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王鴻嬪

　　7萬年前至人還不過是一種微不足道的動物。接下來幾千年智人主宰了地球，也成為了整個地球生態系的夢魘，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跨入神的境界，更擁有創造和毀滅一切的能力。擁有神的能力但是不負責任、貪得無饜，而且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天下至險莫此為甚。

對待人工智能還應再多想一想

　　讀人類學的作品時間不長，我一個自小受東方傳統教育、自詡為孔孟信徒的人來說，接觸到房龍的“人類的故事”、“寬容”等書，受到很大的震撼教育，尤其是“寬容”一書，講的哪里是寬容？根本就是人類發揮動物本性的殺戮史，你殺我、我砍你、我抄你的家、你滅我的族，這才是漫長人類史的主旋律。看完了“Sapiens-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人類簡史”，就像多年前被房龍給敲打般，看這些西方學者的論述，跟東方的夫子們路數完全不同，竟然可以純然地抽離家國、民族、人為萬物主宰的思維，讓人感覺開了一扇新的窗，原來可以這么樣思考事物，套句現代流行語，這是“腦洞大開”吧！

　　“Sapiens-a BriefHistory of Humankind” 是一位比我年輕近10歲的以色列學者Yuval Noah Harari的著作，此書一出就成為Amazon 的暢銷書。這本書的簡體中文翻譯為“人類簡史”，沒有花俏，完全依原著來。而繁體中文版則翻譯成“人類大歷史”并下了個副標題“從野獸到扮演上帝”，我是被這一句副標題所吸引，在誠品書局一上架，直接翻到最后的后記，因為沒有作者自序，這篇后記等于是作者自己的總結精華(我盡量不看作者以外的人寫的序言，免得失去準頭)。

　　后記寫著：“7萬年前至人還不過是一種微不足道的動物。接下來幾千年智人主宰了地球，也成為了整個地球生態系的夢魘，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跨入神的境界，更擁有創造和毀滅一切的能力。我們讓自己變成了神，不用對任何人負責。擁有神的能力但是不負責任、貪得無饜，而且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天下至險莫此為甚。”

　　正是這一段作者后記，讓我有挖到寶的興奮。終于有人認認真真地來反省當代許多矛盾、沖突性強的議題，尤其是AI發展。我自認是個右派、擁護自由主義者，對于人工智慧當然采取樂觀其成的態度，這本就是自然演變嘛！然而作者這一段話，好似暮鼓晨鐘敲響了我，“等一等”、“再多想一想”在腦海中回蕩著，我以為的價值是對的嗎？讀書吧！

　　但是搬回家讀了兩章就擱下了，既然書名是“Sapiens”，起手式還是物種起源，即使用的是現代白話版本，但是對于生物學停留在中學程度的人來說，還是忍不住大打哈欠，輕易地就被東野圭吾的新作給勾走了。過年看到科技新教主Facebook CEO 札克伯格的2015年書單中有這一本竟然是我沒能攻下的，正是這一本人類大歷史，耐著性子回頭讀書，就我這閑散的個性，居然在這本書中畫了好多筆記、貼了好多標簽，比學生時代還要認真。

　　可能是因為猶太人的背景，作者可以擺脫主導歷史解釋權長達數個世紀的歐美史學觀，幾乎不受框限，解說人類發展史也不帶一絲宗教、情感包袱，表面看似冷血，實際上這才是真正客觀、認真的學問態度。智人本來就只是地球眾多物種之一，在偶然的機會下，學會駕馭“火”之后，不可逆地逐步登上食物鏈的頂端，只用了幾千年的時間，把地球完全翻了個樣。

