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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6日,澳門賭王何鴻燊辭世,98歲的年紀,縱橫港澳的傳奇大佬落幕。很多人只對他家族的紛爭感興趣,好奇他的遺產將如何分配,后人會怎么纏斗,帝國又將何去何從?
對其本人則不甚了解,他經歷過怎樣的波折,為什么進軍博彩業,又是怎樣建立自己的帝國?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所憑借的,是家世、顏值還是能力、運氣?
我們從一本傳記《何鴻燊:不賭就是贏》里節選改編了部分內容,讓大家能感受到一代賭王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以下正文——
01
何鴻燊鼻梁高挺,五官立體,不似地道的中國人。這很正常,他爺爺的父親叫何仕文,有一個中國人的名字但卻是個地道的荷蘭人,而且流著猶太人的血液。
前排左起:何福(何鴻燊祖父)、何東(何鴻燊伯公)、何甘棠(燊叔公)
在那個冒險家盛行的年代,何仕文來到香港做買辦,很成功,而他更成功的是養育出了杰出的兒子何啟東(也稱何東),公認的“香港第一任首富”。
何啟東也干買辦,他還經營地產以及航運、紡織、釀酒等產業,也曾贊助康有為、孫中山等好友的社會變革與政治革命。何啟東在商戰中節節勝利,同時也與政界大員之間關系密切,長袖善舞“政商通吃”,鼎盛時,何氏一族是香港第一望族。
何鴻燊的祖父何啟福聲望不及大哥,但也出任過議員,是“華商五巨頭”之一。
何鴻燊的父親何世光也很成功。雖然是一個富二代,卻不是完全依賴家產的膏粱子弟,買辦業務做得極為順手,他家單是別墅,在香港島上便星羅棋布。
事業穩定之后,何世光每天在豪宅里炒股,妻子冼興云管家,日子閑適安逸。在這樣的氛圍里,“賭王”誕生了。
這孩子出世可把何世光給驚著了,感覺就是李靖看到了哪吒,據說是因為他有一條白色的臍帶。據此,何世光認定此子不凡。
何鴻燊7歲那年,何世光把他送到香港最著名的學校——皇仁書院讀書。何鴻燊成績很差,幾乎每一科都墊底,但是人緣很好,因為他的零花錢永遠花不完,而且出手闊綽。這種好日子,一直持續到他13歲那年。
這一天,何鴻燊在家仆的陪同下回家,卻看不見接送自己的洋車,仆人帶著何鴻燊坐大巴回了家,他似乎意識到家里出事了。當晚,母親跟他說,家里以后不再會有錢了,如果何鴻燊還這樣不用功、不上進,那就只能出去打工賺錢了。
從頂層滑落到最底層,這個變化有點大,發生了什么呢?
因為父親炒股賠慘了。
1934年,大蕭條還未結束,香港經濟持續走低,有一天何鴻燊的叔叔何世亮的辦公室里被人塞進來一封信,何世亮讀過之后認為,這是股市的一個重要利好消息,他們可以借此發大財。于是,何家幾兄弟綁在一起,開始豪賭。
開始小賺,何家兄弟開始加大杠桿,壓上全部身家不算還借了不少,但后來大虧,原來,所謂的股市消息是一個騙局,專門來坑何家的,本來不難識破但何家兄弟還是著了道,何世亮飲彈自盡,二哥何世耀懸梁自盡,只剩下何世光一個人來收拾爛攤子。
何世光將所有的別墅房屋悉數賣掉,仍不能還清巨額債務,于是他選擇逃離,何鴻燊的一生首次遭遇巨變。
02
何世光南下躲債,帶走了兩個兒子,臨行前,他說出了自己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留下的兒女能夠專心讀書,自己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何家東山再起。
他所寄望的當然是何鴻燊。當時他帶著白色臍帶出生的傳聞在港區遠播,迷信的人們都認為這孩子不一般。
但是現實很殘酷,何家的所有別墅都已經賣了,一家人只能搬進工棚。
兄弟姐妹們先后外出務工,幫助養家糊口。冼興云也問過何鴻燊,是愿意外出打工賺錢,還是愿意留在學校發奮讀書?
