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資深礦機生產商的自述:我為什么跨界去做AI芯片了
陳秋
十幾斤重的“礦機”,24小時不間斷作業,響起讓人難以忍受的單調低沉的轟鳴聲,就是這樣一臺用于賺取比特幣的電腦,一直以來吸引了無數“挖礦者”的目光,新礦機價格的居高不下,讓“暴利”一詞一直烙印在礦機領域,在2012年底,就開始當上礦機生產商的張楠賡也享受到了創業的第一波金。
礦機行業也不是一帆風順,這幾年它隨著比特幣的浮沉而風雨多變。
6年后的2018年,作為北京嘉楠捷思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下稱“嘉楠科技”)CEO的張楠賡,雖未徹底放棄喧囂過后趨于理性的礦機領域,但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二次創業”做AI芯片上,這是一個新的充滿機會的領域,清華大學微電子所所長魏少軍曾用“無產業不AI,無應用不AI,無芯片不AI”這樣的話來描述人工智能的火熱程度。
2018年9月,張楠賡的公司發布第一款AI芯片,今年春節期間他又調整了主要的大方向,不僅提供整體解決方案,也提供算法,芯片也賣,模塊也賣,甚至還成立了產品組。
雖然現在其芯片公司處于量產出貨狀態,但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整個推廣過程是曲折的,張楠賡也有了不一樣的心路歷程。
選擇從礦機到AI芯片領域掘金,業界聲音并不特別樂觀,一位業內資深人士稱,從礦機芯片到AI芯片,在設計基礎方面會有一些相似點,但發展下去也并非易事,獨立IT分析師唐欣表示,AI芯片看重的是具體應用場景下的AI,這些都跟挖礦差別較大。
礦機的沉浮
1983年生人的張楠賡,出生于知識分子家庭,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計算機系本科畢業后,在航天科工集團工作了幾年,后來回到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讀研究生、博士,平日里習慣素人裝扮,外界給他的評價標簽大多是“理工男”的形象,在與其共事的人眼中,他是一位行色匆匆,做決策很快的人。
張楠賡第一次接觸比特幣是在2011年左右,當時的他認真鉆研了一個晚上,就對它產生了興趣,當時比特幣有很多信徒,他起初覺得比特幣有5%的可能性來改變世界,直到2015年,區塊鏈概念開始變得普及,心中的這個概率上升至15%。
“公司從創業到做了正規化模式以及融資,2015年是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節點,今天我覺得已不再需要討論區塊鏈或比特幣的生死問題。無論是區塊鏈,還是數字貨幣,它在某種程度上一定不會再消失了。”張楠賡說。
回憶起2011年的早期市場時,張楠賡的嘴角露出微笑稱,“這個時期是特別美好的,美好到什么程度,當時做礦機供應商,比如說在論壇發帖子的主要內容是需要做某個東西,多少錢,有需要就站內私信或者郵件聯系,就是這么簡單。”
“我也曾收過論壇上的訂單,那人說我要買多少臺機器,我說我沒有錢,那人說沒事,直接打給你比特幣,然后我把它換成法幣去備料,弄好機器后發走,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中間一個催貨的郵件都沒有,人與人之間信任到這種程度。”張楠賡說。
張楠賡看到,不久后這個領域開始變得混亂,直到2017年,國內比特幣交易平臺在中國被取締,然后IFO(首次分叉發行)概念出現,今年是IEO(以交易為核心發行貨幣)概念盛行。
在張楠賡創立公司后,他覺得自己并未受這些混亂事情的影響,“我公司的定位是,一個做技術的公司,ASIC(一種專門為某種特定用途設計的集成電路)就是我們的核心優勢。”在礦機市場專注于加密業的ASIC領域,比特大陸、嘉楠、億邦國際和比特微是做的比較好的幾家企業。
相對之前喧囂的幣圈、鏈圈,產業鏈上游的礦機生產商是一個神秘的圈子,外界對其知之甚少。上述業內資深人士說,這確實是一個用技術換現金的“暴利”行業,但是它整體的市場就那么大,公司做的再大份額也是有限的,礦工人數也有限。受制于芯片的制造,礦機生產商的產能不足,到了旺季的時候,有大量的購買需求,但是供應不了。
記者日前搜索這些礦機生廠商的網站,如果想要買到新的礦機,顯示是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上述業內資深人士在和礦機生產商的銷售打交道時了解到,他們產量確實很低,銷售方面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努力,甚至礦機生產商可以不需要自己去建立銷售團隊、銷售渠道,會有一些主動貼上來的經銷商,只要他們把想要賣的價格給到經銷商就可以。
