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遭遇特大洪水 為城市快速擴張敲響警鐘

四川遭遇特大洪水 為城市快速擴張敲響警鐘
2020年08月24日 02:36 第一財經

  四川遭遇特大洪水 為城市快速擴張敲響警鐘

  作者: 李秀中

  兩年之內,成都市金堂縣再遭水淹。

  金堂縣市民孟達(化名)花了三天才清理完自家的淤泥。8月17日,沱江洪峰過境時,洪水灌進了他家的房屋。而2018年7月11日遭遇洪水之后,他才花將近20萬元重新進行了裝修。

  絕大多數一樓住戶和商戶都與孟達有著一樣的遭遇。也不只沱江,近期,涪江、岷江、青衣江、大渡河等四川省內主要江河都發生了歷史性的大洪水,沿線城市頻頻告急,洪水甚至一度漫至樂山大佛腳趾下。

  為何四川這么多條河流集中發生洪水?洪水給城市的快速擴張帶來哪些警醒?

  強降雨接連來襲

  其實,在此次洪水之前,金堂等地面臨的是干旱的威脅,此前很長時間沒有下雨。尤其是今年5~6月,成都打開了“熱晴模式”,高溫、少雨,不少地方出現了干旱的狀況。

  但7月之后,四川又切換成了“暴雨模式”,局部地區連續遭遇暴雨甚至特大暴雨。受強降雨影響,四川境內江河水位迅速抬升,30條河流超警戒水位。

  進入8月中旬,四川更成為全國暴雨中心,有人戲稱“把上半年沒下的雨全下下來了”。此次降水過程覆蓋范圍廣、強度大、持續時間長,強降水落區主要在綿陽、德陽、成都、眉山、雅安5市和廣元西部、樂山北部及漩映地區。有的地方降雨量超過250毫米。

  一位水利專家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這次洪水暴發主要是因為下雨區域集中,而且時間比較長,雨量大,最大降雨量甚至將近300毫米。而沱江、岷江這些河流的上游都在暴雨區內。

  以沱江為例,此次暴雨匯集了北河、中河、毗河3條河流的集雨;同時,金堂峽口集雨面積涵蓋龍門山東部迎風坡、龍泉山西北部、成都平原大部,“兩山夾平原”集雨面積超過6600平方公里。

  為了應對暴雨,從8月14日開始,四川省氣象臺的暴雨預警級別從藍色提升到黃色,再由黃色升至橙色,三天連跳三級。而隨著強降雨來襲,江河洪水暴發。

  8月17日14時45分,沱江干流三皇廟水文站出現洪峰水位446.55米,洪峰流量8100立方米/秒,超警戒水位6.0米,超保證水位3.71米,重現期為超50年一遇。

  青衣江流域多營坪站8月18日3時洪峰水位超保證水位1.53米,相應流量10500立方米每秒,洪水重現期為100年一遇,為實測最大洪水。

  在涪江流域,湍急洪水對交通干線造成威脅。8月17日13時許,總重量超4300噸的“搶57094次”、總重量超3800噸的“搶57096次”兩列重載貨物列車分別被機車推上寶成鐵路上下行涪江大橋。這是涪江大橋繼2018年后再次采取“重車壓梁”的方式抵抗洪峰過境。

  8月18日5時,四川省防汛抗旱指揮部啟動I級防汛應急響應。8月18日6時,四川省水利廳向大渡河流域水電開發有限公司發出調度令,要求該公司控制瀑布溝出庫流量,并提前通知工程上下游受影響的地方政府和相關部門。

  防洪工程不可缺失

  除了強降雨,防洪設施不夠完善也是四川防洪形勢告急的重要原因。四川大學一位水利專家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沱江上游沒有控制性水利工程。之前本來準備修建關口水庫的,前期也做了大量準備工作,但是汶川地震導致這個計劃沒有實行。

  四川當地媒體報道稱,四川和成都曾準備在沱江上游主要支流之一湔江修建一座控制型骨干工程——關口水庫,既能一定程度上緩解洪峰對金堂乃至沱江全流域的壓力,也可作為成都市第二水源地。但是規劃中的關口水庫壩址成了震后重建安置點。而且地震也造成了湔江流域地質災害隱患點增加,增添了水庫修建的技術難度。

  金堂縣城被稱為“沱江第一城”,北河、中河、毗河3條河流在這里匯流形成沱江。其中,沱江正源北河的上游為綿遠河、石亭河、湔江;中河上游為都江堰蒲陽河,毗河上游為蒲陽河支流柏條河。

  發表于《成都建筑》1995年第4期的《金堂縣縣城防洪規劃探討》一文稱,金堂為成都平原兩大水系岷江和沱江的兩大出水結點之一,不僅承擔了沱江上游的全部水量,且收容了岷江水系內河柏條河、蒲陽河的大部分流量和絕大部分洪水。

  然而,上游河流匯流之后,金堂下游卻面臨“漏斗壅塞”的泄洪缺陷。沱江在經過金堂縣城之后進入金堂峽穿越龍泉山脈。金堂峽總長12公里,峽谷內河道平面上呈“S”形,峽口1.2公里是沱江河道最窄地段,寬度僅90米。金堂峽口的漏斗約束效應,導致沱江泄洪不暢。發生洪水之后,水量擁塞于縣城廣闊的平原地區。