何鴻燊選擇了后者。接下來的故事就是一個學渣勵精圖治變學霸的故事了,盡管從前的親朋故友少人伸出援手,但在香港名紳周埈年的資助下,何鴻燊讀完了中學且成績優異,1939年考入香港大學。
很多人考進大學就過起了紙醉金迷的日子,何鴻燊是個異類,不談戀愛也不及時行樂,還是一門心思讀書,他那時就知道,貧窮和無能的人不會有出路,自己已經很窮了,如果再無能,那徹底沒指望了。
可惜這種日子也不長,抗戰爆發,日軍進駐香港,學生工人起來抗日,一張安靜的書桌是沒有了,何鴻燊也得走向戰場。
但他有學霸的名號,長官認為他能帶團隊,所以給他安排了接線生的工作,跟一群女生一起工作。
警報室在一個豪宅的防空洞里,房子的主人叫何甘棠,是何鴻燊的族叔,香港的大名士。
何甘棠沒資助過何鴻燊,但早聞他的白臍帶和學霸的名聲,初見面時,祖孫倆抱頭痛哭,何甘棠慚愧之余,也對這個侄孫也有了一絲敬佩,他對時局看得透徹,所以給何鴻燊指了一條路:進軍澳門。
03
何甘棠把何鴻燊介紹給了一個日本人齊藤,齊藤能量很大,介紹他進入澳門首屈一指的商行——聯昌公司。
聯昌公司是一家由中國、日本、葡萄牙三方合資的貿易公司,日本代表是齊藤,葡萄牙的代表是澳門經濟局局長保羅,中國代表,則是香港的另一位富商梁基皓。
這個公司主要做糧食和油脂生意,戰爭期間,這是最掙錢的。
梁基皓得知何鴻燊的到來,十分高興,何家雖然已經落魄,但余威還在。
不過即便有兩方代表罩著,何鴻燊還是公司的小職員,不過他很善于規劃:
● 1、他認為既然做貿易,那就需要溝通,語言能力不能差,于是他就開始努力提升自己的英語、葡語能力,日語也能對付。
● 2、長得帥、會說話,大老板們去哪都愿意帶著他,這時候他學霸的另一個能力就體現出來了,那就是超強的記憶力。聯昌為方便老板與工作人員溝通,內部安裝了許多電話,外部很多合作伙伴也需要電話溝通,不論什么號碼,何鴻燊基本都能隨口報出,這能力現在不值一提,當時確實讓很多人另眼相看。
沒多久,因為能干會干,何鴻燊就成了公司的小股東。
家世這時候幫了他很多忙。有一次公司要去見一個香港大客戶,結果客戶卻是何鴻燊的伯父何世榮,他是何世光的大哥,早年就被過繼給了何啟東,就是前面提到的香港首富。
因為戰亂,何啟東也來澳門避難,何鴻燊終于見到了這個何家的傳奇人物。
何啟東極為欣賞這個侄孫,并給他做了人生規劃——不要滿足于自身的榮耀,應當以振興何家的產業、恢復舊日的光榮為使命,在澳門繼續奮戰、打拼。
何鴻燊還從何啟東那學了兩樣本事,他回憶道:“我伯公(何啟東)有兩樣絕招,第一招是一生堅持不得罪人,所以見到抱在手里的孩子,他都稱呼為阿哥。還有一招,他第一次與人吃飯,一定問清楚對方的名字,等到第二次見面時,他老遠就叫人家,所以對方很感動。”
這對他后來成為賭王幫助很大,這期間,他人生得意,先是和黎婉華結婚,黎婉華天資聰穎,豆蔻年華之際便擁有了“澳門街第一美女”的稱譽。
何鴻燊與黎婉華的長子長女合影
而且,他的第一桶金也馬上會到來。
成了聯昌的小股東后,公司把一個新業務交給了他,這就是押運商船。
這活看著簡單,但風險很高,當時主要擔心海盜和日本人。
不過何鴻燊很聰敏,當看到日本軍艦時,他就讓船更換太陽旗,到達中國南海時,又換上國民政府的旗幟。這種戰略很是湊效,多數時候安然無恙,雖然有時候也被打劫,但人總能安全回來。
終于有一次,公司兩艘貨輪被日軍以涉嫌走私扣押,而船上所裝載的,除了兩桶珍貴的桐油以外,還有一些旅客。
何鴻燊跟何家老爺子學的手段用上了排場,送了厚禮,又把船上物資對日本戰略的重要性做了各種闡述,總之,一頓口舌下來,日本人歸還了貨船。
碼頭上的公司股東非常擔心,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結果皆大歡喜,大家一高興,決定獎勵何鴻燊100萬港幣。
這是何鴻燊自己賺的第一筆大錢。
欄目《記憶》節選照片:年輕時期的何鴻燊
04
這生意是賺錢,但是風險太大,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家人極力反對。
