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陳小瑩

　　7月20日,記者從多個渠道獲知,娃哈哈方面早在數周前就悄然向杭州中院提起訴訟,稱宗慶后個人與達能亞洲等三方簽訂的協議屬于勞務合同而不是商事合同,不屬于斯德哥爾摩商會仲裁院的仲裁范圍。因此其請求法院確認當時協議中的仲裁約定無效,從而希望使達能方面針對宗慶后個人提起的仲裁無合法依據。

　　這樣的法律策略顯然與娃哈哈在"陰陽合同"上的策略一脈相承,其都將原先簽訂的協議放在中國法律框架下進行評判,得出無效的結論。而本次訴訟則是娃哈哈方面第一次用法律手段實踐這個策略。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包括娃哈哈在內,當時雙方都是出于自愿簽署協議的。

　　5月9日,達能在斯德哥爾摩商會仲裁庭申請了8項國際仲裁,其中有一項就是針對依據上述服務協議,稱宗慶后違反了協議中的非競爭條款和保密條款。令人疑惑的是,雙方均沒有第一時間向媒體發布此事。截至發稿時,娃哈哈方面的發言人稱,相關法律事務沒有更多細節披露。而達能方面律師表示仍沒有收到杭州法院送達的任何文件。該次訴訟的進程是否出現波折尚無法確知。

　　拉鋸內容

　　在達能之前申請的仲裁中,針對宗個人仲裁主要是其違反了非競爭條款和保密條款。

　　該項仲裁主要依據了合資之時達能亞洲和宗慶后之間簽訂的服務協議,"服務協議"主要內容包括三部分,分別是"非競爭條款"、"保密協議"與相應的薪酬規定,其中包含著如是表述:"忠于職守,不使自己置于職責與利益相互沖突的境地"、"不與在業務上與合資企業競爭的其他經濟組織發生任何關系"等等。

　　由于宗本人擔任了非合資企業的董事長等職務,達能據此認為其違反了服務協議的規定,并向斯德哥爾摩商會申請仲裁。

　　而娃哈哈方面在本次訴訟請求中表明,由于中國勞動法規定此類勞動合同如有糾紛,應該先去勞動局下屬勞動仲裁委員會仲裁,當時去斯德哥爾摩仲裁的約定本身就違反了中國勞動法的規定。

　　長期關注達能娃哈哈糾紛的北京廣盛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律師劉春泉解釋說,商事合同和勞動合同是兩個不同性質的合同,商事合同是個人作為股東或者經營一方與其他方簽訂的合同,適用商法。而勞動合同是個人作為公司的員工與用人單位簽訂的合同,適用<勞動法>

　　記者查閱了<勞動法>,該法總則第一章第二條顯示,"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的企業、個體經濟組織(以下統稱用人單位)和與之形成勞動關系的勞動者,適用本法。"

　　"這說明娃哈哈請的專業律師開始發揮作用了。"劉春泉評價說,這樣的反擊在法律上很有殺傷力。

　　適用法律

　　在這個案例中,顯然出現了究竟應該適用哪國法律的問題。

　　"中國勞動法中沒有勞動案件適用外國法律的說法。"劉春泉律師稱,勞動糾紛到斯德哥爾摩去仲裁有悖常理,應該適用中國法律,先在勞動部門下屬的勞動仲裁委員會仲裁。

　　而達能律師給本報的回復中,則引用當時條約的條款回擊稱,1996年2月29日和2003年6月29日,達能-娃哈哈企業的股東,以及部分合資企業(包括達能亞洲,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浙江娃哈哈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等)與宗慶后先生兩次簽訂了服務協議,該協議清楚地規定了宗慶后先生不能與合資企業競爭的非競爭條款。在過去10年中,根據該協議,宗先生也為他向合資企業提供的服務,以及非競爭條款,相應得到了豐厚的酬勞。

　　記者查閱了這個關鍵性的服務協議發現,協議的一方包括了娃哈哈集團、娃哈哈實業、達能亞洲,另一方為作為董事的宗慶后。本次訴訟中的被告是否包括娃哈哈集團和娃哈哈實業尚未可知。

　　達能方面稱,宗先生在6月7日發布的公開信上,說"斯德哥爾摩是一個公正的仲裁機構,不會因為你的膚色相同而偏袒你,必定會作出公正的裁決。"因此"要養精蓄銳到斯德哥爾摩與你去講理了"。所以達能方面不能理解為什么宗先生又一次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最引人注目的是,如果娃哈哈方面勝訴,一個來自于中國法院的判決是否會影響到斯德哥爾摩商會的仲裁管轄。一些不愿公開姓名的相關律師稱,此前并無先例可循,這次的法律判決顯然會對于中國今后的類似案件起到重大影響。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娃哈哈方面勝訴,則斯德哥爾摩商會的仲裁所作出的裁決法律效力將不會得到中國法院的承認,這勢必影響到仲裁裁決在中國的執行。

　　而在此前,娃哈哈已經開始了法律車輪戰,其分別向沈陽市中院和吉林市中院提起對于達能方面3位董事的訴訟。訴訟原因在于這三名董事存在同時兼任包括樂百氏在內的有競爭關系的公司董事的行為,這一行為違反了公司法中關于董事對公司的忠實義務和競業禁止義務的相關條款。

　　僵局與破局

　　目前擺在雙方面前還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在現階段,誰有權主持公司的運作?

　　6月6日,宗慶后辭去娃哈哈合資公司董事長一職。次日,達能任命合資公司原副董事長范易謀臨時接替董事長一職。

　　據記者了解,在合資企業的五位董事中,兩位中方董事始終沒有簽字承認董事長變更,所以在內部意見不能統一的情形下,上述行動也沒有上報外經貿局批準。按照相關法律規定,中外合資企業董事長的變更必須得到相關部門批準,因此該項人事變更是否有效尚存懷疑。

　　除去董事長的更替之外,公司事務的決定權交替還包含了公章的交接、法定代表人的變更等等方面。在這些還沒有交接的情況下,很容易出現雙方各執一詞爭奪公司控制權的情況。

　　"這是達能娃哈哈糾紛中可以預見的后果之一,比如出現董事長是范易謀,但是公章還在宗慶后那里,這樣就會出現'公司僵局',無法確定究竟哪一方能夠代表合資企業。"一位接近該事件的法律人士稱,這樣的僵局在一般的商業糾紛中非常常見,容易使公司的控制權之爭陷入死結,并導致一系列相關法律事務難以開展。

　　而在公司僵局出現的情況下,一般"破局"的最佳方式就是由第三方介入此事。據達能方面人士稱,此前有媒體報道有第三方企業介入此事部分屬實,包括東方高盛在內的數家投行確實曾與達能方面接觸,希望由其出面做一個財務安排,使得娃哈哈非合資部分股權從娃哈哈過渡到該第三方再注入達能。

　　該人士進一步表示,在那個時點上,達能十分歡迎這樣有慣例可循的解決方案,"但關鍵是當時所提供的財務安排很難取得娃哈哈方面的認可。"在資本介入失敗之后,似乎只有來自政府的力量成為最有可能破局的外力。

　　"這其實是一個面子問題,無論是娃哈哈和達能都需要一個下臺的方式。"上述人士表示個人意見稱,據其了解不僅宗慶后需要一個收場方式,達能方面的管理層也需要一個對股東的交代。

　　事態發展至此,娃哈哈合資公司僵局似乎業已形成,如何破局引人關注。

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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