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波波夫

　　霧霾之下，一切的不平等都被抹殺，高富帥和窮矮挫、朝陽群眾和西城大媽、擦玻璃的高管和刷便池的保潔，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一代人的生活就這樣埋葬在霧霾里。

被霧霾埋葬的一代人

　　今天心情有些沉重。如果一定要量化下，就是247。這個數值，在天氣預報里被定義為重度污染，氣象部門建議減少戶外活動，外出戴口罩，敏感人群留在室內活動。從地鐵到家，幾百米的路程走下來，竟然有點喘不過氣。

　　回到家，空氣凈化器呼呼地轉，連續工作了好幾天，已經成日常生活的背景音。都快十點鐘了，孩子還在媽媽的懷里哼哼啊啊，不肯入眠，貓一天，狗一天。自來水要過濾才敢喝，空氣要從凈化器里重新吹一遍才覺得安心，一個家被逼成生物圈試驗基地。

　　生長在南方的小孩，對霧并不陌生，每年深秋初冬時，總會有大霧天氣。記得上初一時，有一次一連好幾天，都在下霧，早上六點半出門上學，能見度大概只有幾米，鄰居家阿姨不放心姑娘一個人上學，早早就敲了門讓我帶上她。過馬路時，只聽得到汽車滴滴喇叭聲，卻看不到車，便緊緊拽著她的手。到了馬路那邊，那只手就抽開了。平常二十多分鐘的路，硬生生走了一個小時。

　　對于霧的科學了解，是從自然課上的學來的，水與空氣的細微顆粒物凝結，最終形成了霧。地理課本里介紹倫敦時也提到了霧，霧都。很多年后，我才知道，1952年12月的一次霧霾，直接或間接葬送了12000個倫敦人的性命。少年時對霧的記憶一下子變得血腥起來。

　　對霾的認識則是最近幾年才有。柴靜導的紀錄片穹頂之下，一直沒有看，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其實很多東西，網上一搜就毛骨悚然：衛生部統計顯示，在中國，每十秒鐘，就有一個人死于心血管疾病，而每五個中國人中，就有一個患有心血管疾病。心血管疾病已經成為當今中國人的頭號殺手。

　　霧霾的惡化，還會殺死更多人。美國國家空氣污染與死亡率和發病率關系研究計劃對美國20個城市近5 000萬人的資料分析顯示，PM10每升高10μg/m3可引起總死亡率和心肺疾病死亡率分別上升0.21%和0.31%。歐洲環境污染與健康研究計劃對歐洲29個城市4300萬人資料分析后發現，PM10每升高10μg/m3，每日心血管疾病死亡率上升0.69%。

　　自知深處毒霧之中，但卻無處可逃。北京周圍空氣好的地方只剩下了河北北部和內蒙草原。有一年從赤峰騎車到達里諾爾湖，夜宿達里鎮，整個鎮子就是一條街道，幾家小旅館，一家空蕩蕩的酒吧，賣啤酒可樂，臨出門，銀河就從頭頂傾瀉而下。我呆呆地看了好幾分鐘。后來再一次看到銀河是幾年后去海坨扎營。可是，達里諾爾和海坨之于千萬人終究不過是一個黃金周的歇腳地。

　　去年十一月去天津靜海，霧霾比北京還嚴重，當時是去一個物流基地參觀，一撥人從大巴下來，沒多久又被嗆回車上；前年夏天去山東淄博，住在一個郊區的山莊里，雖然有大片樹林，還有青蛙呱呱叫，一抬頭，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石家莊就不用說了，從高鐵車站出來就馬上離開到沖動，霧霾跟漿糊一樣，嚴嚴實實封住了整個城市；也到過鄭州、漯河，情況同樣糟糕。相比這些城市，北京的空氣似乎要更好些。

　　當年牽手過馬路的小姑娘，已經快二十年沒有再見，只知道已為人母，蝸居在上海，呼吸著比北京好不了多少的空氣。家鄉最大的鋼鐵廠雖然減產多年，但空氣并無改觀，各方面都完敗于帝都。故鄉回不去，記憶不再朦朧。霧霾之下，一切的不平等都被抹殺，高富帥和窮矮挫、朝陽群眾和西城大媽、擦玻璃的高管和刷便池的保潔，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一代人的生活就這樣埋葬在霧霾里。

　　(本文作者介紹：互聯網從業者，愛思考，愛碼字。個人微信號freezhou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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