于是何鴻燊選擇辭職,董事長梁基皓同時也是澳門貿易局的局長,他很愛才,把何鴻燊推薦到了貿易局。這里的工作很輕松,看下報表即可,工作輕松,收入穩定,養活一家人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何鴻燊這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復興何家。工作之余,他開始物色自己的搭檔,他先是看上了貿易局中的會計部主管,名叫何賢。
何賢有個兒子大家可能更熟悉,就是首任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何厚鏵,其實何長官的當選離不開能干的老爹,20世紀60年代,何賢是中、葡、澳三方政府公認的澳門華人領袖,有“澳門王”之稱。
倆人合計干什么最掙錢?于是瞄準了米。
何鴻燊先是去廣州與當地的日偽官員展開對話,很快購得政府囤積的一批官糧。當何鴻燊率領4艘滿載大米的船隊回到澳門的碼頭時,聯昌公司、貿易局以及眾多的平民對其熱烈歡迎。
何賢在銀行經營方面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手,何鴻燊決定借助此番販米所得來的錢財,再拉人入伙創辦一家新的商業銀行,這個新伙伴叫何善衡。
這人也很厲害,他是香港恒生銀號的開山鼻祖,恒生銀行至今仍是香港金融的壓艙石。
于是,一邊是銀行有錢,一邊是何鴻燊良好的政商關系,真正走上了事業的上升期。
這期間,他初涉賭局。
二戰后,每年都有大批香港民眾前往澳門豪賭。何鴻燊看準了這一商機,投資了一艘可以載客300多人的“佛山號”客輪,這在當時是港澳間最大、最先進的客輪。投入運營后,果然乘客滿船。
何鴻燊更藉此結識了澳門賭場中的“鉆石老大男”傅老榕,關系日漸牢固,傅老榕也為何鴻燊日后的賭業之路,提供了最直接的啟發與助力。
這期間何鴻燊業務龐雜,除商船運載賭客之外,他還做拆船、金銀買賣、藥品代理、火柴制造等業務,逐步成長為澳門首屈一指的商業翹楚。
閑不住的他決定進軍石油行業。1947年年初,正式注冊并興建了“澳門水火(煤油)公司”。生意太好,于是黑社會上門了。先是放火,后來拿著手榴彈來了,何鴻燊一時腦熱,讓保安把這些人給打了。
這樣不給黑道面子,黑道自然不會放過他。那位指使鬧事的幕后“大哥”何鴻燊很快就掌握了,此人也是澳門黑白兩道的一位大人物,根基深,人脈廣,應付何鴻燊完全不在話下,但這人到底是誰?至今還是謎。
那就認慫吧,在支付黑道傷員醫藥費用,外加2萬元港幣的保護費后,一場風波平息了,但是黑老大傳話過來,你還是回香港吧。
何鴻燊選擇繼續認慫,返回香港。
回到香港干什么呢?銀行、航運一一被他否決,他盯上的是,房地產。
當時香港地產中有三大巨頭:霍英東、羅鷹石、廖寶珊。
何鴻燊通過與官方的周旋及妻子家族的勢力很快打開局面,1953年公司剛成立,1959年就有實力和“三巨頭”掰手腕了。
短短的幾年時間,何鴻燊的腰包里就有超過千萬元的收入,當時,這可是一筆巨款。
花無百日紅,這時候妻子黎婉華病倒了,何鴻燊很是不安,偶爾外出放松時,遇到了第二個太太——藍瓊瓔。
晚年何鴻燊與藍瓊瓔
何鴻燊發現這個女子不但長得漂亮、能歌善舞,而且酷愛文學,朗誦詩作那樣都不在話下,很是喜歡,兩人很快結成伴侶出席各種舞會,熟悉他們的人,都稱其是舞蹈中的“帝后”。
不過何鴻燊對正妻還不錯,有求必應,陪下棋陪散步,即便是外出與藍瓊瓔約會,仍要與妻子共進正餐才出門。
何鴻燊最終在1958年年底宣布向藍瓊瓔求婚,兩位太太居然異常和睦,這大概是因為藍瓊瓔太聰明,把二房的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很快得到正妻認可。藍瓊瓔不甘心依附于丈夫,開始學做生意,且做得風生水起。
05
香港房地產干得好好的,但何鴻燊看著高樓漸次起來,居然覺得空間有限,感覺會坐吃山空……
手里有了不少錢,該干點什么呢?
