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部家庭倫理劇《都挺好》播得越來越有話題。
這部前后分別以“挺好的”“都很好”“都挺好的”占據社交網絡熱搜的電視劇,卻被埋怨“哪里是都挺好,簡直是都活該吧”——看似和滿的家庭背后其實千瘡百孔——這部改編自阿耐同名小說的作品并不是一曲頌歌,而是殘酷地直指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對親情的扭曲與撕裂,也因此被稱為是《歡樂頌》中樊勝美的故事新編。
名校畢業、定居美國的長子,有車有房躋身中產的次子,出任公司經理的小女兒,看似風光無限的蘇家,在蘇母突然離世后“危險的平衡”被打破,自私、小氣、毫無主見的蘇父如何養老?一心要挑起家族重擔卻力不可及的大哥、啃老成性的二哥、與蘇家斷絕關系的小妹……原來“都挺好”的含義并非一團和氣的粉飾,正如編劇所言:“原生家庭欠你的,你得靠自己找回來。找不回來就是一場災難,找回來就‘都挺好’。”自此,我們第一次得以在國產劇中看到對原生家庭與親子關系的嚴肅反思,更為難得的是,借由這部被網友戲稱“蘇家的優秀女人們和只會惹事的男人們”的作品,終于在家庭倫理劇這一類型里看到了缺席已久的“正常”女性角色演繹。
1999年上映的《牽手》可標定為中國家庭倫理劇發展之始,18集連續劇《牽手》以旖旎浪漫的色彩開拓了這一類型,亦奠定了基本的敘事元素:婚姻危機。2004年《中國式離婚》講述歇斯底里的妻子將丈夫推遠的故事,在犧牲事業回歸家庭后成為與社會脫節、疑神疑鬼的怨婦,這個東方版本“閣樓上瘋女人”的形象開啟了家庭倫理劇對女性一方過錯質詢之路——婚姻中女性的過錯重于男性,并成為家庭倫理劇“第三者時代”的肇始,此后的劇作探討主題逐漸下沉。
及至《蝸居》將“第三者”“婚外不倫戀”作為核心矛盾的倫理劇時代,劇作剝除了以往對婚戀、兩性關系、以及應如何在婚姻中保持自我的思考,以男性視角在女性角色的字典中重重地寫下了一個碩大的“被”字:劇中女性拿到的劇本多是“棄婦”,被背叛、被拋棄是她們恐懼的命運,她們所有的“婚姻保衛戰”也因此都被打上了被動防御的標簽而被剝奪了主動權,自我主體性的喪失隨之而來。另一邊,《雙面膠》《媳婦的美好時代》等家庭倫理劇則將“婆媳矛盾”推上高潮,“催婚催生”“剩女有罪”成為其間重要的敘事元素。
家庭倫理劇的20年類型“進化”也是女性角色被污名化之路。一方面,女性角色在家庭倫理劇中被極大地窄化為“婆婆媽媽”“歇斯底里”“蛇蝎毒婦”幾種蒼白的臉譜化存在;而“賢妻”形象則被征用為男性理想投射的化身,能吃苦是基本技能,愛原諒是生活底色。如此設置實則浪費了一批優秀的女演員,如今家庭劇中的“媽媽專業戶”潘虹、張凱麗、歸亞蕾、陳瑾等人并非不可演繹一出中國版《傲骨賢妻》。
另一方面,女性價值被不斷矮化、物化,在家庭倫理劇中灌輸的“政治正確”即是:女人的青春最“值錢”,青春被置換為婚戀市場上議價的最大籌碼。于是,關于女性情感混亂、缺乏判斷力、理性的刻板印象被不斷重復、加固:不開心就要買包、包治百病,女生就是愛撕扯、搬弄是非,女生遇事只能求助他人。
終于,家庭倫理劇“進化”多年得以在“婚姻危機”外開拓新的題材,我們無比興奮地看到《都挺好》關于原生家庭層面的思考與探討。如果說電影《狗十三》呈現了中國式家長的傷害式教育;電視劇《都挺好》則將視角轉向應如何與原生家庭帶來的創傷共處,尤其,劇中塑造出了小妹明玉、大嫂吳非、二嫂朱麗不被妖魔化與臉譜化的“正常”女性角色,看到了她們之間的理解與互助。我們期待看到更多這樣的《都挺好》出現,真正的戳到痛點并引發新時代家庭倫理的廣泛討論、深刻思考,而不是對問題的淺層消費。一部好的文藝作品是能夠與時代共振的,《都挺好》為我們做出的示范并不是“矯枉過正”,而只是一次正常的社會觀念偏差調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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