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鐳射財經
作者|洪七公
伴隨中國互聯網金融環境變遷,樂信商業故事的敘事邏輯也隨機應變,從網貸、校園貸、助貸到金融科技、純科技助貸服務模式。在樂信CEO肖文杰看來,樂信并不畏懼變化,今年更是把信貸交易額目標連續上調至2400-2500億元。
繼股價月線三連陰、CFO離職后,樂信發布2021年第一季度未經審計業績報告,營收29億元,調整后凈利7.71億元,環比增長27.9%。其中,無風險的科技助貸服務收入6.36億,僅占總營收的22%。
就財務數據而言,樂信能否完成全年目標不得而知,但樂信一貫標榜的純科技服務下的輕資本故事并沒那么容易講。肖文杰年初表示,樂信將在兩三年時間全面轉向純科技服務模式,而實際上樂信業務根基仍是增信助貸,由兜底產生的擔保信用損失準備依然較多。
從2020年采用新會計準則以來,曾藏于財報科目中的撥備減值準備徹底暴露出來,這也直接影響到樂信的營收利潤表,凈利潤在去年出現下跌。雖然擔保損失不確定,但從中也能看出樂信的兜底助貸資產比例過重和純科技平臺服務收入情況。
上市四年來,樂信經歷了現金貸整治、P2P退場、金融科技強監管的行業波動,借助互聯網金融早期紅利,樂信完成資本原始積累。幾年前的大學生客群如今已成為樂信消費信貸業務的中堅力量,即使以往在信貸資金中占比高達40%以上的網貸業務全部清零,樂信也能基于用戶和場景,吸引機構資金進場。
面對新的監管政策,消費者保護環境,樂信以及旗下的小貸、融資擔保公司,必須戒除粗放的擴張野心,以合規、審慎的心態穩扎穩打,才可能順利穿越周期,免于行業洗牌引發的清退風險。
看慣了互聯網金融的血色浪漫,樂信似乎還需要時間適應更加良性的金融科技趨勢。無論是產品的合規性、業務模式的可持續性,還是行業監管政策,樂信在微觀到宏觀層面都面臨市場拷問。不久前分期樂被通報,或許也只是一個開始。
數據采集、利率展示存疑
金融服務數字化轉型背景下,數據作為關鍵的生產要素,成為金融機構、金融科技公司極力挖掘的一項資產。尤其是非接觸金融演化成一種必然趨勢,各類金融服務供給主體利用線上化的App等渠道采集、分享用戶個人數據信息。在這個過程中,不乏一些機構為了追求商業價值最大化,突破數據保護邊界,沒有遵循“最小夠用”原則。
5月10日,國家網信辦通報了分期樂等48款網絡借貸App違規問題,這些被點名的App涉及非法獲取、超范圍收集、過度索權等侵害個人信息的現象。根據通報,分期樂違規內容為違反必要原則,收集與其提供的服務無關的個人信息等。
業內人士指出,目前金融借貸App在數據安全方面的合規問題主要集中在未列明收集使用個人信息的目的、方式和范圍,特別是目的和范圍方面多采用概括授權處理,甚至采集與服務范圍無關的通訊錄、定位、短信、錄音等權限。因為數據對于完善用戶畫像非常重要,也是金融建模的基礎,所以App的運營者試圖在監管空白的情況下,最大范圍控制用戶信息,這從本質上講是一種監管套利。
樂信旗下業務主要涉及兩塊,一是電商相關的銷售和服務收入,二是消費金融服務、貸款撮合服務收入,其中以分期樂、樂花卡為載體的金融服務業務占營收的大頭。樂信違規采集用戶數據,不排除向信用支付、現金貸、電商業務的關聯交易輸送。
根據App信息,樂信已經在5月21日依據最新的監管要求更新了《分期樂個人信息保護政策》,雖然明示了授權采集要求,但采集的信息范圍依然很大。《分期樂個人信息保護政策》顯示,使用App功能可能用戶開啟電話狀態、存儲、相機、相冊、地理位置、手機通訊錄、短信、通話記錄等訪問授權。如果用戶未授權,分期樂會將征求同意的頻次控制在72小時一次,也就是說可能會反復讓用戶授權。如果用戶不授權,分期樂稱無法提供與相關權限所對應的的服務。
除了突破數據保護邊界,樂信在利率展示方面也存在不完整、不全面的情況。央行在年初發布〔2021〕第3號公告,明確要求所有貸款產品均應明示貸款年化利率,小額貸款公司以及為貸款業務提供廣告或展示平臺的互聯網平臺等也同受監管。
央行發文后,很多互聯網金融機構紛紛公示利率,主動展示貸款產品的日利率、年利率范圍,而分期樂的樂花借錢僅展示了當前可借額度,利率方面也只提及“利率優惠、快速到賬”,消費者根本無法在授信和申請借款之前獲知利率參考范圍。樂花卡也未明確給出利率區間,只展示開通方法、適用范圍等。
如果消費者在分期樂申請貸款頁面點擊“查看借錢額度”,即需要上傳個人身份證信息,進入實名認證、征信查詢授權等環節。在此環節,依然沒有提示貸款利率區間。消費者若想申請貸款,只能把個人信息提交,并授權征信查詢,才能獲知貸款利率和最終貸款額度。
