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加法庭宣布孟晚舟“雙重犯罪”成立，是否被引渡仍是未知數，詳解事件全過程

　　來源： 加拿大和美國必讀

　　2020年5月28日（溫哥華當地時間5月27日上午11點），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高等法院公布裁決稱，駁回孟晚舟上訴，符合雙重犯罪標準，她必須留在加拿大等候進一步的審理。

　　加拿大法律規定，被引渡者受到指控的行為不僅要違反引渡國法律，在加拿大也必須構成犯罪，否則不會被引渡到美國。

　　但是，雖然法庭已經判決孟違反了加拿大法律，但是否會被引渡還是未知數，孟的律師團還有很多辦法繼續把官司打下去，所以美國希望的引渡，目前還是遙遙無期。

　　2019年12月1日，孟晚舟罕見地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忙碌把時光縮短，苦難把歲月拉長。”

　　孟晚舟所說的“苦難”是指——整整一年前的2018年12月1日，她在溫哥華機場被加拿大皇家騎警拘押。雖然，孟晚舟10天后即獲得保釋，住進了她此前在加拿大購置的千萬豪宅之中（據公開報道，孟在溫哥華至少有兩處豪宅，先生和最小的孩子也在加拿大，大孩子應該是在美國讀書），但同時，她也被戴上了“腳鐐”（配備GPS追蹤系統），無法自由行動。

　　也許是巧合，孟晚舟發表公開信的時候，正是華為前員工李洪元事件的輿情高峰。據《澎拜新聞》報道，差不多與孟晚舟被加拿大拘押同時的2018年12月16日，因為離職爭議，李洪元被華為公司部門主管報案稱敲詐勒索，旋即被刑拘。

　　251天后，深圳市龍崗區人民檢察院認為犯罪事實不清，決定對李洪元不起訴，李洪元得以重獲自由。2019年12月，李洪元選擇向媒體公開自身遭遇，引發熱議。

　　此前，關于孟晚舟一案，不少專業人士均分析稱，可能需要經過三年五載。現在看來，這確實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孟晚舟已經被扣留在加拿大543天，她還要繼續被扣留多久，仍是未知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苦難歲月”仍將繼續。

　　對孟晚舟而言，前方的路仍然未知。按照法院此前公布的流程，如今，被裁決“雙重犯罪”成立的孟晚舟，或許只能寄望于6月開始的第二階段聆訊。在這一過程中，加拿大警方“是否濫用引渡權”，或將對孟晚舟最終是否被引渡，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很多華人都不理解，為何在西方國家中對中國最友好的加拿大，會“替美國出頭”呢。

　　其實，這種不理解本身就是一種誤解，如果放下固有思維研究一下加拿大的法律制度，不再以自己以前故國的經驗來看待此事件，可能就會明白，從開始的扣押到今天的判決，對加拿大來說，只是也只能是一個法律問題。

　　一、加拿大警方有沒有濫用引渡權，成孟案下一階段關鍵

　　按照1月20日庭審公布的信息，孟晚舟“雙重犯罪”成立，聆訊將在6月進入第二階段，將審議有關加拿大邊境服務局、加拿大皇家騎警和美國聯邦調查局是否在機場密謀進行“刑事調查”的辯護指控。這，也就是輿論通常意義上所說的，加拿大到底有沒有濫用引渡權？

　　不過，在中國民眾的觀念里，加拿大似乎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到底有沒有濫用引渡權只有“加拿大”這一個主體。但這里面其實涉及到兩個問題。第一，加拿大警方有沒有濫用引渡？第二，加拿大政府為什么不阻止引渡？

　　梳理孟晚舟引渡案件的前后進展不難看出，涉及孟晚舟被控罪名的三個關鍵點在于：孟晚舟是否“雙重犯罪”（即美國指控孟晚舟對銀行欺詐的罪行，在加拿大是否也構成犯罪）、加拿大逮捕程序是否合規，以及美方指控罪名（即指控華為涉嫌通過虛假賬務資料，違反美國對伊朗的制裁禁令）是否成立。

