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金服“獨立”之惑

　　面對市場現有的激烈競爭格局，蘇寧金服作為一個后來者，先發優勢已然缺失，未來能否實現“彎道超車”還有待檢驗。

　　文｜呂笑顏 石丹

　　2019年8月30日，蘇寧易購（002024.SZ）發布半年報，上半年實現營收1355.71億元，同比增長22.49%；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21.39億元，同比下降64.36%。其中，金融業務營收17.71億元，同比增長70.11%，占營收比重1.31%，較去年同期的0.94%有所上升。

　　不過，2018年12月29日，蘇寧易購發布公告，其子公司蘇寧金融服務（上海）有限公司（下稱“蘇寧金服”）引入戰投，其估值也在三年之內完成“三級跳”，從百億量級一躍成為估值超560億元的玩家。值得玩味的是蘇寧金服近兩輪融資的主要股東都是蘇寧金控投資有限公司（下稱“蘇寧金控”）。

　　此外，蘇寧金服將從蘇寧易購獨立拆分出來，不再納入公司的合并報表范圍，成為公司有重要影響的參股公司，公司將按照權益法核算。

　　那么，蘇寧金服真的獨立了嗎？蘇寧金服的“獨立”是被迫還是自愿的？

　　面對市場現有的激烈競爭格局，蘇寧金服作為一個后來者，先發優勢已然缺失，未來能否實現“彎道超車”還有待檢驗。

　　除了蘇寧金服之外，蘇寧集團旗下涉及金融業務的聯營企業有蘇寧消費金融有限公司(下稱“蘇寧消費金融”)和江蘇蘇寧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蘇寧銀行”）。不過有消息稱，蘇寧的金融戰略布局已由曾經的蘇寧金服、蘇寧消費金融、蘇寧銀行三足鼎立，轉變為由蘇寧金服統一對外。

　　針對蘇寧金服上市融資規劃，蘇寧的金融戰略布局是否轉為蘇寧金服統一對外，金融業務是否整合整體分拆，蘇寧消費金融業績表現、融資狀況及規劃，南京銀行退出蘇寧消費金融，蘇寧金服的逾期狀況，《商學院》記者向蘇寧相關負責人發去采訪函，對方以“金融的內容很多是戰略層面的，現階段不太方便談”回拒。

　　蘇寧金服為什么“獨立”？

　　如今蘇寧金服估值已經成長至560億元。不過，市場普遍認為，從整體估值、增速、市盈率上來看，相比于同行度小滿金融、螞蟻金融、京東金融、騰訊金融，當前的蘇寧金服無法撐起560億元的估值。

　　據北京某資深財務人員認為，估值高低與否、值與不值，與市場環境、監管政策、投資者信心等等因素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互聯網巨頭金融板塊的高估值很大程度上來自他們自身的稀缺性。他說：“不只是互聯網金融，其實整個互聯網行業，對公司的估值更多的是依托于用戶、用戶黏性和流量。”但是，這些標的的商業模式和未來故事變得越來越相似，使得稀缺性帶來的高估值漸行漸遠。

　　在此次三輪融資公告中，蘇寧金服表示，公司業務發展實現快速增長，在2016年和2017年引入兩輪戰略投資者后，已經具備獨立發展的優勢。

　　不過，蘇寧金服的發展速度已經降了下來。蘇寧易購2018年半年報披露，2018年1~6月，蘇寧金服營業收入12.9億元，同比增長210%，凈利潤6171萬元，同比下降75.3%。據2017年半年報顯示，2017年1~6月，蘇寧金服營業收入4.16億元，凈利潤為2.50億元。

　　而據三輪融資時披露的財報顯示，蘇寧金服2018年前三季度營收21.65億元，凈利潤為2.09億元，較6月底凈利潤6171萬元上漲237.0%，盡管頹勢有所緩和，但此業績仍然不及2017年表現。據2017年年報顯示，2017年實現營業收入21.78億元，凈利潤達到5.08億元。

　　北京某資深互聯網金融風控人士認為，從業務向縱深發展和監管兩個方面來看，蘇寧金服拆分是合理的，“將金融業務拆分的做法，一方面可以避免金融業務與公司主業間不同周期的風險互相影響，另一方面，也可借此引入更多投資者，推動估值從而為上市鋪路。”

