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陳培雄

　　中國經濟持續下滑，如果不是投資拉動，經濟數據可能更為難看。然而沒有效益的投資拉動是飲鴆止渴。為什么要投資拉動，原因很簡單，因為目前找不到比投資拉動更有效的使經濟止跌回升的辦法。現實情況并非如此，更為有效的拉動經濟方法那就是交易。

　　一、中國經濟高速持續增長的原因

　　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經濟為什么能高速持續增長？這與解決中國經濟下滑問題密切相關。實際上這是一個經濟學家至今都未能很好回答的問題。經濟學界現在并沒有真正解決什么是經濟增長源泉問題。否則就不會出現各種經濟增長理論。例如，吳敬璉先生曾經就發表文章說，現代經濟增長三大源泉：第一，基于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第二，是服務業的迅速發展；第三，現代信息通訊技術對各個部門的改造。而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的觀點是經濟增長源泉是分工、專業化生產引起的市場經濟。經濟學界關于經濟增長源泉的提法很多，包括分工論、資源論、技術論、資本論、制度論等等。理論越多越等于沒說，因為我們抓不住主要矛盾，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事實上，人類經濟增長主要取決于生產與交易兩條路徑，兩個因素。各種經濟增長論實際上都是圍繞這兩個因素展開的，不是生產就是交易。生產創造價值這是我們普遍接受的觀點，即過去狹隘的勞動價值論（實際上價值并非簡單地依靠勞動）。不難發現，不論什么經濟增長論，衡量經濟增長的標準是價值。生產更多的產品（物質的或精神的）能夠產生更大的價值，從而實現經濟的更快增長，這是一個人們容易理解的概念。然而，交易是否能創造價值，創造多少價值，這是經濟學家們至今都有爭議的話題。

　　我們從如下幾個方面分析交易創造價值。

　　第一，盡管說生產創造價值，然而如果生產出來的產品交易不出去，不但沒有創造價值反而是毀滅價值（生產過程中需要耗費價值）。我國目前多個行業的產能過剩非但沒有創造價值反而是毀滅價值，拖累中國經濟。所以，去產能成為了今天經濟社會的熱門話題。之所以要去產能原因是交易跟不上。所以，當今社會，交易重于生產。

　　第二，如今世界各國均采用GDP衡量經濟增長。從GDP計算公式中看出，GDP主要依賴的是交易數據而不是生產數據（當然沒有生產也就沒有交易）。GDP依賴的市場價格實際上就是交易的結果（不同交易產生不同結果）。所以說，交易決定了GDP的大小，經濟增長的快慢。之所以投資可以拉動經濟，包括交易不出去的產品（庫存）也列入GDP，可以認為是GDP計算中的一個缺陷。第二年庫存如果交易出去是不列入GDP的，帶來的問題是如果庫存十年二十年都交易不出去而銷毀，但是GDP已經錯誤計入。

　　第三，我國經濟高速增長主要依賴于交易。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中國經濟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偉大成就。很多經濟學家都在解釋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原因，得出了多個結論，似乎沒有一個能解釋清楚這個問題。然而站在交易創造價值觀點上，似乎我們可以很容易獲得答案。改革開放經濟增長確實體現在一些產品產量的增長。例如，從1978年到2016年，我國糧食產量從3.05億噸增長到6.16億噸；鋼鐵產量從0.32億噸增長到近10億噸；能源生產重量從6.3億噸標準煤炭增長到43億噸。相比之下，我國GDP從1978年的3678億元增長到2016年的74萬億元，增速遠遠高于產品數量的增長。盡管這是一個不太容易直接判定的事實，但是我們可以大致分析出，不論是單個產品的產量增加還是新增產品的數量增加（產生了許多之前沒有的新產品），增加的數量級都在個位數或十位數左右。例如，糧食盡管連年豐收，30多年數量增加也僅僅是2倍；鋼鐵增加數量最快，絕對數量增長也在30倍左右。但是我們不論從GDP增長、人均可支配收入等數據分析，還是從百姓生活直接感受看，實際的增長率遠高于這些產品數量和種類的增長。可以推斷出，這中間的差距就是交易創造價值所產生的。從1978年到今天，各種可交易產品（包括實物資產和虛擬資產）的交易量，我們難以用一個準確數據來描繪，但是可以估算出來幾乎都是百位數量級以上的增長。改革開放之前，我國實行計劃經濟體制，幾乎所有商品都屬于不可交易，或者說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交易（商品價格都是固定的）。改革開放后，真正形成大量可交易情形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確立，即鄧小平南巡講話和黨的十四大的1992年。簡單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改革開放后，我國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極大解放了生產力，從而促進了生產的大發展，生產為經濟增長做出了很大貢獻。然而生產創造價值不足以全面反映我國經濟增長狀況，交易創造了甚至比生產更大的價值。這一點從分析我國生產與交易增長狀況可以獲得這一結論。假設我們認為生產與交易為我國經濟增長各貢獻50%，說明通過交易推動經濟增長與通過生產推動經濟增長同樣重要。

　　二、解決中國經濟增長途徑

　　如果我們從理論上、思想上認識到交易創造價值是過去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原因。那么要解決經濟下滑就應該從交易方面尋找突破。