黎婉華一直希望丈夫能返回故鄉澳門東山再起,一再勸說,此時,妹夫葉德利上門,建議何鴻燊去澳門發展博彩業,并承諾引薦葉漢加入。
葉漢,號稱賭圣、鬼王,素有才名,澳門博彩業不能忽略的人物。
葉漢家境一般,對讀書學藝均無興趣,只有在賭場游逛才能讓他體驗到人間至樂。他賭技精湛,很小的時候就通過賭錢掙了很多錢,有人輸錢了,也會找他幫忙,而他也能很快幫人贏回來。
父親總想讓他走傳統路線,伯父卻看出這孩子的能耐,決定帶他去搏一把,那就去澳門吧。
這下如魚得水,早時各地均有賭局,但內地不斷禁止,1847年,葡萄牙政府頒布法令,宣稱澳門的博彩業不受法律約束,于是博彩業開始大發展。19世紀的六七十年代,澳門境內的番攤館竟然超過了200家。
葉漢初到澳門,在第一代賭王盧九公司上班。
為什么盧九是第一賭王?因為政府頒發的第一張正式牌照是他拿的,當時他說,他有足夠的能力通過澳門博彩帶來政府所要的一切!
葉漢的職務是荷官,他不但心思縝密、計算能力過人,且性格活潑開朗,總能在賭博的過程中營造輕松愉悅的氛圍,因此他的賭桌上總會有大批賭客。而且他動作之迅速、反應快捷、表演精湛,不管是贏家還是輸家,都能在賭桌上維持“愿賭服輸”、“牌場無父子”的和諧精神,即便是在一旁只觀看不參賭的看客,也無不佩服其精強的業務素質。據傳言,葉漢甚至還具備全骰通殺四方的能力,讓在場的所有賭客均目瞪口呆。
葉漢在盧九公司一干兩年半,已經成了公司的一棵搖錢樹,但公司老大盧九癡迷于政商游走,對于手下的明星員工居然無視。
于是葉漢選擇了跳槽,下家是下一代賭王傅老榕,職務是骰寶主任,月薪700元。那時賭場的普通荷官每月才不過幾十元而已。
傅老榕的業務開始大爆發,賭場經營陸續向全澳門擴展。除了中央酒店外,十月初五街和福院新街兩處賭場也初具規模。
賭王就此換人了。
期間葉漢居功至偉,尤其是憑借苦練傾聽骰子落地聲音的絕技擊敗“聽骰黨”,讓他獲得了“賭圣”的名頭,按說雙方應該精誠合作才是,結果傅老榕對葉漢又開始猜忌,葉漢再次出走。
這才有了他與何鴻燊的合作。看起來,葉漢才是決定賭王命運的人。
1961年秋天,秋風瑟瑟略帶一絲清爽的涼意,何鴻燊帶著家人返回了澳門,準備重整旗鼓,大干一場。
06
為什么選擇這個時間回澳門呢?
因為澳門剛換了大領導。
前任澳門總督白理覺政績很一般,于是葉漢聯合一個律師給葡萄牙當局寫了一封舉報信,列舉了澳門政府種種劣跡,公家窮得叮當響,公廁廁紙都買不起,而一直拿著博彩牌照的泰興公司卻富得流油。這個泰興公司就是傅老榕家族的。
葡萄牙決定讓痛恨貪腐的馬濟時取代白理覺。
馬濟時初到澳門就認定,澳門搞工農業沒戲,唯一的優勢就是海上交通方便,于是上書建議,將澳門作為旅游景點來開發,并準許澳門將博彩業作為一種“特殊的娛樂”,可以合法經營。
當年年底,澳門政府公開招商承授賭牌,并對傳統的賭場牌照持有人的專營優先權予以取締。
何鴻燊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和妹夫葉德利、失勢賭圣葉漢組成同盟,但實際上,何鴻燊和葉漢仿佛是羅馬歷史上的凱撒與龐培,從合作的第一天起,注定亦敵亦友。
葉漢賭技了得,卻先后背叛了兩代賭王,這讓何鴻燊擔心。
于是他打算找個幫手來對抗葉漢,這個幫手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霍英東。
何鴻燊(左一)與霍英東(右一)
霍英東在香港做房產業,比何鴻燊更早成為香港“地產大亨”。經數年積累,霍英東身價過億,在香港境內頗負盛名。他不懂賭博,但他知道這塊利潤豐厚無比,所以當何鴻燊來找他,倆人順利地達成了一致。
何鴻燊回歸后,首先在輿論界造勢,召開了一個山水園記者會。
記者會上,不管是敏感問題還是尷尬問題,何鴻燊都應對自如。他時而用中國話,時而用英語、日語和葡萄牙語,瀟灑若定,游刃有余,讓記者們極其崇拜。
報紙上便出現了一個個傳奇故事——當年一個在澳門屢受黑道排擠、灰頭土臉的打工仔,如今重新回來發展新事業,標題也是類似“香港巨子何鴻燊發誓振興澳門賭業”、“何鴻燊發展博彩不為一己之力”等等,在這種報導的刺激下,何鴻燊成為港澳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
07
投標博彩牌照,不免要遇到老字號的泰興公司。
對手很輕敵,賭王傅老榕的兒子傅蔭釗與合作伙伴高可寧認為,何鴻燊四人聯盟的出資底數應該在300萬澳元左右。其中,何鴻燊和霍英東資金實力較為雄厚,他們可能各出100萬,打工仔出身的葉漢和超級龍套葉德利,至多每人50萬。