　　如今，法院裁決作出后，關于第一點、第三點的判斷其實已經作出。孟晚舟“雙重犯罪”成立。

　　那么，加拿大逮捕程序是否合規的民事訴訟就對孟后續是否會被引渡美國受審，具有重要影響。甚至可以說，它是下一階段的關鍵。

　　加拿大一法律學院的專家朱利安·庫曾對此進行了簡要的概括：民事訴訟與孟的引渡程序雖是分開的，但民事訴訟將使她能夠辯稱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對待，能更有力支持孟的主張，即拘留是美國和加拿大針對自家公司的政治陰謀的一部分。進而，這也會對加拿大司法部長最終確定是否執行引渡產生重要影響。

　　因為司法部長在審理引渡時“會有更廣泛的考慮”，會參考美加兩國關于“引渡”的立法要求，來確定引渡后是否會對引渡人產生不公正的處理，或案件是否將會因外界因素承受壓力。最終確定是否對孟進行引渡。

　　事實上，孟晚舟律師團隊此前早已針對“引渡要求”提出異議，并要求加拿大方面提供所有有關孟被逮捕的證據和文件，以證明在引渡過程中，加拿大警方存在“濫用引渡權”的情況。他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為孟晚舟無罪釋放增添砝碼。

　　現在看來，孟晚舟罪名已經成立。下一步，孟晚舟的律師團隊必須在加拿大警方是否濫用引渡權上死磕。

　　二、加拿大政府有無權利阻止引渡？

　　在事件發生后，中國民眾尤其不能理解的是前述的第二點，加拿大政府為何不阻止引渡程序的進行？在加拿大總理特魯多的微博下方，憤怒的中國網民以各式各樣的言語對其進行攻擊：“美國的狗”、“殖民國真窩囊”等等。

　　先來看看2019年3月1日加拿大司法部宣布啟動對孟晚舟一案的引渡程序后，司法部方面提供的關于引渡程序的事實簡要圖。從司法部的信息中來看，引渡過程一共分為七個步驟：

　　1．臨時性逮捕：在2018年12月1日，加拿大皇家騎警與邊境事務局官員已經將孟晚舟逮捕。這一步驟已經完成。不過在隨后的引渡庭審階段，孟晚舟的律師團隊又針對皇家騎警與邊境事務局方面進行起訴，宣稱他們侵犯了孟晚舟的憲法權利。

　　2．在限定事件內，引渡申請國需要完成申請：在2019年1月，美國方面正式向加拿大申請引渡孟晚舟。這一步驟也已經完成。

　　3．司法部決議：司法部在3月1日決定開始對孟晚舟的引渡程序。

　　4．設立引渡的法院庭審日期：目前，引渡庭審已經開始。

　　5．引渡庭審：最終，引渡案件法官將會決定，是否繼續涉及被告的引渡程序。在初審裁決后，被告也可以針對審判結果上訴，并最高可以上訴至加拿大最高法院。（編者注：最新的階段即是此階段）

　　6．如果引渡案的審理結果被裁定成可以引渡，那么加拿大司法部長需要決定，是否繼續引渡程序。

　　7．如果最終司法部長決定引渡、并且所有的司法復議全部完成，那么被告將會被最終引渡。

　　加拿大司法部的簡報可以看出，加拿大政府直到第六步前，都沒有對案件進行“干預”的權限。另外，不同于很多國家的政府，加拿大總理及其內閣團隊，在法定程序上沒有直接干涉皇家騎警執法的權限。

　　另外，加拿大總理特魯多5月26日曾經表示，無論法院如何判決孟晚舟案，加拿大政府無需為獨立司法系統的決定道歉或解釋。很多中國網友認為特魯多這是在甩鍋。孟晚舟罪名成立后，相信輿論對特魯多的批評會更多，但其實是因為大家對加拿大的司法系統并不了解。

