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大廠扎堆的賽道,李彥宏悄然入場掀桌子了
AI制藥賽道又火了,是“旺火”,還是“虛火”?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譚麗平
編輯|張昊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看上去,百度創始人李彥宏離又一次IPO近了一大步。
7月18日,由百度創始人李彥宏與前百度風投總裁劉維共同創立的百圖生科發布信息稱,前SAP全球副總裁鄧永富加入,出任公司總裁,全面負責戰略、運營、拓展工作。
就在不久前的6月,這家AI制藥的明星公司剛剛拿到了一筆投資,有“港版淡馬錫”之稱的香港投資管理公司(港投公司)宣布戰略投資百圖生科。盡管投資金額沒有披露,但港投公司CEO陳家齊表示,雙方戰略合作有4項重點,包括百圖生科優先考慮將香港作為IPO上市地點。
這兩個信息被認為是加速沖擊上市的強烈信號。港投公司管理著620億港元的基金,對外介紹稱“承載著香港這片土地招商引資與科創培育的重任”。而鄧永富則長期在SAP、金蝶等知名企業級服務公司擔任要職,強于大客戶銷售。
來源:視覺中國
就在百圖生科拿到融資的當月,被譽為“AI制藥第一股”的晶泰科技在港交所成功掛牌,這被認為是AI制藥賽道的大利好——頭部公司走通了資本路徑。
李彥宏把這家公司“保護”得很好,很少對外融資,過去兩年也沒有太多信息公布,這跟行業的熱鬧形成極大反差。以至于外界很夸張地猜測李彥宏的這次跨界很大程度上來自于私心——為了“長生”。第一財經旗下媒體“健聞咨詢”針對百圖生科的文章標題為《李彥宏創立的生命科學公司完成新融資,科技大佬們為何都偏愛“長生”?》。
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是,盡管AI制藥賽道火了好幾年,但仍未找到能夠實現大規模盈利的商業模式,百圖生科其實也并沒有表現出異于競爭對手的特質。
在這個節點,李彥宏同時推動商業化團隊的搭建和資本計劃,不難判斷是為了借助資本市場的力量,進一步探索商業化路徑。這或許是一個時機,過去兩年,AI、大模型技術的飛速發展,為生命科學提供了更多的工具和方法,也同時引發了眾多硅谷科技巨頭的押注。資本市場開始關注AI制藥,形成了一定的資本紅利。
不論什么初衷,李彥宏都需要解決商業化的問題。哪怕回到鄧永富最擅長的云計算銷售領域——給藥企賣云服務(百度云),順帶“植入”AI制藥的業務,這使得AI制藥更像是基于云計算的一個SaaS(軟件即服務)服務。
而就在鄧永富履新的前兩天,羅氏制藥旗下創新藥巨頭基因泰克因數據不佳向AI制藥公司Relay退回了一款藥物的權益。2020年12月,雙方達成藥物轉讓協議,首付款加里程碑付款的總價值為7.95億美元。一個近60億元人民幣的交易黃了,對AI制藥賽道影響不小。
有趣的是,退回方,也就是幾年前斥巨資下場“吃螃蟹”的基因泰克,正是百圖生科對外提及的“目標公司”。不知道李彥宏看到這則消息作何感想,但他肯定是沖著“大生意”去的,百圖生科的突然加速足夠說明問題。無論如何,他的“AI煉丹爐”就要出爐了。
李彥宏的AI制藥夢
百圖生科創辦于AI制藥大火的2020年,有媒體統計,這一年國內成立了38家AI制藥公司。
跟多數同類型公司的介紹沒多大區別,它定位是一家基于AI和生物技術的生命科學平臺公司,要通過AI技術提高生物數據獲取的效率,從而實現更高效率的藥物后續研發。
百度在這個賽道上要比華為、阿里、騰訊等巨頭“激進”得多。相比于別家更多是小團隊內部孵化,李彥宏則是把百圖生科放在體外獨立發展,團隊對外一度甚至都不愿意被貼上“百度系”的標簽。
李彥宏在這個項目上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他本人親自掛帥,以個人出資的形式出任公司董事長,還特別安排了自己的得力干將——前百度風投CEO劉維作為聯合創始人,擔任百圖生科的CEO。
2017年才加入百度風投的劉維更像是李彥宏為了這個項目“提前準備”的操盤手。前者從2011年起就開始關注人工智能底層技術和行業應用,算是行業的頂級人才。進入百度之后,百度風投迅速將生物計算作為核心布局方向,在中美歐各地早期投資了40余家生物計算企業。按這個投資量級,可以認為劉維幾乎深度調研過全球的絕大部分同賽道公司。
百圖生科就是在這樣的資源稟賦中誕生的。包括本輪融資和2021年完成的A輪融資,披露的融資額都很“模糊”,這一次是沒有披露,上一次是“過億美元”,而“AI制藥第一股”的晶泰科技8輪累計獲得了超52億元的融資。從資金量和融資輪次的角度來看,至少李彥宏本人在這個項目上想要保持絕對的話語權,并不希望有更多外部資金進入。