所以,傅蔭釗認為只要泰興的出資在400萬以上,就一定能勝出。
這個估算很準,但何鴻燊也對泰興展開了一系列的評估,認為對手的出資不會少于400萬。因此,他鼓勵三位搭檔將出資數目再增加一些,達到400萬這個數目,為此,黎婉華還把自己省吃儉用積攢下的5萬元私房錢拿了出來,資助何鴻燊。
最后,四人聯盟的標書數額由原來的400萬改為405萬。
一切準備就緒后,何鴻燊又聽到了風聲,當地的黑道人物又盯上了他,準備在他們去總督府提交競標申報的路上,進行襲擊。
于是何鴻燊要求擅長賽車的葉德利,在距離提交申報前20分鐘出發,并以最快的速度開。
葉德利果然是老司機,一路上開得飛快,可眼看就要到達總督府了,還是有幾聲刺耳的槍響炸開了轎車的防彈玻璃,子彈在何鴻燊耳邊疾馳而過。好在有驚無險,一行人安然抵達總督府,并成功投標。
能夠成功,不僅是價格夠高,何鴻燊還增加了澳門經濟發展的大局規劃,主要包括:
● 1、公司每年如約上繳稅款(最基本的承諾);
● 2、每年利潤中,10%用于慈善事業,90%則用來發展澳門的經濟產業(為與政府良好關系的構建提供跳板);
● 3、自家構建方面:興建一間國際水平的娛樂場所,以及三間星級酒店,并將地點盡量靠近新口岸地區,振興開發區域的經濟(好比當今鐵路交通中的高鐵列車);
● 4、購置船舶,改善港澳交通(實質上則是為企業拉攏客戶源);
● 5、每年浚深水道100萬立方米,促使港內交通便利(同上);
……
這些規劃讓澳門政府非常滿意,何鴻燊、葉漢聯盟獲得了賭牌優先權——新花園賭場宣布成立。
失敗后的泰興和黑道人物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何鴻燊,很快他們揚言要炸毀客輪,這樣一來,賭客就不敢來了。
為此,馬濟時曾向何鴻燊、葉漢下了最后通牒:“何先生,你必須保證,至少要有一艘港澳客船繼續航行,否則,我不能讓你的賭場開業。”
何鴻燊猛然想到擱置已久的第一艘賭船——佛山號。他借助佛山號“終身董事”的身份召開董事會請求通航,兩個權威股東中有周埈年,正是當年資助何鴻燊母子的恩人,周埈年力主通航,“佛山號”順利下海。
除了這艘輪船外,其他的一些渡輪如“德興號”、“大來號”等均入海通航,如此,賭客運輸的問題迎刃而解。
對于手榴彈的威脅,何鴻燊萌生出“以暴制暴”的韜略。
他一方面請來軍警人員予以保護,一方面通過熟人關系,從葡萄牙水師手中購置了一大筐手雷放在門衛處,并親自吩咐,如果有人敢扔一顆手榴彈,就用這一筐手雷回敬他。
很快,泰興余黨、黑道勢力等,都對何鴻燊畏懼三分,不敢造次。作為一個政商老手,何鴻燊還親自去了一趟里斯本,與葡萄牙要職人員攀上了關系,由此得到了海外政府的支撐。
1962年3月底,新花園和澳門總督府正式簽訂合約,主要內容如下:
● 1、簽約兩個月后,新的賭場公司必將成立,取名為“澳門旅游娛樂有限公司”,資本額在300萬澳元以上;
● 2、馬上興建一座星級酒店,客房數量不少于200間;
● 3、公司純利潤中的10%做慈善,90%協助澳門工商業的飛躍和繁榮;
● 4、公司參與澳門市政、碼頭以及水道的建設;
● 5、定標之后的新公司,第一期的專營期限,由原定的2年擴展到8年。
很快,何鴻燊生意興隆,越做越大,他訂購了新花舫,置放澳門內港處的16號碼頭,作為浮動賭場,命名為“澳門皇宮”,花舫內還兼顧夜總會和酒吧,粵劇優伶們紛紛卷入捧場演唱的序列,大大增加了賭場的客流量。
“澳門皇宮”這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號,在民間被傳成了一個更加接地氣的綽號:賊船,以至于“上賊船”成為當時一句較為時髦的口頭語。
08
這時候四人聯盟中葉漢的名號也從“賭圣”變成了“賭王”。
他開始不滿何鴻燊一家獨大的現狀,甚至開始勾結原來泰興的人,把他們招募到新花園來做事,培植嫡系。
管理上葉漢確實是一把好手,他購置大量新賭博機器,豐富客源,讓新花園聲名鵲起。
但這時,葉漢的野心也暴露出來,他不止一次向何鴻燊強調,香港的大宗生意才是真正的財富來源,競投以后的新花園,只有他有能力鎮守。他甚至建議何鴻燊直接回香港經營房地產生意,坐收分紅即可。
何鴻燊開始重拳回擊。當葉漢大手大腳在外面胡吃亂喝時,何鴻燊禁止將他的這些消費賬目納入分紅股金,也不會報銷一分一厘,所有花銷超過12萬,都算在葉漢個人頭上,此后還時不時對其開展查賬活動。
倆人的矛盾越來越大,但也沒有完全撕破臉。因為此時,何鴻燊找不到一個能幫他管賭場的人。
巧了!