　　值得注意的是，監管或許也是蘇寧金服進行分拆的影響因素之一。

　　上述風控人士認為，此番獨立拆分是順應監管而為。由于金融業務的創新性和風險性，金融控股公司也面臨更為

　　嚴峻的監管壓力。

　　事實上，早在2018年4月19日，央行、銀保監會、證監會聯合發布《關于加強非金融企業投資金融機構監管的指導意見》，要求實體企業投資金融機構必須隔離風險，嚴禁不當干預金融機構經營。

　　2018年11月，央行發布《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18》（下稱《報告》），正式對外披露了模擬監管試點的5家金融控股公司名單，蘇寧集團就是其中之一。《報告》指出，我國目前有一些非金融企業投資控股兩種或兩種以上類型金融機構，從而形成的金融控股公司。其中包括部分互聯網企業在電子商務領域取得優勢地位后，逐步向金融業拓展，獲取多個金融牌照并建立綜合化金融平臺。

　　針對混業經營，央行金融研究所所長孫國峰在2018年5月曾表示，金融控股集團內部不同的金融業務存在著跨行業、跨市場傳遞的風險，因此需要建立內部的防火墻以隔離這個風險，進行穿透式監管。

　　蘇寧金服選擇此時拆分一定程度上順應了監管對于5家金控試點機構保持獨立經營的要求，有助于風險隔離，更利于管理。

　　據蘇寧金服的資產評估報告顯示，蘇寧金服前身為上海長寧蘇寧云商銷售有限公司，成立于2006年12月28日，主要從事家用電器的批發和零售業務。彼時蘇寧云商集團有限公司（現已更名為“蘇寧易購”）直接和間接持有100%股份。

　　為了隔離風險，2016年蘇寧易購發布公告表示，蘇寧金服作為獨立平臺進行第一輪融資。2016年4月，蘇寧金服以整合蘇寧旗下金融業務搭建金融O2O平臺為目的籌措戰略融資。屆時，蘇寧易購想把蘇寧金融歸入蘇寧金服旗下。但由于控股權問題未能成行。而在此次融資中，蘇寧金服首次引進蘇寧金控，將蘇寧金控等資源與其對接。在隨后的融資中，蘇寧易購與蘇寧金控的持股比例顯示此消彼長的狀態。

　　二輪融資中，除了在已覆蓋供應鏈、眾籌領域分別增添兩家公司外，蘇寧金服還在融資租賃、投資管理領域增加了4家公司。

　　隨后，蘇寧的金融條線逐漸清晰，主要由蘇寧金服、蘇寧消費金融與稍晚成立的蘇寧銀行組成。

　　缺少科技和金融基因

　　在此次三輪融資中，蘇寧金服的第一大股東即實控人由蘇寧易購變成蘇寧金控，蘇寧易購失去母公司的身份，蘇寧金服從蘇寧易購獨立拆分出來，不再納入公司的合并報表范圍。

　　那么，蘇寧金服真的獨立了嗎？

　　事實上，蘇寧金服乃至整個蘇寧的金融業務均是圍繞蘇寧零售業務展開的。

　　2017年5月，蘇寧金服停止了原有的商業批零業務，蘇寧零售業務基本不再產生收益。截至2018年12月28日，蘇寧金服的主要應收來自子公司的互聯網金融板塊。針對C端用戶，如第三方支付業務，用戶必須通過易寶付使用蘇寧支付買賣商品或者進行基金等理財產品的交易。針對B端用戶，如供應鏈金融業務，蘇寧金服專為蘇寧自營供應商提供融資保理等服務。也就是說，蘇寧金服的互金業務是圍繞蘇寧易購的零售業務衍生推廣而來的。

　　而蘇寧的金融業務的發展軌跡也能窺見其業務邏輯。

　　盡管蘇寧金控自稱位列中國五大互聯網金融集團之一，然而相比于BATJ的金融業務脫胎于互聯網科技公司母體、具有先天的科技基因不同的是，蘇寧集團是傳統零售巨頭，在科技基因和金融基因上有不足。

　　而金融O2O的服務模式則成為蘇寧金融道路的必然選擇。對于蘇寧來說，其最大的業務優勢就是遍布全國的蘇寧廣場、蘇寧電器、蘇寧小店等零售實體，而在互聯網革命和數字技術的持續發酵中，線上消費需求以及金融都真實發生在蘇寧的眼皮底下。

