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張賽男 江蘇鎮江、上海報道

　　“科創”種子探營

　　上海證券交易所北塔26樓，上市審核中心，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王丹作為主流財經媒體代表，在現場見證了首批受理企業掛網。

　　資本市場往往交織著太多財富故事，免不了膠著、期待、興奮與癲狂……

　　靜謐過后，隨著9家企業正式披露，科創故事實質上步入新環節。

　　作為市場最矚目的課題，本報另一名記者張賽男馬則來到江蘇鎮江，天奈科技是最早“暴露”申報蹤跡的企業之一，樣本意義重大。

　　未來，我們將開設探營“科創”系列報道，尋找中國資本市場改革中的科創線索，亦為投資人提供更多元的市場信息。

　　（李新江）

　　現場不如網絡上熱鬧。

　　江蘇鎮江新區青龍山路113號，是江蘇天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所在地。這里也是21世紀經濟報道探營的第一個目的地。

　　過去一周，這家公司因為科創板的推出，成為整個資本市場關注的焦點。

　　最先在3月18日，民生證券在科創板申報首日提交兩家科創板企業申報材料，天奈科技是其中一家；21日，市場傳出上述兩家企業材料被退回，后被民生證券確認為假消息。

　　3月22日晚，天奈科技的招股書如期在上交所網站上發布。

　　各路消息紛繁嘈雜，天奈科技卻異常寧靜。

　　鮮見公開報道，公司官網消息極為有限。面對外界來訪，天奈科技的保密措施將自己緊緊包裹，焦急的投資者“霧里看花”。

　　不過，隨著科創板開閘，這家公司神秘面紗勢必被揭開……

　　探營科創公司

　　青龍山路橫亙南北，北段靠近長江沿岸。沿著青龍山路東西兩側延伸，形成一塊占地11.26平方公里的新材料產業園區。

　　這是鎮江市保留的唯一化工產業集聚區。

　　包括天奈科技在內，園區內不乏比利時索爾維、韓國SK、江南化工、正丹股份等國內外知名化工企業。

　　相形之下，天奈科技并不為當地熟知，即便是消息靈通的出租車司機，也未能向記者透露相關信息一二。

　　天奈科技坐落于青龍山路西側，大門向東；對面是一家正在施工的藥企，南北毗鄰兩家材料公司，其中一家已人去樓空。其所處的路段，兩旁綠樹掩映，更難以窺見公司概貌。

　　3月21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造訪當天，陰云蔽日，讓人一時分不清南北。

　　與周圍略顯凋敝的環境相比，天奈科技是另一番火熱景象。人員、貨車出入頻繁，員工的小汽車多得停到了馬路邊。

　　根據3月22日披露的數據，2018年，天奈科技凈利潤和營收分別達到6745.31萬元和3.28億元，適用于科創板上市第一款標準第二款內容：預計市值不低于10億元，最近一年凈利潤為正且營業收入不低于1億元。

　　從資料來看，產品包括碳納米管粉體、碳納米管導電漿料、石墨烯復合導電漿料、碳納米管導電母粒等。

　　材料公司將消防問題擺在首位。天奈科技禁止員工攜帶香煙、打火機進入廠區，保安室內有專門存放員工物品的儲物柜。記者觀察到，不時有男性員工走出廠區，在大門口一解煙癮。

　　與此同時，為了技術保密，天奈科技禁止廠區員工攜帶手機入內。該條例同樣適用于來訪者，前去應聘的員工一律被要求在進入前留下手機。

　　21日，一位在附近工作的員工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這里的材料公司基本都有這種要求，為了安全生產和技術保密，不許員工攜帶煙具和攝影器材入內。”

　　不過，天奈科技的安保措施顯然更為周密。記者觀察到，隔壁公司的大門一度洞開，只留三條護院犬“站崗”。

　　天奈科技對來訪者的身份登記頗為嚴格。先由保安室內驗證身份證信息的機器打印出訪客憑條，拜訪結束后，憑條上需得到被訪者簽名方能離開。

　　記者還向相關人士了解到，即便是進入了公司內部，二樓重要辦公區域也設有門禁，普通人很難混入。記者到訪當日，公司管理層未在辦公室，據相關人士透露，“他們最近都在忙科創板的事情。”普通員工盡管知曉公司上市一事，但對個中細節并不了解。