一天,賭客中有一位穿旗袍的女子脫穎而出。
她在牌桌上出手極快,兩三個回合就打敗了葉德利,全澳門賭技最高的葉漢,在一番苦戰之后,居然也敗下陣來!
何鴻燊高興了,禁不住叫了一聲“十妹”。原來她是何鴻燊多年未見的妹妹何婉琪。
何婉琪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在西貢辦賭場,很是賺錢,人稱“十姑娘”。但何婉琪夫家也上演了何家當年的慘烈一幕,遭到詐騙,一夜間一貧如洗。于是她決定來投奔何鴻燊。
隨后,何婉琪提出了擴張股本的請求,表示愿意出資200萬澳元入股。
十姑娘不但賭博經驗足夠多,在行政崗位上也展示出超群的管理才能。何鴻燊有了何婉琪,真是如虎添翼。除了澳門娛樂、新花園等幾項草創陣地之外,以葡京為代表的各路新賭場紛至沓來。
新人說話膽大,過了一段時間,十姑娘突然問何鴻燊:
你和葉漢,誰才是真正的領導?
這個靈魂拷問,讓何鴻燊陷入反思,兩虎相爭也即將站上臺前。
09
十姑娘給了何鴻燊一個提示,對方的軟肋是什么?
何鴻燊很快想明白了,兩人的人生經歷不同,葉漢不是商業世家,也沒有像何鴻燊一樣讀過大學,他只會傳統經營,而且一身江湖氣,跟何鴻燊相比,少了長遠的眼光,沒有前瞻性,也不懂國際化。
十姑娘建議何鴻燊親自去歐美國家體驗下什么叫先進賭場。于是他很快去了美國拉斯維加斯和蒙特卡洛國際賭城。
考察歸來的何鴻燊見識大增,開始對各大賭場進行全面整頓:
● 1、進一步發展空運交通,先后投資興建直升機場和澳門機場,把客戶的范圍從港澳擴展到了全世界。
● 2、以賭博為龍頭,同時促進交通業、酒店產業和餐飲行業的全面發展。這一舉動不但推動了澳門經濟整體的飛躍,也間接取悅了政府。
● 3、廣泛招募精英作為自己的商界班底,賭場朝向現代化的方向飛速發展。
這些舉措讓博彩業迎來了空前絕后的全盛時期。單以澳門娛樂公司為例,全面改制后不到三年,收益就大大超出了澳門都府的預期,也遠遠超過過去幾屆賭王的創利紀錄。
何鴻燊在新集團中的地位一路攀升。
與葉漢相比,他已經從過去的相對優勢變成了絕對優勢。這下,他對葉漢下手了,提出的關于增股的問題。葉漢幾年來拼命拉山頭、壯勢力,雖然在公司中安插了很多眼線和心腹,卻也花掉了不少積蓄,沒錢增股。
所以他以非常強硬的態度表示反對,本次增股沒有實現。
但時隔不久,另一個大股東霍英東提議,公司需要團結并向前發展,董事會全體成員要通過表決的方式,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實現會議內容的裁定。
這次,葉漢再也無法阻止何鴻燊。
通過兩次加股,葉漢的股份下降到10%左右。之后何鴻燊又繼續打壓他,到葡京上市前夕,葉漢和葉德利加起來的股份也只有11%,霍英東獨享30%,而剩下的59%均由“何家班”兄妹以及其他入股人員占有。
10
葉漢在被何鴻燊排擠后,股份和話語權都沒剩多少了,但他求勝的雄心仍在。
1997年,由于何鴻燊在投資項目上陷入了休息狀態,澳門總督府便開始傾向于葉漢,批準授予葉漢賽馬車的專營權,給了他20年的合作期限。
搞到專營權后,葉漢得到了何賢、利銘澤、邵逸夫等等大亨的贊助,三年后,賽馬車會迎來了揭幕典禮,新任總督親臨現場,在1.5萬名馬車粉絲們的歡呼聲中,葉漢與各位名譽主席風頭出盡,場內鑼鼓喧天。
不過,這種刺激瘋狂的游戲,只能維持游客們的三分鐘熱血。賽馬場的熱度很快冷卻,年均投注額從1981年的1.3億元,降到了1984年的4400萬元。最后,葉漢的賽馬場在確認總計虧損10億元的情況下,以4.4億元轉手賣掉了。
這時候,澳門已全部成了何鴻燊的地盤。
不甘心的葉漢猛然想到,何鴻燊再厲害,也只是澳門賭王,不是全球賭王,若是重操舊業,為何不能在澳門以外的一處地界東山再起呢?
