擋病毒傳播方面確實是好主意，但是也有它的局限性，因為有些情況是不能戴口罩的，所以還需要我們采取其他防護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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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輩子沒經過這么高的失業率”

　　央視記者：美國總統表明，最新就業報告顯示已經有250萬人重返工作崗位。您是否覺得我們目前疫情已經到了拐點，經濟將開始復蘇？或者是基于您剛才的顧慮，您覺得美國的經濟未來將走向何方？

　　保羅·羅默：我們的失業率仍然居高不下。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么高的失業率，這也是自大蕭條以來的失業率最高的一次。我們目前所處的環境可以說是相當糟糕，事實上，我們的失業率如此之高，所以現在看到的這一點點起色，根本無法用以證明未來幾個月經濟會持續增長。

　　央視記者：您剛才說中國在“重啟”方面已領先于美國，但面臨問題之一是出口訂單的大幅減少，這就是全球化的影響。我的意思是，如果中國形勢開始變好，但美國或世界其他國家還在疫情中。鑒于目前全球經濟這種高度關聯的特點，以及彼此間密切影響，還有這種封城后再重啟的模式，您能就此談一談嗎？

　　保羅·羅默：我認為每個國家的政府目前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必須幫助本國尋找更多的市場機會和內部需求。當全世界其它國家的市場需求下降時，需要找到另一種辦法來繼續釋放自己本國的生產力。

　　一個國家的政府，是無法控制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政府間可以嘗試合作，但它們通常不擅長合作。任何一個出口占比較大的國家都面臨一定風險，就是本國根本無法控制其他國家對出口商品的需求額度。再次重申，各國能夠保護自己的辦法，就是政府能夠說“好吧，出口需求下降了，但我們還有一些項目可以開展，比如修建高速公路，或投資蓋房等”。這是各國政府一個非常重要的職能之一，就是維持本國經濟的穩定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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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困國家經濟打擊較小”

　　央視記者：世界銀行行長稱這次病毒肆虐是“對世界經濟的毀滅性打擊”。他也警告出現經濟下滑的危險，他說大概6000萬人會因此被推向極度貧困的境地。對此您是怎么看的？

　　保羅·羅默：到目前為止，有一點好處是一個驚喜是，受這次病毒影響的主要是一些比較富裕的國家，相比之下很多最貧窮的國家沒有遭受那么嚴重的打擊。這可能跟我們的生活方式有關，就是比較發達、富裕、彼此高度關聯。我們滿世界各地飛，參加各種會議，還總去飯店吃飯。

　　至少目前疫情對發展中國家影響沒有那么大。發展中國家同樣也面臨世界對出口需求減少的問題。現在說這話也許為時尚早，也許這種病毒也許將會在發展中國家開始傳播，只是還沒有傳播的那么快而已。發展中國家可能會有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大幅度降低的風險，這也是我們比較擔心的。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如果我們能夠延緩疫情的蔓延，就有可能盡早研發出疫苗。這樣當疫情在發展中國家也開始變得嚴重時，人們不至于受到病毒最猛烈的攻擊。

　　央視記者：讓我問你一個關于經濟復蘇的問題，很多人都在談論V字型，或是這樣那樣的經濟恢復模型。如果你要設計一個比較初步的經濟恢復模型，大概會是什么樣子的呢。

　　保羅·羅默：我認為，我們現在最有可能看到的就是金融危機后的復蘇模型，就是看起來有點像一個“對號”：先是經濟急劇下降，然后是非常、非常緩慢的逐漸恢復正常。（央視記者 劉驍騫）

　　（編輯 王丹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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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玉潔 SF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