“即使頭部的企業也有很多雜七雜八的經銷商,他們靠這些經銷商往外推,另外他們直接對接的是大單生意,可能接一單就占到他們整體產量的50%以上。”上述業內資深人士說。
一位在2012年入圈當起了礦工的人士坦言,入行是因為看到“挖礦”能夠比上班賺的固定工資要再多一些,到現在他用過了6代的機器,但這幾年市場變化是沒有規律的,整體有賺也有虧。
礦工與礦機供應商,從生意的角度來看就是買賣關系,但這個關系也慢慢有所轉變。上述礦工看到周圍早期的一些礦工賺到錢后,腰包鼓了起來,有資本了,就開始研發礦機,自己造自己用,從純粹的“挖礦者”變成礦機制造商。“所以礦機制造商數量是一直有在增加的,但和大廠商相比還是有差距,要經歷大浪淘沙,現在礦機制造商還是那幾家獨大。”這位礦工說。
上述業內資深人士提到,產能不足也不是絕對不好的事情,他給出了一套有意思的邏輯,如果正好趕到幾大芯片廠家都愿意大批量給礦機生產商供貨,他們生產了大量的機器,造成的結果是把比特幣的總算利給拉上去了,這樣的話難度也拉上去,礦工賺的錢更少了。
“大家以前都搶一張餅,十個人吃一張餅,那么一千個人吃一張餅就會增加每個人咬餅的難度,也就是礦工挖礦的成本更高,同樣的電量挖到的比特幣數變少了,所以這是一個玄妙的市場,”上述業內資深人士說。
張楠賡也認為,礦機的產能不夠,明年5G會引發換機潮,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所以三星、高通等都在備芯片,他預判,明年芯片市場競爭會更加激烈。“礦機市場的關注度減弱,是因為這個行業逐漸正規化,可能是因為現在國內不讓炒幣,沒有交易所以后,公眾入場比較難后,相對熱度低一些,熱度往往是散戶炒起來的。”張楠賡說。
跨界做AI芯片
從礦機跨界到AI芯片,并非一蹴而就。在2018年推出第一代AI芯片產品之前,張楠賡做了AI芯片的前期相關研發和推廣,2016年是一個很重要的節點,AI在這一年開始進入大眾視野,也是在這一年,他們的第一代16納米芯片發布,這是用在礦機上的一款芯片。
接下來,張楠賡開始思考這個技術可以用來做什么,研究了當時市場很火的手機芯片、基因測序等。在開腦洞的過程中,張楠賡逐漸發覺公司的優勢,在于計算類的ASIC技術,最后選了做AI芯片這個大方向。
AI芯片是人工智能產業鏈上重要的一環。“當前,中國乃至全球AI芯片產業仍處于產業化早期階段”,賽迪顧問總裁孫會峰在近期的2019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稱,說到投資,他認為,以邊緣計算為主的AI芯片將迎來一輪投資熱潮。
張楠賡看到一個趨勢是,全球芯片設計中心正逐步向國內轉移。他說,對于嘉楠科技這樣的初創企業而言,AI芯片產業的大門才剛剛打開。
在成本方面,張楠賡有個原則,“做東西必須得奔著盈利去,我不是奔著好玩去的,公司、企業一定要賺錢,而且要明確靠業務本身去賺錢,不能靠政府補貼。AI也一樣,我也有盈利的路線,第一代芯片讓技術在做測試,盡量砍掉沒有必要的支出,盡快弄出來一個東西。”
初入AI芯片市場的張楠賡向記者講述其辛酸的心路歷程稱,最初的一個多月,推廣效果不是特別好,甚至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芯片可以做什么。
AI芯片跟傳統芯片差別非常大,張楠賡分享到,芯片的導入期就特別長,一年的導入期都算是很短了,兩三年也正常。“AI芯片涉及的知識量太大,你需要對AI算法了解,還要有數據,有數據之后,還要進行訓練,你會發現這件事,對于使用者來說要求非常高。”
張楠賡在和客戶交談時,客戶對場景很明確,有非常強的改進需求,但改進成什么樣,產品做多大,要什么樣的性能,怎么跟SaaS服務連接,這些產品需求,客戶是不明確的,因為客戶產品需求不明確,芯片就更沒法做。
后來張楠賡自己做POC(業界流行的針對客戶具體應用的驗證性測試)給大家看,就是概念性的產品,當時先做了人臉識別的POC給大家看,這個比較典型,相對來說算法門檻比較低,還可以展示芯片的性能。后來發現這些都應該用在門禁廠家或者智能門鎖廠家里。“今年上半年為了做門禁和智能門鈴,我跑到深圳代工廠,發現這家年產量千萬以上的代工廠,沒有做跟AI相關的事情,這讓我很驚訝,”張楠賡說,AI市場競爭并沒有那么激烈,而且比較大的OEM(代工),基本上都是傳統算法或是云端,端側AI芯片產品可以說是荒漠狀態,而在端側AI這塊,現在可能是我們先走了一步。
張楠賡觀察到,如果定位成一個特別傳統的芯片公司,本身就不是一個很好的創業項目,最好是有持續收入的生意,“互聯網為什么現在這么火,就是因為其現在是一個持續收入,邊際成本很低的東西。傳統芯片行業用戶黏性實在太低了,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你的產品可替代性太強。這導致很容易陷入價格競爭或者頭破血流的狀態。”
責任編輯:張國帥
熱門推薦
收起24小時滾動播報最新的財經資訊和視頻,更多粉絲福利掃描二維碼關注(sinafi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