　　拆解“硬科技”

　　天奈科技用上述種種措施將自己緊緊包裹，資本市場亦鮮見公開報道。在神秘面紗的背后，天奈科技在講述一個怎樣的商業故事？

　　神秘的根源來自于技術，從而勾勒出與科創板契合的脈絡。

　　公開消息顯示，2016年年底，天奈科技就建成年產量達1000噸碳納米管及10000噸導電漿料生產線，成為全球最大的碳納米管生產基地之一。

　　至今，這樣的產能規模在業內人士看來，仍然非常可觀。

　　碳納米管及其導電漿料是天奈科技的主營產品，后者的營收占比達到99.32%。

　　“可以將導電漿理解為碳管的衍生品，這樣看來，天奈比較厲害的技術是碳管。碳管若能大規模生產把價格降下來，是有很強市場競爭力。”3月21日，一位香港地區的新材料領域博士后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而此次天奈科技的募投項目將再度擴大產能，增加碳納米管產能3000噸與導電漿料產能8000噸，加上其他工程，共計8.7億元。

　　“碳管主要生產方式是專利，看他的技術是否過硬，要看他們這幾年有沒有持續的專利出來，以及碳管的質量。”博士后說道。

　　招股書顯示，天奈科技目前獲得中國國家知識產權局授權8項發明專利及16項實用新型專利、美國知識產權局授權3項發明專利、日本特許廳授權1項實用新型專利以及19項清華大學獨占許可專利。其專利多與石墨烯、碳納米管技術相關。

　　天奈科技副總經理嚴燕曾公開談過一個關鍵專利。她表示，公司于2007年買了清華獨家的專利（碳納米管），公司把技術轉化成量產，2010年1月第一次在鋰電領域量產使用，2017年交貨量達到全球最大。

　　江蘇地區一位高分子材料和納米復合材料博士，也在同時關注著新材料領域的投資項目，在此之前，他并未聽過天奈科技，在看完天奈科技相關介紹后，心生好奇。他連夜查閱海外論文，試圖尋找這家企業技術評價的定論。

　　他查閱的一份論證碳納米管導熱性能的論文顯示，該課題組使用了天奈科技的碳管作為實驗對象，參數顯示，該碳管直徑為6-8納米，長度可達50微米，純度大于93%。

　　“長徑比大，說明性能較好，技術含量還是可以的。”這位博士說道，“而且我發現用他們碳管的公司的課題組不少，遍布全球。”

　　不過，該博士瀏覽完天奈科技的官網信息后有點失望，“直觀來看，產品展示中，不同種類的碳管用的圖竟然都是一樣的，比較不專業。”

　　“就行業前景來說，現在碳納米管不怎么火了，技術比較成熟。技術先進的更多在做石墨烯，當然具體的應用前景還是不一樣的。”前述香港博士后對記者說。

　　“A123系統”中國團隊

　　此前，市場上鮮見天奈科技的公開報道。

　　3月21日，一位天奈科技的員工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我們的領導層都是搞技術出身，決定了企業的風格，在對外宣傳上工作做得比較少。”

　　董事長鄭濤是關鍵人物，也是公司的創始人。而整個科研團隊又離不開一位名為“A123系統”的中國團隊。

　　A123系統（A123 Systems）是高功率鋰汽車電池，電網和工具應用鋰離子電池的全球領先供應商之一。2004年，鄭濤就任A123系統中國區總裁，領導了A123系統公司第一條粉末生產線和第一條涂布線的設計和組建。

　　除鄭濤外，副總經理嚴燕、OEM總監劉東鋒、工程技術高級總監岳幫賢均是該團隊出身。

　　鋰電池領域的技術出身，決定了公司主要產品碳納米管在鋰電池領域的應用。

　　2018年度，天奈科技的前五大客戶包括比亞迪、新能源科技、寧德時代、天津力神、卡耐新能源，合計占比達57.46%。

　　“因為我以前完全沒有聽過這家公司，所以對他的市場、客戶是存疑的。”21日，前述江蘇地區的博士在初識天奈科技時，曾向記者表達疑惑。不過，在22日看到這些客戶后，該博士表示，“那確實不錯，都是知名的大公司，后續的市場比較有保障。”

