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趙雪
特朗普當選之后,金融市場對美國乃至全球經濟的前景異常樂觀。然而,整體而言,明年全球經濟可能還將維持不上不下的狀態。而真正破局恐怕還得等到2018年之后。
2016年全球經濟可謂不溫不火。一方面,主要國家經濟繼續復蘇,即使是英國公投退歐等事件也未造成實質性的損害。另一方面,全球經濟增長乏力的情況繼續存在,缺乏亮點。多數國家經濟增速仍低于潛在增長率。
2017年全球經濟會更好嗎?以筆者看來,要回答這一問題,至少應思考以下七個主題。
第一:中美兩國的互動。
未來幾年里,全球最大的兩大經濟體如何解決雙邊關系中出現的新挑戰,是全球經濟最重要的看點。與過去幾年相比,中美兩國經濟自身的前景均相對改善。美國經濟處于上升通道,主要的宏觀經濟指標都接近或超過危機前的水平。加上企業和居民的資產負債表持續改善,實體經濟增速有進一步回升的基礎。中國這邊,盡管還存在很多結構性的問題尚待解決,但短期內的經濟企穩態勢比較明確。加上換屆年預期的政策支持,只要不出現大的政策失誤,明年中國經濟增速穩定在現有水平并不難。
然而,隨著美國大選的·塵埃落定,兩國經濟聯系中將會出現不少負面的因素。如果處理不當,必然會對兩國經濟增長均帶來嚴重沖擊。美國新政府預計會在貿易、人民幣匯率、市場準入等方面對中國施壓,而中國也預計會在WTO市場經濟地位等方面還以顏色。類似相互試探很有可能會貫穿整個2017年。理性推斷的結果是,兩國最終將會達成某種程度的一籃子妥協方案,但談判的速度和進程則存在較高的不確定性。
第二:政治風險。
歐洲一些重要國家明年將舉行大選,包括荷蘭、法國、德國和意大利。在英國退歐公投、美國總統大選和意大利公投之后,民粹主義政黨不是沒有可能再次令世人吃驚。這種小概率事件一旦成真,其深遠的影響將不僅僅局限在歐盟的存亡,也遲早會波及到世界的其他角落。
新興市場里,伴隨著人造錢荒,印度人口最多的州將舉行選舉,其結果將決定莫迪雄心勃勃的改革計劃能否順利推行。韓國國內的政治風暴給經濟帶來了極大的下行風險。美國新總統給墨西哥經濟帶來了巨大的不確定性,巴西現政府目前所面臨的政治壓力直接影響到這一金磚國家何時走出衰退,而這兩個國家的局勢將左右整個拉美經濟的方向。
第三:地緣政治演變。
美國新政府的戰略選擇無疑是最大的變數。美國與俄羅斯的關系能否解凍,直接影響到歐洲未來十年的戰略選擇。落腳到經濟層面, 將會影響歐洲不少國家中期財政政策的方向。隨著美國的目光主見遠離中東,沙特和伊朗兩雄之爭與未來幾年的原油價格直接相關。
英國退歐談判明年3月份將正式開始,其進程和結果對于英國自身、現有和潛在的歐盟成員國未來經濟走勢都息息相關。亞洲的強權領導人之間如何相處,對地區乃至全球投資、貿易都會帶來顯著的沖擊。
第四:貨幣政策的極限。
在本輪金融危機發生以來,各主要央行推行了不少非常規貨幣政策來穩定金融市場和實體經濟,在當時可以說取得了不小的成效。而這種全球貨幣寬松之路似乎已走到盡頭。美聯儲已然再度開啟加息之門,受制于通脹的上行,加息的步伐可能還會快于市場預期。
盡管歐洲和日本的貨幣寬松仍有必要,但鑒于近期新政策的效果呈明顯邊際遞減之勢,繼續寬松的收益可能不會大于成本。就中國而言,匯率、資產泡沫和通脹壓縮了貨幣寬松加碼的空間。而在美聯儲的加息周期中,其它主要新興市場國家貨幣政策也很難逆勢隨放松。總體來說,貨幣政策獨力左右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的時代已經過去。
第五:對財政政策的期待。
財政發力是很多人看好明后年美國經濟的主要原因。暫且不論特朗普言之灼灼的財政刺激計劃中有多少能夠兌現,即使有大部分能夠變為切實的政策,歷史經驗表明,在就業市場接近飽和的時期,財政政策對經濟增長的推動效果應不顯著。加之貨幣政策繼續收緊,會部分抵消掉財政發力的效果。
中國方面,明年推出大規模財政刺激的可能性不大,更靈活的增長目標和換屆年的政治現實,使得小規模的財政支持更為合理。而其他主要經濟體,要么缺乏財政刺激的能力(如日本、多數歐元區國家、巴西等),要么缺乏相應的政治意愿(如德國)。所以在貨幣政策接近極限的時點,將目光賺到財政政策合情合理,但期待過高并不現實。
第六:去全球化元年?