　　加拿大實行“三權分立”的議會制，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各行其是，行政權力無法干預司法。也就是說，在此前的法院引渡庭審階段，加拿大政府任何不當的言論和疑似干涉行為，都會遭到反對黨和民間的強烈反彈。所以，加拿大總理特魯多此前也多次表示，加拿大是法治國家，此案不會有政治干預。這一次，他也仍然表示，無需為此決定道歉或解釋。

　　退一步講，即使特魯多有心干預，他也沒有那個膽子。此前美國總統特朗普還曾說到，美國方面會視貿易協定談判的結果，決定是否放棄對孟晚舟的引渡請求。但對于加拿大政府來說，特朗普的言論并不能影響加拿大方面處理引渡案件的情況。面對中文媒體曾表示孟晚舟脫罪幾率很大的前任加拿大駐華大使麥家廉，也因為自己的這番言論被特魯多掃地出門。

　　最后，關于發布案件裁決的細節似乎也能說明一些問題。無論是孟晚舟本人，還是加拿大當局或美國司法部，都被排除在了最先知道裁決結果之外。

　　據媒體報道，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高等法院法官霍姆斯在當地時間5月27日上午9時（北京時間凌晨12：00），首先通過電子郵件方式將裁決結果發送給孟的律師和加拿大檢方的律師。但他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這一決定，包括孟晚舟本人、加拿大當局或美國司法部。

　　當日上午10時，該法院開庭宣布裁決并解釋理由，因為疫情關系，只有27名經過法院挑選的媒體成員可以入場，在此期間他們也被禁止與外界分享信息。上午11時，記者們將被允許發布裁決結果，結果在法院網站上發布。

　　實際上，比起嚴重政治化的南邊鄰居，加拿大的司法獨立要做得好得多。在上次大選前，身為總理的特魯多，就加拿大萬靈公司案件詢問了自己的司法部長，言辭之間似乎是希望司法部長能考慮這個公司帶來的就業機會，結果被女司法部長斷然拒絕，之后又被媒體捅出，結果特魯多支持率大跌，險在大選中失利。

　　那個案子是怎么回事呢，萬靈公司是全球知名的加拿大建筑公司，所涉及案件是在國外行賄拿合同，萬靈公司已經為此撤換了高管，他們希望的就是能以罰款來和解，這樣才能保住公司的業務，工人也不會失業。

　　可能中國網友就很難理解，總理就問問都不行嗎，畢竟總理也要考慮就業，畢竟女司法部長事后也說特魯多詢問只是不合適，說不上違法，至于媒體和社會各界不依不饒嗎？

　　可是在加拿大，法律就是法律，總理身為最大黨領袖和行政首腦，不能干預司法，是一條底線。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那些天天到加使館微博下聲討的網友，確實屬于找錯了地方。

　　三、橫生枝節，一波三折

　　孟晚舟案主要時間線回顧——

　　2018年8月（或更早）

　　美國調查員稱，2013年孟晚舟在給香港匯豐銀行做PPT演講時，歪曲了華為和子公司skycom的關系，華為則利用skycom與伊朗交易，此舉違反了美國對伊朗的制裁。此后，美國請求加拿大協助引渡孟晚舟至美國接受審判。

　　2018年11月30日

　　孟晚舟被扣押的前一天，加拿大法院簽發臨時逮捕令中明確要求在孟入境后對其執行“立即逮捕”。

　　2018年12月1日

　　加拿大皇家騎警要求加拿大邊境服務局以“入境檢查”為由，強行扣留孟晚舟3小時。

　　2018年12月7日

　　關于孟晚舟引渡案件的保釋聆訊開始。

　　2018年12月11日

　　各方壓力之下，孟晚舟以1000萬加元的代價獲得保釋。另外，在孟晚舟被逮捕后，中國方面即通過駐加拿大使館等機構發布聲明表示抗議。時任加拿大駐華大使麥家廉還因此事被中國外交部約見。