于是,葉漢又開辟了新大陸,以550萬港幣的價格租了一艘客輪,上公海開賭場。1988年10月,這艘客輪在香港報紙上曝光了自己的名字:東方公主號。在報紙上,葉漢宣稱,自己的“公主”能把所有的娛樂帶給客戶們,游泳、健身、桑拿浴,一應俱全。
廣告的主題詞雖沒有強調賭,卻也充滿暗示:只要你有備而來,就可能滿載而歸。
于是,何鴻燊宣布要對葉漢施以“以船制船”,來個賭壇版的“公海會戰”。礙于身份,何鴻燊沒有親自上陣,租了兩條船給別人,讓他們在公海上與“東方公主號”展開較量。
然而,就在公海大戰一觸即發之時,葉漢卻忽然將東方公主號的股權轉讓了出去,幾經輾轉后,落在了永盛電影公司的向華勝和向華強兩兄弟手中。
葉漢的突然退出,至今成為澳門博彩業史上的一個不解之謎。也許是因為年齡大了,終于想明白不想再繼續斗下去了,也許有別的原因。
賭王與自己最大勁敵的戰爭終于謝幕。
11
半輩子的拼殺,何榮燊終于取代葉漢成為了澳門賭壇第一風云人物。但是,還不夠,公海賭船“新東方公主號”的危機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陣地還需要繼續擴充。
在這個過程中,“朋友圈”相當重要。
他看上了阿拉伯布勞恩家族手里的凱悅酒店,凱悅可以合法開賭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
阿拉伯股東想賣,何榮燊想買,他先是與港商鄭裕彤聯合,后來又加入臺商黃周旋,在打聽到了最高出價2200萬美元后,在競購中以2520萬美元的價格,這支來自“港澳臺”三地的財團,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凱悅成功易主。
“錢,千萬不要一個人獨吞,要讓別人也賺”。這一次的收購,成功的拉攏了鄭裕彤和黃周旋,何鴻燊的生意格局中,正式開啟了“港澳臺”三方互動的嶄新時代。
親戚、朋友、知己、勁敵、搭檔,這些人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強大的人脈體系和社交網絡。何鴻燊出色的社交能力,加速了他的成功。
從1990年開始,澳門博彩業體系內的幾乎所有家當,都集中在何鴻燊一人手中,其中主要包括:賭場6間,賽馬場1個,賽狗場1個,彩票公司1個。其中,6間賭場是何鴻燊發家致富的撒手锏。根據本年11月的《新報》記載:何鴻燊麾下的6間賭場,賭臺共近300張。
這樣的財富值還吸引到了江洋大盜張子強,就是綁架李嘉誠兒子的那位。
張子強想綁架何鴻燊,據說是因其在葡京賭場輸得很慘,一夜之間就輸了近兩億港元,狼狽得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三角褲,想通過綁架何鴻燊贏回一局。
張子強被捕后,何鴻燊才知道張子強將自己視為繼李澤鉅和郭炳湘之后的第三個綁架目標,幸運的是,張子強還沒等動手,就已經身陷囹圄了。
香港只能培養出李嘉誠,同理,澳門也只能造就出何鴻燊。在霍英東和葉漢退出賭壇后,基本上澳門賭壇,就是“無冕澳督”何鴻燊的天下。
不過,葡萄牙不是唯一的依靠,1991年之后,何鴻燊意識到,港澳回歸已經勢不可擋,與中國內地的關系也至關重要。
自從1989年,中葡土地小組進駐澳門,中方就對澳門的批地形式多有批評,用何鴻燊自己的話講,就是:“嚴重缺乏透明度與公開度,官商勾結就十分明顯。”
何鴻燊看上了7塊地,如果直接投標,容易落人口實,于是他組織了一批與內地互動良好的港澳企業財團來競標,7塊地中了6個。但是中方對這個結果不予認可,最終澳門政府只能宣布結果無效。
賭王折戟,不得不忍痛割愛,在新的拍賣中,何鴻燊宣稱“志在必得”,但是也只是說說就起身離開了。
