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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彬:作家應為文學犧牲(4)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23日 02:16 經濟觀察報
做作的中文 經濟觀察報:你為何認為中國當代詩歌的成就超過了小說,為什么小說不好呢? 顧彬:我懷疑中國小說作家有什么真正的創造力。不少當代的小說家是先看譯為中文的外國小說,然后模仿這些外國小說開始創作,例如拉美作家馬爾克斯的作品。另外有不少作家不把寫作看成一件辛苦的工作。他們似乎要先看如何滿足市場需求、如何能賺錢,然后才寫小說,這樣他們會比較“成功”。但一個文學家不應為市場服務,他應為文學犧牲自己,當下有沒有讀者,那是無所謂的。但現在好像除了詩人之外,中國沒有什么文學家愿意這么做。 經濟觀察報:但文學的目的不就是滿足讀者的需求嗎? 顧彬:不一定,文學的意義首先是為語言服務,應該以語言為中心。語言是最重要的,它是作家的工作對象。 經濟觀察報:那你覺得一部好的小說應該是什么樣的?應該滿足什么標準? 顧彬:我的標準就是1949年之前的作品。當時市場的作用不大,作家們覺得有任務創造一種新的語言。魯迅、張愛玲、沈從文等1949年之前的作家,使用的語言是全新的,是他們自己創造的。在辛亥革命之后,用白話文來寫作是一種新的嘗試。在這個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問題,比如魯迅就只能用古代漢語來寫詩,用白話文寫詩時,他的文筆是很差的。所以當時的作家在探索創新。而現在不少中國作家根本不知道如何來寫一句正確的話。一句話不應經常重復已有的東西,不應老用同樣的詞。一個作家用的詞不應來自報紙,應該創造自己的語言。另外語言應該非常自然,但現在中國人的中文常常是做作的。 經濟觀察報:做作是什么意思? 顧彬:就是不自然,受外文的影響非常大。我現在看《人民日報》等中國的報紙,感覺根本不是中文,而是翻譯成中文的外文。從日常的需要來看,這樣做是可以的,但從文學的角度講,這種翻譯體的文字是做作和蹩腳的——當然《人民日報》不是文學作品。 經濟觀察報:你是說現代漢語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是一種西化了的語言? 顧彬:對,太西化了。人們日常說的語言不一定西化,但書面的中文、尤其是報紙上的中文太西化了。 經濟觀察報:在現在的中文文章里,非常西化的語法與句式幾乎隨處可見。 顧彬:如果是報紙,我可以理解。但如果是文學作品,我覺得遺憾。我希望中文不要走上太西化的道路,應該保留它原來的美麗。 經濟觀察報:什么樣的中文是美麗的? 顧彬:中國古代漢語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無論你讀《詩經》還是《紅樓夢》,你都會發現作者掌握著語言。但是現在的中國作家根本不掌握語言,是語言在掌握他們,是媒體語言、人人都在用的語言掌握著他們。他們不知道什么是好的語言。你看德國最好的詩歌、散文、小說作家,他們的語言多一個字、少一個字都不行。你看魯迅的作品,貌似不重要的字,其實也是很重要的,比如《藤野先生》里“東京也無非是這樣”的這個“也”字。但現在中國作家的作品多一個字、少一個字無所謂,也因為這個原因,很多中外讀者懶得看中國當代文學作品。 經濟觀察報:你比較推崇中國古代文學,在你看來它好在什么地方? 顧彬:古代文學的語言很美,思想很深,形式很豐富。你去讀唐朝詩歌和宋朝詩歌,味道會不一樣,思想、形式也不一樣。小說、戲劇也是如此。唐朝小說和明朝小說不同,元雜劇和明傳奇也不同。所以中國古代文學是非常豐富的。從周朝到清末,中國文學都屬于世界文學,有世界文學的水平。我個人覺得,中國現代文學也有世界級水平,但當代文學除了詩人之外,就沒有這種水平了。 經濟觀察報:從語言上來講,你覺得文言文好還是現代漢語好? 顧彬:文言文我覺得是非常美麗的。辛亥革命之后、1949年之前的白話文,基本上也是很不錯的。當時有些作家有時還不善于用白話文,例如蕭紅寫書信的時候,她的白話文不好。胡適的白話詩也不好。但他們還會有一些很好的白話文作品,如蕭紅最好的作品《呼蘭河傳》。本來傳統文學應該是中國文學的源泉,但是作家們到了1949年之后對傳統文學的了解就越來越少。尤其是從1949年到1979年,對傳統文學基本上是否定的。我看到有個報道,到了1998年,還有上海的某個領導說《牡丹亭》是黃色作品。所以說中國人和他們的傳統離得太遠了,似乎是丟掉了傳統。你可以不懂中國1949年之前的哲學、歷史與文學,也完全讀得懂中國當代作家的作品。但在德國、在歐洲,如果你沒有很好地研習歐洲的傳統與語言,你根本看不懂作家的作品。 來源:經濟觀察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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