某互聯網金融從業者向鐳射財經表示,平臺未在授信前展示利率范圍,其實就是未保障消費者知情權。盡管部分平臺解釋消費者資質不同利率不同,需要貸款授信完成后知道額度和利率,但流程走完時平臺已經把消費者所有的授權信息收集,“如果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貸款平臺,應該主動提前公示利率參考范圍。”
兜底為重
從樂信的一季度財報可以看出,消費分期和現金貸業務仍然在營收中貢獻最高,約占比85%。樂信從2020年開始按照商城在線直銷和服務收入、信用服務收入和平臺型服務收入三大類報告收入構成,盡管電商業務有股東方京東的供應鏈、物流扶持,但信貸業務在整個業務閉環中占據核心地位。
樂信能經歷上市狂歡,業績遠超宜人金科、趣店等競品,也得益于放貸規模的持續增長。樂信從2013年成立至今,累計發放的貸款就超5000億,這個數據比大多數的持牌消費金融公司都高。
在樂信的信貸業務模式中,資產端以助貸為主,資金端已從P2P全面轉向機構資金。樂信的未償還貸款中,由旗下的分期樂網絡小貸公司提供的資金占比不到1%。網貸清退后,樂信又開始頻繁透露要從重資本擔保助貸模式轉型不承擔風險的科技助貸模式,并在去年四季度宣布無風險的純科技助貸交易額占新增交易額比例已經超過50%。
然而,在當前的助貸市場邏輯中,擔保、兜底模式依然是機構資金慣用的方式,原因即是金融機構最大化降低資產的信用風險沖擊。樂信不斷嘗試輕資本的無擔保助貸,主要是把優質資產提供給金融機構,較差的資產還是需要擔保,這就決定了樂信相對應的無擔保表外資產比例依然較低。
從去年的財報數據就能看出端倪。樂信2020年迎來凈利潤大幅下滑,凈利潤為5.95億人民幣元,同比下降74.07%;營業收入為116.45億人民幣元,同比上漲9.82%。利潤表出現下跌背后,表面上是由于采用新的會計準,相關費用科目發生變化,實際上是擔保可能出現的信用損失準備所致。
鐳射財經梳理樂信的財報發現,樂信在去年一季度采用美國會計準則第326條“金融工具--信貸損失”,計提的或有擔保負債信用損失準備被單列,大幅拉升運營成本。雖然擔保損失準備金不一定變成實際損失,但也能窺見樂信的兜底資產規模。
按照是否承擔風險來分類,助貸模式可分為增信助貸和非增信助貸兩種模式。增信助貸就是助貸機構以保證金的形式,或者引入融資擔保和保險機構為助貸資產提供增信,保證金比列一般放貸額的5%左右,一旦資產發生不良,就由助貸或增信機構代償。
非增信助貸也可以稱為輕資本模式,助貸機構主要負責獲客和風險初篩,對風險不兜底。助貸方利用場景和營銷活動發展用戶,隨后經過自身模型進行風控排查輸送給放款機構,再由放款機構進行風險管理并決定是否放款。相比增信助貸,輕資本模式的助貸分潤比例更低一些,僅在30%左右。
樂信2020年的利潤表受影響,除了去年疫情專項撥備外,還受增信助貸所困。樂信在向金融機構提供助貸資產時,要從傭金收入中拿出一定比例的保證金給金融機構,以便貸款逾期時進行代償。在施行舊的會計準則時,樂信扣除保證金后的傭金計入收入,而保證金部分計為一項擔保負債收益,不影響利潤。
當應用新的會計準則時,保證金等相關的撥備資金就被要求計入收入和費用。撥備資金變成擔保收入部分,同時一次性計提相應的信用損失準備,從利潤表上看,主要體現為收入增加,成本增加,利潤降低。樂信去年營業收入高達116億,其中就有23.2億的擔保收入;今年一季度擔保收入為2.35億。
數據顯示, 樂信2020年計提了28.81億的或有擔保負債信用損失準備,總運營成本也從2019年的56.1億增至2020年的80.12億。今年一季度由于表外貸款的余額減少,計提的或有擔保負債信用損失準備為2.24億。樂信計提的擔保信用損失準備比較高,主要取決于兜底資產規模過大。
按照樂信的信貸業務分類,承擔風險的表內表外資產規模遠大于不承擔風險的助貸資產規模。樂信2020年需承擔風險的信用服務收入75.26億,包含表外的助貸服務收入、表內的利息和金融服務收入、擔保收入。無擔保的平臺服務收入20.37億,包含以績效為基礎的純助貸收入、以數量為基礎的純助貸收入。今年一季度上述兩項數據分別為18.37億、6.36億,其中僅需要擔保兜底的收入就高達12.95億。