　　基于此，蘇寧從供應鏈和消費者的現實需求出發，著眼于強化縱向價值鏈中的采購和價值創造的能力；從門店在O2O發展中的戰略地位出發，著眼于創新內部價值鏈價值創造的方式，最終形成了蘇寧的金融發展戰略。

　　蘇寧的金融業務快速增長離不開蘇寧傳統零售業務的生態環境，而金融O2O戰略也同時有力地融合了整個零售價值鏈。蘇寧通過金融業務的開展，有效整合了零售價值鏈中從產品供應、物流配送、售后管理到終端消費者的整個環節。

　　盡管如此，但相對于螞蟻金服、京東金融等頭部玩家，蘇寧的金融業務嚴重依賴蘇寧電商生態，核心業務競爭能力缺失，缺乏支柱性爆款產品，市場存在感較弱。更何況在第三方支付、網貸等互金核心業務及各種垂直細分領域市場份額基本已經瓜分殆盡，格局難撼，蘇寧金服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更是難上加難。

　　O2O金融模式有尷尬

　　據蘇寧控股官網顯示，蘇寧的金融戰略布局定位為O2O融合發展的金融科技公司,依托場景化和數據化兩大發展特點,持續聚焦供應鏈金融、消費金融等核心業務，為上下游供應商、平臺商戶及廣大消費者，提供綜合化金融服務。在宣傳材料中，蘇寧曾如此解釋其O2O戰略：“借助蘇寧易購線上線下流量優勢，在線上，設立金融門戶；在線下,依托蘇寧全國眾多門店，設立蘇寧財富中心，打造完整獨特的O2O閉環體系。”

　　然而，如何將龐大的消費客戶變成金融客戶卻是個難題。

　　據北京某互聯網金融風控人士表示：“盡管蘇寧擁有龐大的客戶基礎，極大地降低了網絡金融平臺的獲客基礎，相對于很多互金公司為獲取新顧客砸下重金的天然優勢，但購買消費品的過程中使用支付業務只是客戶遷徙的開始，如何促使這些客戶持續購買金融產品則是難度所在。畢竟，購買家電與購買金融產品是兩種不同的行為。”

　　上述風控人士認為，線上線下的融合是其O2O模式的核心優勢，但如果不管線上還是線下都沒有足夠的規模，那么這種融合所帶來的優勢必然不能長久。

　　蘇寧財富中心的發展也顯現了O2O金融模式的尷尬之處。蘇寧最初對蘇寧財富中心是寄予厚望的。從2015年4月28日第一批門店落成，至2016年4月底，蘇寧金融已經在全國37個城市設立75家蘇寧財富中心，彼時蘇寧稱，到2016年年底將在全國范圍內增開至191家。然而時過三年，據媒體報道，位于上海的兩家蘇寧財富中心，門店雖然開門營業，但沒有顧客，也沒有工作人員在場。接近蘇寧金融人士表示，至2017年年中，全國僅剩50多家蘇寧財富中心。

　　金融O2O是蘇寧依據自身業務延展出來的金融服務模式，但過分依賴蘇寧本身的零售業務，顯然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其能繼續提供這種創新服務的能力。

　　盡管蘇寧易購公告稱蘇寧金服已具備獨立發展的優勢，但從三次融資歷史來看，蘇寧金服在股權、管理人員與蘇寧易購存在關聯關系，在業務發展上與蘇寧易購存在協同關系。所以，蘇寧金服被剝離僅為股權變動后的產物，而不是完全的剝離。

　　此次蘇寧金服的大股東變更顯示了金融業務與零售業務逐步劃分為兩個分支，關系從“從屬”轉變為“協同”、從“控股”轉變為“參股”。不過，蘇寧金服大部分的業務依然是圍繞蘇寧易購展開的。

　　從目前來看，蘇寧金服脫離主體存在可能性，但是能否做到真正獨立，尚待長期驗證。

　　該風控人士表示：“將金融業務獨立拆分出來，并未切斷金融與母體生態的聯系，同時在戰略、運營、資源投入等方面更加獨立，可以大大釋放金融業務的戰斗力。”可以說，拆分獨立是為后續對外募資和上市鋪路埋下的伏筆。從現實角度來講，拆分后獨立發展對于后續金融牌照的申請、金融業務的合規展開也大有裨益。