　　招股書顯示，目前，天奈科技在鎮江、北京設立了研發基地，研發團隊成員中有博士學位5人、碩士學位11人。此外，與清華大學、華中科技大學、東南大學和南方科技大學等建立了長期的合作研發關系，并于2016年獲批成為江蘇省認定企業技術中心。

　　盡管有上述知名學校的合作，但有一位業內人士向記者感嘆：“從公開信息看，連一個掛靠的院士都沒有，我接觸的很多同類公司的研發團隊是有很多專家院士的。”

　　截至2018年12月31日，天奈科技員工總數為204人，研發技術占比人員為19.61%，生產人員占比為51.47%，一線工人仍是主力。

　　21日，天奈科技一位員工向記者反映：“去年、今年企業效益很不錯，春節后普通的操作工招得特別多。”

　　在某大型招聘網站上，記者發現，天奈科技仍在招收生產工人、研發實驗員、研發工程師、EHS工程師、行政專員等崗位。

　　一位在園區工作的本地人這樣評價天奈科技：“公司形勢不錯，經常能看到送貨卡車進出。”

　　效益直接地體現在數據上。2016年-2018年，天奈科技的主營業務分別達到49.04%、42.13%和40.35%，處于較高水平，2018年行業平均毛利率為35.54%。天奈科技稱，毛利率高的原因是由于碳納米管作為傳統導電劑的更新替代產品，技術水平較高，產品附加值更大。

　　9名股東失之交臂

　　在天奈科技10大股東中，最大股東是鄭濤，持股13.5 %；第二大股東GRC SinoGreen Fund III，L.P，持股13.09%；其次是中金佳泰貳期（天津）股權基金合伙企業，持有10.18%；Asset Focus Limited，持有9.26%；共青城新奈共成投資管理合伙企業持有5.53%；鎮江新奈智匯科技服務企業，持有5.18%。

　　上述投資公司背景強大。GRC SinoGreen是專注于投資大中華地區綠色科技公司的著名基金，基金的投資者包括新西蘭風險投資基金、世界銀行下屬國際金融公司（IFC）、開發銀行荷蘭發展金融公司（FMO）和殼牌石油公司的風險投資部門等；中金佳泰為中金公司下屬中金資本管理的基金，其中最大的LP為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Asset Focus為IDG公司管理的基金。

　　此外，新宙邦（300037.SZ）目前持有天奈科技3.95%股份，大港股份（002077.SZ）持有0.88%的股份。

　　從股權結構看，有不少境外投資者的身影。

　　副總經理嚴燕曾有過解釋：“我們是2007年7月份成立，剛開始是硅谷的風投投的，去年我們把自己轉投了中外合資，股權做了一些變更，但是主要的股東也還是這些風險投資。”

　　從時間線看，嚴燕口中的“我們”或是天奈科技原股東開曼天奈。2011年，天奈科技在鎮江正式注冊成立，由外資開曼設立100%控股。2016年，開曼天奈將其持有天奈科技的100%股權轉讓給GRC SinoGreen、鄭濤等37名新股東，由此形成如今特殊的股權結構。

　　申報科創板上市前夕，2019年1月，天奈科技進行了第一次股權轉讓。上海聚源聚芯集成電路產業股權投資基金中心以16億元估值受讓公司凈源咨詢等9名股東持有的公司1.3624%的股份。而聚源聚芯為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股份有限公司控制的半導體引導基金。

　　轉讓方包括南京沐驍、凈源咨詢、天泉電子、眾甫咨詢、俊池咨詢、中焱咨詢、中華電子、洪陽電子、尚譽咨詢，轉讓價格為9.2元/股。轉讓完成后，僅南京沐驍和眾甫咨詢還持有公司少量股權。

　　（編輯：李新江）

責任編輯：陳悠然 SF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