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航油前總裁 陳九霖

　　新加坡長期沒有非華族國人當總統的事實，會削弱非華族同胞對國家的認同感，影響國家的凝聚力。因此，納丹的印度裔身份被新加坡政府用于各民族團結的象征。

本文作者與納丹合影

　　8月22日晚，新加坡第六任總統（1999-2011）塞拉潘·納丹與世長辭。對于這位新加坡國內任期最長的前總統，新加坡總理公署表示，所有政府建筑將于23日至26日降半旗，并于26日下午4時為其舉行國葬。李顯龍稱他為真正的新加坡的兒子，并在此前的講話中表示“沒有多少人像納丹那樣為新加坡做出那么多貢獻。”

　　我和納丹總統見過幾次面，合過影，交流過，也了解到納丹總統雖出身貧寒，但學識淵博、膽識過人。1954年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馬來亞大學（今新加坡國立大學）社會學系，其后便開始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政治生涯。在發生于1974年1月31日襲擊殼牌煉油廠的拉裕事件中，納丹不畏艱險，以巧妙的方式實現了國際恐怖主義事件中的“零傷亡”；他還積極投身慈善事業，受到新加坡國民的愛戴。

　　納丹能在75歲高齡出任總統，與他所做出的出色成績和勤勤懇懇的奉獻有關；也與他的印度裔身份有著極大的關聯。新加坡是華人華僑占比最多的國家。除了華族外，新加坡還有馬來族、印度族以及歐亞族。在新加坡每個選區都是華人占多數的情況下，要讓一名非華族候選人競選進入國會當議員已經不容易了，更別說入選國家總統。因此，新加坡長期沒有非華族國人當總統的事實，會削弱非華族同胞對國家的認同感，影響國家的凝聚力。因此，納丹的印度裔身份被新加坡政府用于各民族團結的象征。

　　更為重要的是，納丹是李光耀先生的好朋友，是李光耀的放心人選，這是其順利坐上總統之位的最為重要的原因。沒有李光耀的點頭，任何人都不可能走進總統府！納丹與李光耀共事50年，非常認可李光耀的治國理政理念。1967年的某一天，納丹匆匆忙忙打了領帶，穿上大衣，準備為李光耀與泰國外長的會面做記錄。當他趕到現場時，李光耀突然走到他身邊，幫他整理好領帶。這件事情讓納丹一生難以忘懷。除了納丹，現任總統陳慶炎也是李光耀的好朋友，陳總統的性格很像李光耀，在李光耀擔任 GIC（Government of Singapore Investment Corp．） 主席時，他任GIC的副主席。1990年，李光耀決定讓出總理一職時，他第一個挑選的接班人就是陳慶炎博士。

　　雖然新加坡標榜民主，但實際上還是一個黨甚至一個人說了算，容不得不同意見。以新加坡第一任民選總統王鼎昌為例，他67歲時就郁郁而終，因為王鼎昌總統在最后的任期里，在國家儲備金的看法上與人民行動黨有爭執。他死后新加坡為他舉行的是“國家協助的葬禮”，而不是正式國葬。由此可見，雖然新加坡實行選舉制度，但是像總統這樣位高權重的人，都是控制在李光耀個人手里。李光耀更像是一位“專職父親”或者“全職管家”。

　　2015年3月，李光耀辭世，今年8月，納丹辭世。隨著老一代領導人相繼離世，新加坡的政治變得風雨飄搖。不僅如此，現任總理李顯龍也在1992年被確診患淋巴癌，去年初更被確診患有前列腺癌。在本月21日的一場演說中，他突發疾病，導致現場演講一度中斷。隨后他便提到了接班人問題。他表示：“下次大選我們將會鞏固領導團隊，而在下次大選后不久，我的接班人必須準備好接棒。” 那么，誰會是李顯龍的下一任接班人呢？目前外界普遍認為，可能的人選包括副總理尚達曼和財政部長王瑞杰。不過尚達曼是印度裔，不會講華語，這在以華人為主的新加坡肯定是扣分因素；王瑞杰今年5月曾經中風，過去幾個月一直在休養。這就使得李顯龍繼任人選的問題更為撲朔迷離。

　　隨著李光耀所代表的權威政治時代光環逐漸褪去，加上新的繼任者難找，李氏三代和李氏家族其他人對政治的興趣不大，不管是遭到壓制的在野黨，還是可能成立的新的反對黨，都會奮起發力，改變新加坡現在的政治格局。更為重要的是，新加坡的年輕人對新加坡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現狀極不滿意，尤其反感政府家族式的束縛，變革意識猶如暗流涌動；新加坡近年來引進的新移民也帶去自由、民主的思想。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新加坡的政治生態，在不久的未來會有較大改變。

　　“山雨欲來風滿樓”。新加坡當局對其未來的格局是了如指掌的，因此也表現出諸多的憂慮，對于各種不同的意見，尤其是負面的信息（哪怕是新加坡本土以外的）都特別在意，嚴加提防。舉例說，我在接受鳳凰衛視《名人面對面》的訪談節目時，以我曾親身經歷的不堪境遇揭露了新加坡的監獄黑幕。新加坡《聯合早報》等各大媒體（包括英語媒體）連續發文（或廣播）指責我；新加坡外交部為此照會鳳凰衛視；新加坡駐港總領事傅光燊還以信件“駁斥”我的言論……種種過激反應，同新加坡在國際上獲得“記者公敵”的稱號是相匹配的。

　　一葉知秋。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新加坡華人十分注重的新加坡的政治、經濟和社會風水已經發生變化，未來的政治格局已經基本形成，新加坡的多元政治有望建立，新加坡脫掉外衣的真正的民主即將到來，新加坡人民的福祉很快就要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本文作者介紹：清華大學法學博士，北京約瑟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曾擔任兩個世界500強企業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