　　2019年1月29日

　　美國正式向加拿大提出引渡孟晚舟的請求。中方敦促美方立即撤銷對孟晚舟的逮捕令及正式引渡要求。

　　2019年3月1日

　　加拿大司法部正式批準了孟晚舟的引渡程序。

　　2019年3月3日

　　孟晚舟提起民事訴訟，律師團指控加拿大邊境服務局以及聯邦警察在2018年12月對孟晚舟實施拘捕時對其進行了不正當的搜查、拘留和質詢，包括：故意等待3小時才將其逮捕，期間沒收孟手機并索要其私人密碼，以及對她進行了錯誤的監禁，嚴重侵犯了孟晚舟的合法權利等

　　2019年3月6日

　　孟晚舟再次出庭，引渡聽證會延期至5月8日。

　　2019年5月8日

　　孟晚舟出庭引渡聽證會，并向加拿大檢察官申請提供更多與此案相關信息。

　　2019年5月13日

　　華為心聲社區發布了孟晚舟5月9日給所有華為人的一封信。孟晚舟在信中稱，從未有機會如此緊密地與18.8萬華為人聯接在一起。無論眼下面對多大的困難和壓力，內心都能依然堅定。

　　2019年6月24日

　　孟晚舟律師團隊呼吁加拿大司法部長撤銷引渡程序，并列出四理由：孟晚舟被導入引渡程序的法律依據在加拿大歷史上沒有先例；加拿大也沒有可起訴孟晚舟的司法管轄權；加拿大應恪守獨立的價值觀和外交政策；加拿大并沒有對伊朗做出制裁等等。

　　孟晚舟律師團隊的建議遭到了加拿大外交部長的拒絕，稱不想開一個“非常危險的先例。”此后案件長期陷入僵局狀態。

　　2019年9月23日

　　孟晚舟再次出庭，引渡案進入實質性審理階段。

　　2019年10月1日

　　于BC省進行的庭審中，加拿大司法部代表律師DibaMajzub在庭上首次承認：加拿大邊境服務局（CBSA）將孟晚舟的手機密碼交給皇家騎警（RCMP）的做法，是“錯誤”（error）的。但對方也表示，此舉并未違法，皇家騎警也“從未”檢查過孟晚舟的手機。

　　2019年12月1日

　　孟晚舟被扣留一周年，發表公開信，稱“忙碌把時光縮短，苦難把歲月拉長”，并感謝所有支持她的人，“親愛的你們，這些溫暖都是照亮我前行的燈塔！”

　　2019年12月10日

　　孟晚舟律師團再次要求加拿大法院提供更多有關孟晚舟被逮捕的證據和文件。以證明：美國正利用孟晚舟引渡案獲得經濟和政治利益，且孟晚舟被加拿大當局非法扣留、審訊，以上行為完全違反加拿大司法程序。該訴求一直未得到加拿大法院的回應。

　　2020年1月20日

　　孟晚舟引渡案開庭。根據庭審計劃，在第一階段庭審的五天，若法官認定美國引渡孟晚舟的要求不合規定，可宣布提早釋放孟晚舟；如果法官認定是雙重犯罪，則聆訊將在6月進入第二階段，將審議有關加拿大邊境服務局、加拿大皇家騎警和美國聯邦調查局是否在機場密謀進行“刑事調查”的辯護指控。

　　2020年5月7日

　　加拿大司法部突然申請要求封鎖孟案中的部分信息，稱一些文件是“公開后就將損害國家安全的敏感信息”，并用了一系列關于“危害國家安全”的嚴肅用詞，一度使當事人陷入可能長期滯留海外的危險。

　　幾乎同一時間，美國政府方面也要求美國法官限制華為與孟晚舟向外界披露證據的能力，以防止孟晚舟將加拿大政府的引渡聽證會變成對美國的刑事起訴。 

　　2020年5月21日

　　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表示，“加拿大有一個獨立的司法系統，與政治家們的干預完全無關。” 

　　2020年5月23日

　　孟晚舟在傍晚7時左右，與華為副總裁彭博等多名親友現身卑詩省最高法院門外，笑容滿面站在臺階上，豎起大拇指擺出勝利姿勢合照。CBC報道指，對于幾十個小時后面對引渡裁決的孟晚舟，在公共場合如此表現很不尋常。

　　2020年5月27日

　　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高等法院公布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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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亞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