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法問 王茜

　　大廈將傾，即便一雙翻云覆雨手曾經在資本市場凌駕于規則之上，即便泰山壓頂依然擺出一副歲月靜好的姿態，陸正耀和瑞幸咖啡也難掩此刻的狼狽不堪。他們或為中美上市公司和投資者，上演一場證券市場造假者的“末路電影”。

　　美國集體訴訟的首席原告待裁定 國內投資者維權面臨公證難題

　　放棄退市聽證會請求后，瑞幸咖啡于6月29日正式走上了退市道路。一旦變為非上市公司，外界將難以通過信批渠道了解這家公司的內部調查以及訴訟進展。

　　北京郝俊波律師事務所主任郝俊波律師是瑞幸咖啡維權投資者的代理律師之一。他對新浪法問表示，從訴訟程序上來講，瑞幸咖啡退市對于投資者維權案件沒有任何影響，并不影響瑞幸咖啡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和對投資者的賠償義務，“退市對于瑞幸咖啡是一種處罰，而不是對它義務的豁免。它不能因為退市而豁免它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但是，他也指出，長遠來看，一個公司被迫退市，就喪失了融資能力，未來發展前景堪憂。

　　郝俊波律師表示，在美國方面的投資者集體訴訟流程中，選出首席原告是必經的一步，“目前訴訟程序還在處于選擇首席原告階段，競爭是比較激烈的。對于哪一方可以作為首席原告，法院還沒有作出正式裁定。”

　　除了美國進行的集體訴訟，國內的投資者維權也在進行中。瑞幸咖啡系在美納斯達克上市的中國企業，工商注冊地在廈門。福建省廈門中院方面曾對媒體表示，投資者可以在國內起訴瑞幸咖啡，具體的起訴原由得看情況。

　　代理了國內投資者的北京威諾律師事務所主任楊兆全律師曾透露，其團隊代理的瑞幸咖啡維權訴訟，已經向廈門中級法院郵寄提交起訴狀。

　　不過，目前國內的訴訟遇到了一些問題。楊兆全律師今日對新浪法問表示，由于投資者多是在香港或海外的證券公司購買的股票，相關證據材料需要公證認證。受疫情影響，公證認證時間變長，且香港和海外公證認證費用較高，投資者準備起訴材料的難度加大。

　　“我們正在尋求新的公證認證方式，如果能成功，會大幅度降低投資者舉證成本。這樣，國內投資者就不必要參加境外的訴訟了。”他說。

　　投資者訴訟之外，機構對瑞幸咖啡的討伐已經近在眼前。據媒體披露的英屬維京群島法院的文件，因股份質押貸款逾期，由瑞信集團牽頭的包括高盛在內多間銀行，在英屬維京群島法院針對Summer Fame Limited及Haode Investments Inc提起清算申請，以償還3.241億美元債務。該案即將于今年7月6日宣判。

　　Summer Fame Limited和Haode Investments Inc分別由瑞幸咖啡前CEO錢治亞和現任董事長陸正耀控制。錢治亞和陸正耀家族信托分別持有瑞幸咖啡15.43%和23.94%的股份。瑞幸咖啡造假門事發后，錢治亞卸任了公司法人和CEO職務。

　　此外，新浪法問早前報道過，瑞幸咖啡的債券持有人也針對瑞幸咖啡提起訴訟，尋求追回約1.557億美元（約合11億元人民幣）損失。開曼群島和香港的法院已下令凍結瑞幸咖啡資產。該凍結令將維持到兩地法院作出進一步裁決。

　　“香港司法機構”官網信息顯示，這些債券持有人包括了Linden Capital、Am Asia Strategies Master Fund、Aurigin Master Fund等14家境外機構。債券持有人還申請披露瑞幸咖啡及其子公司持有的一份價值1萬美元以上的資產清單，這將由在開曼群島和香港舉行的聽證會裁定結果。

　　調查進行時瑞幸董事會暗戰諜影 陸正耀算盤能否打響？

　　美國證監會針對瑞幸的調查方面，郝俊波律師表示調查還在繼續進行中。即便是瑞幸咖啡退市了，針對公司和責任人士的調查都沒有太大影響。

　　瑞幸咖啡4月2日在自曝財務造假的公告稱，公司首席運營官劉劍和幾個雇員從事了交易數據作假。但是，隨著內部調查深入，董事長陸正耀似乎難脫干系。

　　7月1日據媒體報道，有瑞幸董事會成員透露，“根據特別委員會調查結果顯示，陸正耀與其他高管參與造假并干擾調查，足以被追究刑事責任。”對此，一位證券律師對新浪法問表示，如果此事屬實，陸正耀作為董事長居然親自參與造假令人驚訝。

　　新浪法問早前曾報道，瑞幸咖啡及其高層如果構成惡意證券欺詐，相關個人則要面對刑事責任。

　　許峰律師對新浪法問指出，根據美國法律，提供不實財務報告和故意進行證券欺詐的犯罪要判處10至25年的監禁，個人和公司的罰金最高達500萬美元和2500萬美元。此外，審計機構也可能會涉嫌犯罪，可能要面臨嚴格的舉證責任。

　　公開資料顯示，陸正耀是福建人，后成為香港居民，并擁有加拿大綠卡。值得注意的是，加拿大與美國之前有引渡條款，但是中國與美國之間沒有引渡條款。

　　同時，許峰律師還對新浪法問指出，陸正耀在國內也面臨刑事法律風險。

　　根據我國刑法第一百六十一條關于違規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的規定，依法負有信息披露義務的公司、企業向股東和社會公眾提供虛假的或者隱瞞重要事實的財務會計報告，或者對依法應當披露的其他重要信息不按照規定披露，嚴重損害股東或者其他人利益，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

　　“不過這一點可能略有爭議“，許峰律師指出，由于瑞幸咖啡是美國上市公司，因而可能在對國內投資者傷害方面會發生爭議。

　　隨著特別委員會調查的深入，瑞幸咖啡董事會內部爆發了“暗戰”。

　　瑞幸咖啡發布了將在2020年7月5日召開股東特別大會的通知，討論事項包括解除董事長陸正耀的董事任命，解除黎輝、劉二海的董事任命以及解除邵孝恒（Sean Shao）的獨立董事任命。同時，股東特別大會還將討論由陸正耀推薦的Ying Zeng、Jie Yang兩位新獨立董事的加入（自股東大會結束之日起生效）。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上述事項被審議通過，瑞幸咖啡自曝財務造假時的董事會核心成員將悉數離場。

　　瑞幸咖啡為內部調查成立的特別委員會原本是由三名獨立董事邵孝恒（Sean Shao）、濮天若（Tianruo Pu）和莊偉元（Wai Yuen Chong）組成，此前濮天若已宣布因個人原因辭職，如果邵孝恒也在股東大會被解除職務，那么特別委員會將只剩下莊偉元（Wai Yuen Chong）。

　　這一系列操作被媒體解讀為陸正耀“以退為進”，通過新提名董事保住自己在董事會的控制權，背后的真實意圖可能是阻擾當下的調查。

　　不過，截至目前，解除獨立董事邵孝恒（Sean Shao）的提議已經遭到瑞幸董事會的建議反對，理由是內部調查可能受到干擾。水下的爭斗正在浮上水面。陸正耀的算盤能否打響？留給他的時間可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