也有媒體提到,在百圖生科啟動之前,李彥宏計劃是3年內融資20億美元,他個人前期投入的資金就達百億元人民幣。百圖生科官網中也曾在一段時間內提到,要投入“百億元”建設自主可控的生物計算平臺。百圖生科和李彥宏本人并沒有對外證實過投資和融資的具體情況,但顯性的是,這家公司一出生就不缺錢。
初創團隊陣容十分豪華。據當時媒體報道,當時團隊中有十余位畢業于清華、北大、牛津、劍橋、港大、UCLA、斯坦福等高校的生命科學專業博士,覆蓋分子生物學、計算化學、基因組學等技術方向。
李彥宏多次為這家公司站臺,高薪招兵買馬。當時宣布了兩項領軍人才招募計劃,表示將分別用100萬美元年薪及100萬元人民幣年薪,吸引生物技術+AI技術跨界融合人才。
來源:百圖生科官網截圖
劉維曾介紹,百圖生科對標的是“基因泰克”。這家曾做出全球第一個靶向生物藥的醫藥巨頭被認為是生物技術的傳奇,成立28年之后被羅氏收購的價格是7260億元人民幣。在那個節點,能喊出這個對標定位的基本都是融資多輪、股東豪華的生物創新藥公司,少有AI制藥公司。
跟百度那幾年整體的“沉寂”風格不同,李彥宏在生物制藥上表現出異常的熱情。他曾表示,生物計算是一個高度融合的學科,“生物+計算”的融合會帶來巨大的突破和進步。依靠生物計算引擎,能夠有效利用大量的生物數據,將藥物發現的“大海撈針”變成“按圖索驥”。
李彥宏曾公開講過一個故事。20多年前,在美國求學工作期間,他拿到過頂級跨國藥企默克集團的工作機會。思索再三后放棄,原因是身邊很少有人相信計算機能夠對生命科學產生重要影響,之后才回國創立了百度。
“最終我們要‘人造’免疫系統。”劉維在一次采訪中提到。20多年后,李彥宏終于有了機會探索自己的夢想。
大模型引發的二次浪潮
2022年底,ChatGPT和大模型的爆火,又推高了AI制藥的又一波漲勢,尤其是眾多科技巨頭紛紛將藥物研發領域作為核心的落地化場景。
最具有代表性的莫過于英偉達。單在2023年,它就投資了8家藥物發現或AI制藥的初創公司,包括Generate Biomedicines、Genesis Therapeutics等,并推出了基于云的生成式AI平臺——BioNeMo,旨在實現更快的藥物發現和設計。
“既然計算機輔助設計行業捧出了第一家2萬億美元市值的芯片公司,同樣,計算機輔助藥物發現為什么不能打造下一個價值萬億美元的藥物公司呢?”英偉達醫療保健副總裁Kimberly Powell曾這樣表示。英偉達創始人、CEO黃仁勛也多次強調,AI+生物學將是“下一場驚人的顛覆性技術”。
2023年初,銷售管理系統巨頭Salesforce推出了蛋白質生成模型ProGen;9月,微軟發布了開源的蛋白質生成AI模型EvoDiff;亞馬遜則為其AWS機器學習平臺SageMaker發布了蛋白質折疊工具;今年5月,谷歌旗下人工智能公司DeepMind發布了新一代AlphaFold3模型,可以用于預測幾乎所有生物的分子結構和相互作用……
大模型對于AI制藥的直接推動就是“不用過多解釋了”。2014年前后,國內出現第一批將AI用于制藥領域的公司,但絕大部分藥企和投資人對這個新事物都沒有什么認知。晶泰科技創始人馬健曾告訴《中國企業家》,創業之初最大的挑戰,就是如何跟客戶和投資人講明白AI制藥這件事。
2020年,行業雖然有了一些實質性進展:英國公司Exscientia稱不到一年時間,用AI開發出了首款臨床前候選化合物DSP-1181;二級市場也迎來了兩只“AI制藥”概念股——Schrodinger和Relay Therapeutics分別于2020年2月和7月在納斯達克上市。
但這到底是不是“大生意”,資本圈還是沒人敢下判斷。
剛剛完成上市的晶泰科技,在上市前6年中估值暴漲1650倍,背后站著騰訊、紅杉資本、谷歌等一眾豪華股東。招股書中提到,2022年,公司客戶覆蓋全球前20大生物技術與制藥公司中的16家。2021年至2023年,公司分別有75名、120名、187名客戶,包括輝瑞、強生、正大天晴、韓國大熊制藥、德國默克等已經成為長期客戶。
但2021年至2023年,晶泰科技的營收分別為6279.90萬元、1.33億元、1.74億元,對應的虧損則是21.37億元、14.39億元、19.06億元。
2023年科技巨頭的入場,引發了國內31家AI制藥企業獲得融資,但絕大部分都處于天使輪到A輪階段。在《中國企業家》的采訪中,明顯感知到投資人的心態是“恐懼錯失,小額快速入場”。去年,深勢科技是融資額最多的相關類型公司,C輪融資達到7億元人民幣。據公司聯合創始人、CEO孫偉杰稱,創業門檻已經很高,國外平臺型公司都是以每年10億美元的量級在投入,在國內做一個平臺,也要10億元人民幣起步。
當然,AI制藥并不需要平臺級的數據量,但一家初創公司如果無法持續大額融資,很難快速有商業化結果。