　　作者從生物學、人類學角度解釋，人類在脫離狩獵時代進入農耕時代，對于地球生態的戕害進入了幾何級數階段，他甚至提出是小麥這樣的植物馴化了人類，誘導人類進入農耕時代，得以讓小麥這一物種延續、擴大，這樣的觀點對我來說真是新鮮極了。去年看的“為什么豬是食物？狗是寵物？”其中提到了狼與狗的分流，狗的演化順應了人類的需求，因此犬科中狗狗大獲全勝，狼只今日瀕臨絕種，但是狗只數量超過人類，還在繼續成長中，有一半的狗狗所受的待遇甚至超過了三分之二的人類，這是典型的物種不均衡發展的現象之一，而這并不是天擇，是有智人以來才使得地球生態失去均衡。

　　我對于基因改造食品并不排斥，因為反基改人士的說法沒能說服我，如果說今日的基改食品可能有害，那么許多傳統的食物，包括各種經過嫁接、配種等等農業技術改良的農作物，不也都是我們的祖先所創造出來的“基改食物”嗎？為何以前可以，現在就不行呢？而且基改農作物可以幫助糧食短缺的窮國民眾提升生活品質，為何要反對？

　　這個議題到了Yuval NoahHarari的手上，他的鏡頭拉得更遠，他將食物煉破壞向前推到農業時代，這先是一巴掌打向文青，離不開冷氣房的文青就別裝清高了，后一巴掌打向我這類自由主義信徒，不要得寸進尺，兩邊“各打50大板，好好讀書去”的意思。到這里，我沒有妥協，逝者已矣，來者可追，遠古時代開啟的農業革命，我們那里有能力去改變呢？但是，農業改革、生物醫學科技的進步，對于人類更好的福祉，功不可滅。

　　Yuval Noah Harari 接著問，好，就算自私的基因為大，人類以犧牲萬物來成就自己，這算是自然演變，那么，人類運用生物科技技術，成功地孵育出人類的器官，不會害怕嗎？我也沒有退縮，好萊塢藝文界對于丑化科學、夸大科學發展的副作用一直極富想像力，生物科技發展至此，已經有許多影片用這為主題，尤其是利用培育的器官制造出各類詭譎的犯罪行為。而我也看到一個投資項目，投向培育出人體心臟的公司，而這技術成果是用來做新藥測試，而不是用作心臟移植用的。在道德層次上我認為沒有超越扮演上帝的界線。

　　作者Yuval Noah Harari繼續追問著自由市場、進步派人士，從培育人體器官到培育出復制人，看來只有一步之遙，人類還要繼續向前走嗎？---書頁至此，我投降了！想起之前看過一步電影，是大明星斯嘉麗?約翰遜主演的“逃離克隆島”，不是什么大片，但劇情頗聳動，男女主角原來都是克隆人，克隆人當然就不止一個了，克隆的目的是為了每一位付得起錢的本尊培育健康的器官，終極目的是可以讓本尊長生不老。這應該就是作者所擔憂的，只有一步之遙的未來世界吧！

　　同樣有高度爭議性的“智能機器人”議題，也是作者所擔憂的方向，智能機器人，加上克隆技術，智人的后代，也就是全體人類，接下來就要制造出另外一個全新的物種，這就是作者質問的，人類難道真的要扮演神的角色嗎？

　　人想要扮演神，結果成了神棍，帶來了人類近乎自我毀滅的浩劫，歷史沒有斷過，遠的不說，近的就有希特勒、共產極權，極右、極左都是災難，人擁有了神的權力與能力，但又不受節制，就是作者所說的“天下至險”。

　　讀這本書的過程，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以前看過一篇談論癌癥的文章提到，癌細胞一樣本是健康的細胞，但是過于活躍、過于積極、不安分、不受控制，侵蝕了其他細胞正常運作，才導致了人體的各種病變，而人類就像地球的癌細胞，因為過于強大，擠壓了其他生物體的生存空間，給地球帶來不可回逆的病變。欲望，可以帶來進步，也可能步向毀滅。“從野獸到扮演上帝？！”這個副標題下得好，也是貫穿這本書的終極問題，作為人類一員，有必要停下腳步反思是否要繼續走下去？！

　　(本文作者介紹：原上投摩根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曾任臺灣摩根富林明證券投資信托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臺灣摩根富林明證券投資顧問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畢業于臺灣清華大學經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