　　對于如何在戰略上更加獨立，他說：“在自身（零售）客群上做金融服務只要獲得用戶充分授權就沒問題，類似于京東白條、金條。”

　　金融布局有變？

　　對于蘇寧金服之后是否上市，業內也是猜測不一。蘇寧相關負責人在接受《商學院》記者采訪時表示“不予置評”。

　　不過，從目前整個集團的資金情況來看，與BATJ不差錢不同的是，蘇寧應該還是需要融資的。一個細節就是，在宣布將蘇寧金服拆分的前一天，A股收盤后，蘇寧易購發布公告，將把持有的阿里巴巴集團股票擇機出售。

　　其實從2017年開始，蘇寧就兩次出售手里的阿里股權，此次出售預計能獲得18.627億美元，實現凈利潤約人民幣52.05億元。

　　有觀點認為，蘇寧此舉背后的一個原因就是太缺錢了。雖然前兩年蘇寧財報表面上光鮮奪目，凈利潤方面2017年全年為42.13億元，2018年前三季度為61.27億元，不過，大部分收入都依靠前兩次出售手里的阿里股權。

　　蘇寧金服在獨立之后，極有可能像360金融獨立上市一樣選擇踏上赴美IPO的道路。

　　在已經過去的2018年，蘇寧易購股價跌去19.85％，出售阿里股份并非長久之計，將蘇寧金服送上市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除了蘇寧金服之外，蘇寧集團旗下涉及金融業務的聯營企業有蘇寧消費金融和蘇寧銀行。據悉，2015年蘇寧消費金融有限公司經銀監會批準成立；2016年12月，江蘇蘇寧銀行獲批籌建，并由此形成了今日蘇寧金融板塊的整體架構。

　　目前，蘇寧的金融版圖已經集齊了包括第三方支付、小額貸款、融資租賃、商業保理、私募基金、基金支付、基金銷售、保險銷售、融資租賃、消費金融、企業征信、預付卡、海外支付以及商業銀行在內的14張金融牌照。

　　分析蘇寧所持有的金融牌照，不得不承認蘇寧在發展互聯網金融時對自身的深刻認知。盡管沒有券商、基金管理、網絡眾籌等牌照，但蘇寧金融所持有的這些牌照基本都集中在消費金融、供應鏈金融、蘇寧銀行相關的領域。

　　其中，蘇寧銀行定位于全國第一家O2O銀行，但目前僅有一個網點，具體運營如何，仍有待觀察。蘇寧銀行于2017年6月16日正式開業，聚焦四項核心業務，包括供應鏈金融、消費金融、微小商戶金融和產品銷售平臺。

　　在具體業務上，供應鏈金融方面，蘇寧銀行已累計提供超過50億元貸款，目標客群為股東生態圈30多萬供應商及其上下游企業；消費金融方面，面向個人消費者設計開發的純信用個人綜合消費貸款產品；微小商戶金融方面，推出稅E貸——基于小微企業稅務繳存信息的融資新模式。

　　也就是說，蘇寧銀行不僅存在O2O金融模式之困，同時還與蘇寧金服有某些業務方面的重合。如何避開內部競爭，更好地發揮協調效應，仍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據悉，蘇寧金服、蘇寧消費金融、蘇寧銀行這三家其實是獨立運營的，實際上，三者之間業務會有重疊。

　　從整個金融業務布局來看，金融O2O是蘇寧依據自身業務延展出來的金融服務模式。蘇寧的金融業務O2O戰略是蘇寧集團進軍互聯網金融領域的必然選擇，也是其核心優勢。這一戰略已然取得了巨大成功，并借此順利躋身金融科技獨角獸的行列。

　　不過，過分依賴蘇寧本身的零售業務，顯然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其能繼續提供這種創新服務的能力。

　　對于蘇寧來說，積極擴張其金融O2O的業務領地，而非局限于自身平臺，也許是其未來能夠持續保持“金融O2O領先者”地位的最優路徑。

　　金融O2O戰略的實施為蘇寧的金融業務完成了全場景的金融科技布局，而持續利用科技賦能金融發力O2O市場，是蘇寧的金融業務發展的現實道路選擇。但積極擴展金融O2O服務場景，減少對蘇寧自身平臺的依賴，才能確保蘇寧金服成為真正的“獨角獸”。

責任編輯：李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