盡管樂信的平臺服務收入增速明顯,但是金融機構還是主要采用兜底的方式與其合作,除非特別優質的資產。肖文杰曾表示,在無風險、純科技服務模式下,金融機構承擔風險,樂信可以獲得更優質收益,更符合監管方向,長期看也會使得公司業務模式變得更輕,成長空間變得更大。不過,就目前樂信的資產現狀而言,依然是靠重資產、兜底支撐。
互聯網貸款“雙殺”未解
與持牌的金融機構相比,樂信等金融科技公司缺乏資金和杠桿優勢,若想實現規模效益,必須擴大撮合貸款規模,把表外做到極致。無論是助貸還是聯合貸,金融機構所青睞的資產端都要具備流量、場景、技術優勢。助貸機構與金融機構的話語權博弈,也是圍繞這些優勢展開。
憑借多年的積累沉淀,樂信的用戶規模破億,再加之商城、會員權益、多品類的消費分期產品,樂信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線上分期商城生態。2019年提出新消費平臺戰略以來,樂信旗下的樂花卡、樂卡,以及今年推出的買鴨、約惠等產品,都是為了拉新,提升平臺用戶和商戶的活躍度,從而促進交易轉化。
由于電商、生活服務、消費分期都屬于熱門賽道,資本和玩家比較密集,樂信選擇布局就意味著可能承擔比較高的營銷獲客成本,能否突圍也不得而知。作為樂信整個商業模式的核心紐帶,消費信貸業務即使有流量和場景加持,同樣也面臨復雜的競爭和監管環境。
首先在競爭層面上,樂信的助貸模式雖然能抬升估摸天花板,降低杠桿限制,但會遇到三方競爭勢力,包括以360數科、信也科技為代表的金融科技平臺,以螞蟻、京東數科、度小滿金融為代表的互聯網金融巨頭,以持牌消費金融公司、商業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在金融機構業務下沉、表外資產管理趨嚴、金融服務數字化建設加快的情況下,樂信會遇到不小的同業競爭挑戰。
其次在監管層面,互聯網信貸業務正是監管近年著重整治的內容之一,樂信所處的助貸環境仍籠罩在資金、資產“雙殺”的陰影下。暫且不說增信助貸日后可能會出現的政策調整,此前已有頭部助貸機構借增信模式抬高借款人融資成本被監管點名,就商業銀行互聯網貸款新規、網絡小貸新規而言,樂信也會面臨一定的業務不確定性。
就像增信助貸模式的改變一樣,保證金模式在監管壓力下式微,行業普遍采用融擔和信保模式。樂信在財報中也提到,使用自有資金向金融機構存入保證金,并被要求不斷補充這筆資金,以便在借款人違約時代償本金和利息。為了確保符合監管政策,目前已調整這種保證金模式,利用自己的擔保公司為用戶提供融資擔保。除了原有的深圳市樂信融資擔保牌照以外,樂信還于2019年拿下另一張融資擔保牌照贛江新區盟天融資擔保。
近期,江西省出臺了行業內首個商業銀行互聯網貸款管理細則,從內容上看,江西銀保監局對轄區內商業銀行開展互聯網貸款的出資比例、集中度指標、限額指標的限制要求,嚴于此前銀保監會出臺的進一步規范商業銀行互聯網貸款業務管理規定。同時,禁止地方銀行跨區域展業。
資金端政策收緊,樂信的助貸版圖就可能會被波及。有知情人士表示,接下來各地都會陸續下發互聯網貸款管理細則,嚴格限制地方性商業銀行與助貸平臺的合作,這一方面是維護金融穩定,另一方面也是讓銀行回歸自身角色。聯合貸限額,助貸受困跨區域展業,這對于需要大量資金的樂信來講并不是好事。
硬幣的另一面是,資產端也受網絡小貸新規影響杠桿萎縮。根據《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跨省展業的網絡小貸公司注冊資本不得低于50億元,單筆聯合貸款中小貸公司的出資比例不得低于30%。這對于依靠表外擴大規模的樂信也是一個挑戰。
樂信旗下的分期樂網絡小貸公司,業務許可證于2020年7月更新,有效期至2021年7月。樂信表示,不能保證在網絡小貸新規實施的情況下,分期樂小貸能夠繼續維持或續簽牌照。
有市場消息稱,樂信目前推出了一個“區域銀行共生長”計劃,這個計劃主要服務區域性銀行,以聯合運營的方式幫助區域銀行擴大本地市場份額。樂信的這項政策,與之前推出的生活服務和權益類產品一脈相承,從本質上就是為了應對資金資產端政策收緊的挑戰,試圖擴大資金來源,分區域布局資產。
監管政策如同一枚發燙的硬幣,樂信摸哪一面都需要更加審慎。正如樂信在財報中也擔憂,“由于貸款產品主要依賴融資伙伴,這些機構融資合作伙伴的業務受到高度監管,我們可能需要調整我們的商業模式。”
責任編輯:潘翹楚
APP專享直播
熱門推薦
收起24小時滾動播報最新的財經資訊和視頻,更多粉絲福利掃描二維碼關注(sinafi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