  在這樣的地理條件下,修建防洪工程尤為關鍵。成都一家水利勘察設計機構的工程師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沱江上游主要是平原,沒有建大型水庫的條件。本世紀初金堂曾采取擴峽的措施,將金堂峽從最窄50米提升到了90米,通過水工模擬實驗,擴峽工程可以使得水位下降接近1米,但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水患。

  而且隨著城市化的快速推進,金堂城區在最近20年里也加劇膨脹,水患構成的威脅也越來越大。為了解決威脅,在2018年的“7.11洪水”之后,金堂基本形成了“上蓄、中防、側分、長疏”的防洪總體思路。

  “上蓄”即通過在北河、毗河、中河上游建設控制性水利工程和蓄滯洪工程,達到蓄洪調峰,削減入境洪水流量的目的。但上蓄工程需要合適的地理條件,同時還要與周邊市縣協調。所以,金堂近期主要做的是“中防”。2018年之后,金堂啟動毗河城區段清淤項目、3號橡膠壩拆除項目、縣城防汛排澇提升項目等,這些項目完工后,將有效提升縣城防洪標準,增強縣城防洪能力。

  在中防項目中,毗河河道得到了拓寬。孟達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2018年時,洪峰過境時達到7900立方米/秒,當時洪水灌進他家大約1.5米,而今年洪峰更大,但是水位只達到80厘米。應該說,拓寬河道的防洪措施有效果。

  但是,更為關鍵的防洪工程卻沒有進展。孟達表示,資金是最主要的原因。側分項目類似于都江堰工程,需要在沱江進行分流,繞過金堂峽然后再匯入沱江,可能需要幾十億元資金,以金堂的財力是沒有辦法推進的。

  金堂縣水務局2020年工作安排中就提出,積極與水利部、水利廳、市水務局、德陽市對接,力爭啟動上蓄工程、分洪工程、滯洪工程等防汛能力提升項目,系統解決沱江上游的調蓄能力和防洪問題。

  城市防洪能力亟待提升

  10年來已經連續發生2013年、2018年和2020年幾場大洪水,金堂已經成為有名的水患之地。

  上述工程師表示,金堂是因為其地勢原因造成了水患,短期內沒辦法改變,而且四川還有很多類似的城市。上述四川大學水利專家也表示,在極端氣候和城市擴張中,以后洪水的頻率可能會越來越大。

  2010年,著名水利專家、原成都市水務局總工程師陳渭忠(2019年去世)就向第一財經記者提出,“要思考怎么在城市化進程中抗拒洪水。”

  實際上,隨著城市化的快速擴張,國家也越來越重視城市防洪。2014年,住建部修訂了1994年出臺的防洪國家標準,形成了《防洪標準GB50201-2014》。

  在城市防洪標準中,《防洪標準GB50201-2014》以常住人口和當量經濟規模對城市防護區劃分了4個等級和4個防護標準。其中,最低等級,即常住人口小于20萬人,當量經濟規模小于40萬人的城市,防洪標準應該是20~50年一遇;最高標準,即常住人口大于等于150萬人,當量經濟規模大于等于300萬人的城市,防洪標準是超過200年一遇。

  然而,全國大部分城市的防洪標準都未達到。

  此次在洪災中損失慘重的樂山是四川省內經濟總量第八的城市,2019年實現地區生產總值1863.31億元,常住人口為327.1萬人,其中城鎮常住人口174.5萬人。照此計算,樂山市的防洪標準應該為第二等級,即100~200年一遇。

  但根據《樂山市城市總體規劃(2011-2030)(2017版)》,大渡河、青衣江、岷江按50年一遇防洪標準設防;竹公溪、峨眉河等中小河流可按20年一遇防洪標準設防。

  不僅如此,城市防洪問題不只是防洪工程本身,也不僅是修建水壩,而是系統性的問題,全流域性的問題。

  上述四川大學水利專家表示,作為四川主要江河發源地的西部山區,支流眾多,這些支流特點就是來水急漲急落,匯流時間很短,而這些小支流對江河洪水往往會產生蝴蝶效應。現在大中河流水文設施已經做得比較好了,但小支流還很不夠。

  陳渭忠在2010年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造成洪澇災害多發現象的原因很多:第一,城區道路地面硬化,使得降雨形成積水之后,地表水不能轉化為地下水;第二,渠道、池塘被占用或者破壞,城市調蓄水功能降低;第三,稻田、耕地是可以蓄水的,但是城市化推進太快,占用大量耕地稻田,也降低了調蓄水功能。

  以成都為例,這座城市原本是河流密布的“水城”,這些河流對洪水調蓄起到積極作用,但在快速城市化之后,大量河流消失,現在僅存留下一些地名。

  陳渭忠曾表示,城市化擴張過程中,城市抗洪排澇能力降低,同樣的降雨量,或者比以前小一點,都會產生比以前更嚴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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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戚琦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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