　　在當前我國很多行業產能過剩甚至嚴重過剩背景下，依靠生產拉動經濟顯然無濟于事，唯一拉動經濟的出路在交易。改變交易不創造價值觀念不是一件易事，解決當前中國經濟持續下滑需要解決這一問題。縱觀我國現狀，生產創造價值的空間較小，但是交易創造價值空間巨大。因為受計劃經濟思維影響，我國至少還有大量資源處于不可交易狀態。包括：（1）土地資源。我國土地資源豐富，但是到今天為止，我國土地資源基本屬于不可交易狀態。農村土地不允許交易，城市土地歸屬政府即便交易也不是市場經濟意義下的交易；（2）科技成果資源。我國長期實施科技興國戰略，每年國家科技投入巨大（世界排名第二）。無論培育科技人才還是科技投入，最終是形成科技成果即科技產品。而科技成果是否能交易決定了科技投入的效益。到今天為止我國科技成果屬于不可交易產品。從而導致我國科技投入大產出小，同時滋生了大量腐敗。因為不可交易就沒有標準，沒有標準就會引發大量渾水摸魚；（3）企業資源。企業可以認為是經濟社會最重要最特殊的一種資源，一種產品。企業是人財物的集合體。企業能否交易決定了這種資源的利用效率。我國存在兩類企業交易市場，一類是股票市場，另外一類是產權市場。遺憾的是，這兩類市場都是虛假市場，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可交易市場；（4）其它。其它不可交易資源還有很多。包括期貨等金融衍生產品、包括思想（科斯提出的中國沒有思想市場）、包括民營企業被禁入的各類資源市場。還包括筆者一直提出的中國沒有直接融資市場。這一觀點一直沒被人們接受，可是沒人能解釋我國長期間接融資與直接融資比例倒掛原因，解決不了現狀實際上就解決不了中國潛在的金融危機，而這種金融危機不是依靠監管能夠控制的。沒有直接融資市場是我國金融市場現狀給我們的回答，不是哪個經濟學家用理論研究得出的結果。沒有直接融資市場與沒有投資銀行是緊密聯系一起的，從沒有直接融資市場可以推論出我國沒有投資銀行。中國沒有思想市場體現在很多方面，不論是高校還是研究院所，資金資源和期刊資源基本上被所謂學術權威壟斷，大量年輕學者根本沒有機會。

　　當我們知道交易能創造價值（甚至是創造價值的主渠道），并且知道我國還存在許多可交易而無法交易的資源時現狀時，那么從交易方面解決我國經濟下滑就有的放矢。

　　三、政策建議

　　目前制約我國交易創造價值的原因主要來自兩個方面，認識與技術。一是認識上的不到位。從而使得原本可以交易的資源人為導致不可交易。最主要就表現在很多原本可以交易并且能創造巨大價值的可交易產品，如土地、企業等被限制交易。理論上解決不了，思想上意識不到，政策上就不會落實。二是技術上的難題。很少人明白，任何商品的交易都必須經過變換，即商品都是通過有效變換而實現交易的。迄今為止我國科技成果無法交易的原因就是沒有找到有效變換模式，或者說找到了也被體制所埋沒。技術上解決不了科技成果的交易導致我國每年至少損失上萬億元元。

　　為了拯救不斷下滑的中國經濟，建議進行如下方面的改革。

　　（1）思想革命。要從理論上、思想上、政策上解決交易創造價值問題，在經濟領域開展一場思想革命。這場革命包括需要解決學術腐敗、學霸統治問題。

　　（2）放開一切可交易資源的交易。當然這種放開不是放任，而是通過頂層設計，解決當今中國大量可交易但是被人為限制而不可交易的資源。土地和企業是兩大資源，還包括許許多多原本可交易而未能交易的資源。

　　（3）解決一切似乎不可交易資源的交易。理論上，所有資源都是可交易的。實踐中，任何一種資源的交易都需要變換。凡是不經過變換的資源往往不能交易，企業變換為股票就是人類發明的一種最重要的變換交易形式。我國每年投入巨資形成的科技成果至今未能找到變換交易方法，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直接導致我國每年經濟上的巨大損失，同時造成經濟轉型困難和腐敗嚴重。

　　今年2月28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組長習近平主持召開了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五次會議。習近平發表重要講話強調，做好經濟工作是我們黨治國理政的重大任務，要堅持宏觀和微觀、國內和國外、戰略和戰術緊密結合，堅持問題導向，及時研究重大戰略問題，及早部署關系全局、事關長遠的問題，對經濟社會發展進行指導，把謀劃大事和制定具體政策緊密結合起來，加強責任分工，一錘一錘釘釘子，直到產生實際效果。

　　什么是實際效果？用交易理論解決當今中國經濟發展難題就是實際效果。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全世界各國都在抓這個千載難逢機遇。互聯網是一個交互系統不是生產系統，互聯網的到來就是交易革命的到來。如果不能很好抓住這個機遇，我們除了不能很好解決中國經濟持續下滑問題，還失去了一個最好的發展機遇。

　　(本文作者介紹：廣東省產業發展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