土地博弈之后,何鴻燊仍在媒體和公眾視野中頻頻出現,他說:“我是中國人,我愛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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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王多情。
在成為賭王之前,他已經有黎婉華和藍瓊纓兩位太太,而在80年代,他也迎來了自己的“第三春”。
黎婉華的身體不好,一直在醫院養病,但是在身體好轉之后,又遭遇喪子之痛,何猷光夫妻在1981年中在里斯本因為一場車禍去世,黎婉華再度垂危,1982年,有朋友為何鴻燊介紹了一位護士來照顧黎婉華。
何鴻燊三房太太陳婉珍
這個護士叫做陳婉珍,雖然長相一般,但是善解人意,對黎婉華的照料也非常盡心,何鴻燊很是滿意。
黎婉華重病,藍瓊纓在香港,年逾古稀的老男人和含苞未放的小護士,就對上了,黎婉華雖然內心不悅,但還是順水推舟,何鴻燊和陳婉珍就住在了一起,賭王很大方,出手就是5000萬港幣的豪宅。
雖然護士出身,但是跟隨何鴻燊時間長了,陳婉珍耳濡目染,也有了自己的生意經,先是投資了越南的賭場,后來在香港也置辦了多處物業,還開了古董店,經濟方面已經可以脫離丈夫獨立了。
1986年的一場私人舞會,何鴻燊的女兒何超賢為當天沒有舞伴的父親介紹了一個舞跳得很好的姑娘,不知道何超賢有沒有后悔,但是當天舞會上,他們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曖昧,就如多年前何鴻燊與藍瓊纓相識的場面。
這個舞伴后來成為賭王賭場里面的文員,在收入增加后,也逐漸自立,成立了自己的舞蹈培訓機構,做起了老板,但是人們更加熟悉她的身份是,賭王的“四太太”梁安琪,在1992年何鴻燊去廣州接受“榮譽市民”稱號的時候,正是廣州出生的梁安琪陪伴的。
賭王的“四太太”梁安琪
“后宮”太多,就免不了“宮斗”,表面上和和氣氣,私下里暗潮洶涌,賭王過一個生日,比的就是誰出手闊綽,誰更能討老公的歡心。
二太藍瓊纓是一個20桌的鮑魚宴,四太梁安琪加碼到50桌,光鮑魚就消費了50萬港幣,三太陳婉珍沒啥錢,但是和大太黎婉華合作,以黎婉華的海鮮家宴壓軸。
當然,每當在媒體上談及自己的愛情時,何鴻燊仍然堅持稱自己對每位太太都一樣寵愛,但是在錢與權的分配上,卻不盡相同。
黎婉華是原配,得到了一些尊重,但是除了舊宅只有少部分的贍養費和生活費,賭場的事務,基本上沒有大房什么事兒,大房的兒女們非常不滿,但是也沒什么用,基本上爭奪已經出局。
二房最富有,藍瓊纓在移民加拿大之前,何鴻燊就為她在香港購買了一套豪宅,并且把自己在香港的一處賭場的董事位子,給了藍瓊纓的兩個女兒,他手中的澳門娛樂43%的股權,有49.45%的部分也都給了藍瓊纓的兒女,二房進入權力核心。
三房最懂依附,陳婉珍本身和黎婉華的關系很好,四太梁安琪一直極力拉攏,陳婉珍也來者不拒,在梁安琪的引薦下,購屋置地,開展社交,也是風生水起,澳門娛樂的股權,二房也分到了其中的50.53%。
四房最年輕也最活躍,梁安琪手里不僅有豪宅,還有有澳博、葡京、回力娛樂等多間賭場,同時也是澳博的聯席主席,而在香港,她涉足的行業還有茶餐廳、桑拿浴室、證券、高爾夫球場等。
2009年夏天,何鴻燊在梁安琪的住宅中不慎摔倒,頭部受傷,雖然經過了順利的手術,隨后他還是進入到了漫長的身體恢復階段,即便如此,還得面對家產分配而帶來的家族矛盾。
2011年3月10日的晚上,何鴻燊就發表聲明表示,家族成員經協調及對話已達成了共識,家人的糾紛已得到圓滿解決,各成員已簽訂了家族和解協定。
至于具體的分配,就不跟外人說了。
責任編輯:張海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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