特朗普關于國際貿易政策的言論,使得很多人擔心全球貿易保護主義的抬頭,尤其是2017年可能會出現很多國際貿易方面的摩擦。但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看法可能是過于悲觀了。貿易摩擦會增多,但能夠造成多大的實質性損害還有待觀察。
首先,在現行的國際貿易體系中,很多事情并非美國總統可以單方面輕易改變的。例如美國退出北美自由貿易區存在法律方面的制約,對中國、墨西哥單方面征收高額關稅也不符合WTO的規則。退一步說,如果特朗普當真決定全面退出現有國際貿易協定,整個流程可能比他的第一個任期還長。其次,在除美國之外的其他貿易大國中,主流觀點仍然支持全球貿易。最后,全球化的定義不應僅僅局限在貿易方面。從較長的周期來看,人才、知識、技術和資本的全球化都還沒有看到逆轉的跡象。這一大趨勢也非某一兩位政治人物的喜好所能改變的。
第七:改革幻象。
在過去幾年中,除美國之外,其他主要的國家在某個階段多多少少經歷過對改革的憧憬。在資本市場上反映的更為明顯。一旦出現許改革的口號,不管具體內容怎樣、可行性如何,市場往往會出現一陣狂熱。相關的例子包括安倍經濟學的第三支箭、莫迪的土地和勞工改革方案、法國的一攬子結構性改革、印尼和巴西的市場化改革等等。而最后多數證明預期過于豐滿,而現實過于骨感。新興市場經濟體尤其如此。
這一方面體現了改革方向的迷失,作為改革榜樣的西方國家自顧不暇,使得華盛頓共識受到更多的質疑。如上文所提及的,不少國家的政治約束也會決定了很多改革難以一蹴而就。即使改革的方向正確、計劃可行、執行得力、內外部環境配合,從經濟規律而言,也不會立即見效。其過程也可能是先抑后揚,難以一直順風順水。如果對此沒有清醒的認識,很容易混淆短期的噪音和中長期的趨勢。
綜合以上七個方面來看,2017年全球經濟最有可能出現的還是不上不下的局面,本輪危機之后主要經濟體宏觀基本面緩慢改善,這種局面或將再持續一年。偶爾路過的黑天鵝難以逆轉全球經濟復蘇的大趨勢,而過于樂觀的期望最終也很難變為現實。
真正破局可能還需等到2018年。
一來美國經濟會更加強勢。與特朗普無關,而是私人部門歷經多年緩慢復蘇的結果。二來換屆之后的中國經濟企穩之勢會更加明顯,很多改革計劃會進入到執行階段,而一些結構性的風險因素會得到更多的政策關注。三來歐洲的政治前景將更加清晰,大選之后,德、法、意等國的重心會重回經濟方面。四來巴西、俄羅斯也有望走出衰退,印度、印尼此前數年改革舉措的成效會逐漸顯現。充滿希望的猜測是,屆時薩默斯的長期增長停滯(secular stagnation)和哥頓的科技進步悲觀論將被證明是偽命題。
(本文作者介紹:加拿大卡爾頓大學經濟學博士,曾任加拿大某大型退休基金全球資產配置投資經理,原中金公司駐紐約經濟學家。)
責任編輯:鄭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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