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陳恩摯

　　　不管企業的名義稅率是不變或下降，各級政府為了維持原有的稅收金額，會努力征稅，壓縮原來的偷稅和避稅空間，或者增加各種罰款力度，從而大幅提高企業實際稅率和負擔。

政府不減開支，曹德旺笑不出來

　　近日，第一財經關于福耀玻璃集團董事長曹德旺10億美金到美國辦廠的訪談“引爆”網絡。

　　剛開始，有人的第一反應是給曹總“扣帽子”：“曹德旺跑了”。隨后，人們才慢慢反應過來。福耀玻璃65%銷路在中國，曹總不可能跑。事實上，這是一位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冒著被“扣帽子”的風險隱晦的向決策層喊話：土地價格太高了，油、電、氣等能源價格太高。特別是，他談到中國企業的稅負比美國高35%。相對應的是，“中國制造”正在遭遇天花板，競爭力正在被侵蝕和減弱。

　　在很長時間里，國內企業高稅負現象已經眾人皆知，有關權威人士也一直反復表態要減稅。但值得重點關注和探討的一個現象是：為什么減稅“雷聲大雨點小”、“實際稅負越減越重”呢？

　　原因是，政府的開支沒有大量減少。政府自身并沒有錢，其開支主要來自于企業和個人的稅。所以，只有政府減少開支，那么企業才可能真正減稅。否則，某個領域或產業減稅了，意味著另一個領域要增稅。

　　眾所周知，中國企業有名義稅率和實際稅率之分。這是因為在國內，企業偷稅和避稅比較普遍。同時，稅務部門在收稅時，也存在一定的彈性。在私底下，一位稅務官員曾向我坦言：“如果上級部門下達的征稅任務完成了，就松一些，否則，就必須全力以赴。”

　　我們都知道偷稅是不對的。但是，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詮釋：在高稅負環境下，廣大企業的集體偷稅和避稅行為，降低了高稅負帶來的危害，降低了企業的實際稅率，提高了企業的存活率，一定程度增加了一個經濟體的經濟活力，有利于經濟發展。

　　需要警醒的是，在目前經濟形勢下，實體企業的收入和利潤在顯著下降。對應的另一方面，政府的運作成本，即它的開支沒有顯著降低，那它就必須基本維持原有的稅收金額。這就意味著，企業的實際稅率為此要上升。

　　因為，不管企業的名義稅率是不變或下降，各級政府為了維持原有的稅收金額，會努力征稅，壓縮原來的偷稅和避稅空間，或者增加各種罰款力度，從而大幅提高企業實際稅率和負擔。

　　近年來的增值稅改革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從表面看，增值稅改革降低了企業的名義稅率，但是，增值稅的抵扣是一環扣一環的，這項改革增加了稅收的剛性，減少了企業偷稅和避稅的空間。其客觀上可能還增加了企業的稅負。對此，娃哈哈董事長宗慶后前幾天公開表示，“營改增說降低稅收，我看一點都沒有”。

　　另外，正如我在《經濟十字路口的投資者窘境》一書相關文章中提到的，在經濟降溫過程中，各級政府會更想“有所為”，更有出臺更多產業政策及干預市場的沖動。如此一來，不管是執行政策需要人手，還是政策本身，都要投入大量的資金支持，即大量的開支。

　　為此，眼下，如何減少政府開支，約束政府撈錢的權力和花錢的沖動，從而真正給企業減負是一個非常緊迫的課題。也不知道，決策層是否看到了曹德旺的提醒。

　　至于曹德旺另外談及的土地價格，能源價格高昂話題，這些問題也同樣非常嚴峻。我們知道，這是與國企壟斷能源產業，經濟長期依賴房產、投資拉動，以及不合理的土地供應和管理模式有關。

　　實際上，這些存在的問題，中央都已經意識到了。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和四中全會上，市場化和法治化的戰略已經非常明確。決策層也反復說要打破壟斷，減少管制，限制官員權力，減少企業負擔。

　　但是，針對目前經濟的形勢，改革執行的的進度和力度似乎未能達到人們的預期值。許多人的直觀感受是，經濟穩定和保持經濟增速在當下似乎被看的很重，但一些改革有所停滯，一些改革的政策執行仍不給力，沒法讓企業感受到改革帶來的實惠，感受到改革的決心。

　　其實，經濟的周期性是無法違逆的規律現象。穩定和改革并不矛盾，經濟穩定的最終動力不是借助舊的、已“強弩之末”的經濟發展模式，而是只有依賴于改革。我們擔心的是，經濟該著陸，該降溫時卻被“打雞血”遲遲沒有著陸，改革也因此躊躇不前。最終“溫水煮青蛙”，當到達一個臨界點時，出現更大的經濟風險隱患。

　　為此，我們真心要感謝曹德旺先生一針見血式的直言和提醒，也感謝媒體高度關注和討論他的提醒。希望有更多的企業家、經濟學家站出來向決策層說真話，出言獻策。

　　我們看到，近一年，福耀玻璃股價不斷創出新高。這也告訴我們一條投資主線：關注講真話、有良知的企業家，其股票應該值得投資。

　　(本文作者介紹：青年經濟學者、財經專欄作家。近期出版《經濟十字路口的投資者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