相較于創立之初,百圖生科近兩年的關注度小了很多。今年上半年,百圖生科高級副總裁蔣昭實談到,公司的首批管線臨床前數據達預期,并推出了免疫治療工具箱。
這基本符合整體規劃。在2022年接受采訪時,劉維提到第一批新藥預計將在2023年進入臨床。百圖生科搭建的“xTrimo”生命科學大模型體系,用他的話說,就像是樂高積木。在虛擬空間中,用幾十萬種蛋白去“訓練”人體的免疫細胞,“一個蛋白調控不了,我們用兩個蛋白、三個蛋白去調控它”。
從某種層面上講,如果能做出第一款藥,就能證明這個機制是對的,那可能對應的就是源源不斷的新藥。
商業化難解
不過,AI制藥賽道在商業化路徑上的探索,仍是核心難題。
目前,國內AI制藥公司對應的商業方向主要有三個:Biotech(創新藥企)、CRO(研發外包服務機構)和SaaS(軟件工具型公司)。
只做軟件工具的國內公司幾乎沒有。“單純做工具還是太前沿了,很多企業用不好。”孫偉杰說。很多AI制藥公司迂回地把軟件做到一個“機器”里,向研究院所和藥企出售的是一臺科研設備,而不是一套軟件。
晶泰科技的商業模式就更接近于CRO,藥企是目標客戶,它主要提供臨床前階段的藥物發現以及一些智能自動化的解決方案。但藥物發現在臨床前的研發費用占比并不算高,CRO巨頭藥明康德不斷向下游環節延伸,就是要擺脫單值不高的情況。晶泰科技的客戶覆蓋已經有了規模,但年收入還未突破2億元,也足夠說明問題。
晶泰科技下場投資孵化了不少下游Biotech,包括Geode、默達生物、希格生科、萊芒生物等,來解決收入規模的問題。但這個模式最大的隱患就是“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客戶比較擔心AI制藥公司進入這種狀態。不過,這是當下國內最主流的商業路徑。
也有AI制藥公司直接瞄準Biotech——自己做藥。對于一家AI制藥公司來說,這是最高難度,需要打通制藥鏈條的更多環節,變成“無所不包”的制藥邏輯。
來源:視覺中國
偏向這一方向的英矽智能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提到曾被投資人質疑商業模式:“這樣一家由AI驅動的醫藥研發企業,其最終的盈利模式是什么樣的?會不會陷入‘樣樣都有’但‘樣樣都不精’的尷尬局面?”
這幾年生物制藥的融資環境并不好,AI制藥公司的策略明顯變化,更多希望把管線做到“一半”,然后賣給大藥企,從而拿到一些首付款和之后的“里程碑”收入。
英矽智能聯合CEO任峰在近期一場活動中就表示,現在生物制藥行業的思路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前大家更多是想做自研,資本寒冬來了以后,對外授權或者出海成了潮流。他坦言AI制藥公司面臨非常艱難的生存環境,面對考驗,既不能加快腳步,也不能蜷縮著過冬,得為未來一兩年做準備,一邊賣項目,一邊支持早期管線。
從對標的基因泰克來看,百圖生科也是希望走Biotech路徑。去年,它在商業化上最大的一個項目就是與賽諾菲達成總交易金額超10億美元的“AI模型開發商業合作”。據介紹,這個項目是以模型開發為里程碑,而不是常規的管線研發進度,百圖生科提到之后與藥企的合作將不僅限于“賣管線”,也希望能夠一起進行藥物開發。
百度并沒有公布更多該項目的信息。但這種合作關系看上去更接近于“賣SaaS”,結合鄧永富的加入,以及百度本身在云計算和大數據上的業務積累,百圖生科是否真的在探索轉換到百度更擅長的商業模式上?
總之,AI制藥賽道到現在還沒有跑出“大生意”的樣子。以至于國內幾家頭部的AI制藥企業,都有著錯綜復雜的“聯姻”關系。
百度風投曾在天使輪領投了深勢科技,百圖生科又在A輪中跟投;百度、百度風投分別參與過英矽智能的B輪、C輪融資;做全人抗體分子和抗體發現平臺的百奧賽圖,參與了晶泰科技Pre-IPO輪的融資……
有業內人士告訴記者,AI制藥行業一個最大的挑戰就是數據問題,所有的AI技術都需要基于大量的數據來訓練和學習,但現實情況是整個行業的高質量數據都非常缺乏。或許“抱團取暖”,是行業參與者求解的一種方式。
盡管近兩年來,隨著大模型帶來的發展熱潮,行業的數據和算法得到了進一步的打通。但不可否認,商業化才是高懸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于李彥宏而言,“永生”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大機會。
責任編輯:江鈺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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