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經濟50人論壇 劉世錦

　　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重點就是要推動三大變革，目的就是要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質量變革是主體，效率變革是主線，動力變革是基礎。

劉世錦：如何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

　　十九大提了一個重要的概念，就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我想結合十九大報告的學習，就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過程中，需要配套推動的改革，講一些想法。十九大報告提了一個很重要的判斷，就是中國經濟已經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一個攻關期。那么在這個攻關期，要攻下這個關，就必須要建立現代化的經濟體系。

　　怎么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呢？這個中間有一大段內容，我覺得大家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就是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的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然后，又講了建立一個新的產業體系，也就是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以及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再講了一個就是經濟體制，就是市場機制有效、微觀主體有活力、宏觀調控有度的經濟體制。

　　最近大家可能都在討論現代化經濟體系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主要的內容都在里面，但是你得抓一個重點。我以為重點就是要推動三大變革，目的就是要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這三大變革的提出，是有針對性的，是問題導向的。首先我們講這個質量變革，我們過去將近40年的發展，速度很快，規模也已經相當大了，但是我們的質量水平還不是太高的。

　　我最近和一些同事經常討論一個問題，就是我們人均國民收入只有8000美元，發達國家已經是4萬到5萬美元以上，我們到底差在什么地方，其實就是差在很多細節上，很多我們質量上不去的那些地方，差在經驗有限的數據上，特別是一些產業制造的環節。

　　第二就是效率變革，其實我們看一看，中國現在還有不少低效率的地方，比如說我們現在講的行政性壟斷的問題，經濟泡沫的問題，金融風險的問題，其實都是一個效率不高的問題。

　　第三個就是動力變革，中國從2012年開始，我們15-59歲的勞動力人口，每年減少200萬左右，勞動力總數已經在減少了，但是我們的經濟還要增長，所以工資又在上升。下一步需要面臨的問題，就是把中國過去勞動力人數多的優勢，怎么轉化為中國人力資本的優勢。所以這三大變革，我以為可以做這么一個描述，就是質量變革是主體，效率變革是主線，動力變革是一個基礎。 

　　最后要解決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就是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那么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或者說解決這個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中間的核心問題，我們需要推動哪些改革呢？

　　第一，就是要解決好對增長目標的認識和機制問題。這次大家可能已經注意到了，十九大提出了新的“兩步走”的發展戰略，但是沒有GDP增長的指標。我們需要關注的就是怎么提高它的質量和效益，中國實際上高速增長階段已經過去了，現在你要推高的增長速度，實際上也達不到，短期之內也許能搞上去，最后還是要下來的，欲速則不達。

　　所以我們以后再也不能被那些不切實際的高增長指標綁架我們的經濟，阻礙我們經濟轉型的順利推進，阻擋中國真正轉向一個高質量、高效益的現代化經濟體系，要解決這個問題。在經濟發展目標上，我們以后更多的還是要關注就業創業、質量效益、經濟的穩定性、經濟的可持續性。 

　　第二，穩定社會、市場和企業家的預期。我覺得這個很重要。這次十九大報告中間有幾句話我覺得需要關注，就是我們經濟體制改革的重點，就是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為重點，要實現產權有效激勵、要素自由流動、價格反應靈活、競爭公平有序、市場優勝劣汰。另外，大家還要注意一句話，就是激發和保護企業家精神。

　　我覺得這傳遞了很多信息，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市場，特別是我們的企業家，都需要看到，中國有一個清晰的長遠的發展目標，中國在堅定的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我們要創造一個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我們要保護產權，包括財產權、人身權、人格權。 

　　第三，就是要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著力降低全社會的土地、能源、通訊、物流、融資成本。這個在十九大報告中，其實也都講了，特別講了打破行政性壟斷，要推動要素價格的市場化等等。這里邊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也是我們最近討論比較多的，也是我們感到很困惑的，中國現在實體經濟，特別制造業，相當多的成本，包括我剛才講的那幾個方面的成本，比發達國家都要高。

　　我們前一段時間做了研究，中國剛才講的土地、能源、通訊、物流、融資等成本，比美國要高一到兩倍，為什么？因為我們總體上來講，發展水平還比較低，當然有資源稟賦的原因，主要還是我們體制上的問題，沒有一個充分的競爭，資源沒有優質配置，這應該成為下一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點。 

　　第四，就是要推動國有經濟布局調整，結構優化和戰略性重組。關于這個方面，我想請大家特別關注一下一個提法，這次講的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這個應該是對過去十八屆三中全會講的從管企業向管資本轉變，是再一次的延伸或者提升。 

　　第五，就是要更加重視創新環境的建設，下一步創新是驅動中國經濟很重要的動力。這次十九大報告也講了很多。但是我以為，可能更重要的還是要創造一個有利于創新的環境，這個方面需要解決一系列的問題，包括知識產權的保護和運用、創新主體的穩定預期、創新要素的自由流動、不同階段集中產品的有效服務、產業配套和創新基礎設施的支撐等等。 

　　最后，也是剛才上一節談到的問題，怎么進一步提高開放的質量和水平。我就想稍微強調一點，過去40年的時間，我們確實取得了偉大的成就，我們成為世界上第二大的經濟體，但是我們人均國民收入水平只是8000美元，從工業化或者經濟發展的很長的歷史階段來看，我們現在還處在追趕期，我們還需要謙虛謹慎，我們還需要去學習，有些方面還需要模仿，當然我們的創新會多一點。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中國還要繼續吸引外資，現在并不是因為缺資金，而是缺資金背后的技術、管理、供應鏈、品牌、營銷渠道等等這些東西。另外，我想請大家關注這次十九大報告中間有一句話，凡是在我國境內注冊的企業，都要一視同仁，平等對待。

　　今天有很多外國的朋友，我希望你們關注中國政府的這次十九大報告釋放的這個信號。最后我想剛才也談到了，要進一步擴大服務業的對外開放。因為服務業是中國經濟下一步新的增長點和重點，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這樣的話，我們的經濟才能夠保持一定的增長速度。同時更重要的是要提高質量和效益，更加具有穩定性和可持續性的朝前發展。 

　　（作者在第83屆中國改革國際論壇暨2017新興經濟體智庫年會上的演講）

　　(本文作者介紹：教授、研究員、博導、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