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機構專欄 Project Syndicate[微博] 作者 菲利普-勒格雷因(前歐盟委員會主席經濟顧問，現為倫敦經濟學院歐洲研究所高級訪問研究員)

　　直到最近，歐盟一體化看上去都是不可阻擋的。這一過程可能停滯，但絕不會逆轉。越來越多的國家加入歐盟；從未有過家退出。但歐盟裂痕已現英國退出可能讓一體化的趨勢逆轉。這也是必須趁早解決歐盟問題的原因。

英國要退出分崩離析的歐盟？

　　如果說要尋找什么信號證明歐盟正在以令人警惕的速度分崩離析的話，匈牙利沿著其與同為歐盟成員國的克羅地亞的邊境修建鐵絲網隔離障就是這樣的信號。當然，歐元區的危機割裂了金融流，導致不同經濟體之間的兩極分化，影響了對歐盟機構的政治支持，也讓歐洲人民開始彼此反感。如今，隨著各國政府建設隔離障、重啟邊境控制，難民危機正在阻擋人員流動、制約貿易。而隨著歐盟分裂跡象日益明顯，英國全民公決離開歐盟的風險也在增加。

　　人們常說，歐盟通過危機進步，因為歐盟專注于進一步一體化這一壓倒一切的需求。但這樣的突破至少需要四個要素：對問題有正確的理解、對有效的前進道路形成一致、愿意將更多的主權集中起來，以及有能力推動變革的政治領袖。如今，這四個要素都難覓蹤影。

　　歐洲領導人弱勢、意見不一，似乎也沒有能力勾勒出歐洲一體化所能提供的可信的美好未來前景，而沒有這一前景，他們就無法贏得群眾支持、說服頑固的政府承擔當前成本的合理份額。由于沒有有效的共同應對方案，歐洲的危機愈演愈烈、彼此強化，并且煽動起單邊主義。

　　歐元區和難民危機有一些共同特征，這些特征讓它們變得難以克服。兩場危機都包含如何分擔成本的糾紛，都因為價值沖突而變得復雜化，并且其核心都是新晉住在力量德國。

　　在負擔分擔方面，歐盟可謂不可救藥。歐盟各國政府未就公平的成本分配形成一致(不管是金融危機成本還是接收難民成本)，而是試圖盡量減少自己的義務，把義務轉嫁給他人——從而增加了集體成本。銀行危機本可以通過公平果斷的重組不可持續債務方案解決，現在演變為一場更大的經濟和政治危機，債權人和債務人針鋒相對，各國內部和各國之間都是如此。

　　類似地，歐盟規則規定，難民應該在他們所到達的第一個歐盟成員國授予避難權，但這一規定根本無法實施，也不公平；因為尋求庇護者大多從南歐進入，但希望到達北歐，而希臘和意大利無視歐盟規則，還為難民過境提供便利。匈牙利等中轉國試圖將難民轉移到別處。安置近75萬今年來歐盟尋求避難的難民——只占歐盟人口的0.14%——也因此成為一場生存危機。

　　問題的一部分在于決策過程缺乏遠見。歐盟領導人狹隘地只關注限制短期金融和政治成本，而不進行關于更廣大的長期后果的戰略思考。

　　2010年重組希臘債務可能會對法國和德國銀行(以及它們背后的兩國政府)形成潛在金融沖擊，但這一損失將比危機延續所造成的飆升的成本小得多。類似地，歡迎難民需要拿出公共資金進行初始投資，但只要新來者開始工作，就會產生紅利。衰老的歐洲需要有活力的年輕人干本地人不愿意干(或缺少技能干)的工作、為老年人的醫療費用買單、開辦企業、追求提振經濟增長的新點子。

　　價值沖突也阻礙著妥協。德國人堅持債務國有道德義務償還欠債、補償他們罪惡的放蕩生活。斯洛伐克總理拒絕難民的理由是“斯洛伐克是為斯洛伐克人而建，不是為少數群體而建，”這一理由難以服眾。即使歐盟安置難民的計劃讓不受歡迎的難民離開匈牙利，該國民族主義極權領導人奧班原則上仍然反對，并指責德國試圖將其對難民的慷慨態度強加給鄰國是“道德帝國主義”。

　　直到最近，德國決策者都在試圖通過尋求更加歐洲的德國和在資金上支持歐盟來為納粹歷史贖罪，這幫助平息了諸多糾紛。但是，德國作為首席債權人的地位讓其取得了領頭羊的位置，如今，德國總理默克爾政府正在尋求建立一個更加德國的歐洲。

　　德國拒絕承認其以鄰為壑的經濟政策——反映在其巨大的經常項目盈余中——既是歐元區危機的原因，也是阻止解決歐元區危機的主要因素。相反，德國威脅其他國家為其馬首是瞻，錯誤地將它作為債權人的狹隘利益當作作為一個整體的系統的利益。

　　默克爾在難民危機中起到的作用要積極得多。德國單方面中止了歐盟庇護申請規則，承諾接受所有到達德國的敘利亞難民。但默克爾沒有給這些難民提供安全通道加劇了混亂。隨后在理應邊境開放的申根地區重啟邊境控制樹立了一個可怕的先例，德國的鄰國可能會紛紛效仿。

　　與此同時，隨著歐盟被日益視為經濟危機、政治動蕩和有害移民的來源，英國人將在2017年底前進行的全民公決中離開歐盟的可能性也在增加。英國和歐盟已經處于半脫離狀態——它身處申根協議之外，沒有參加歐元區，許多內政事務(包括避難政策)也和歐盟不同。如今，英國政府正在尋求談判更寬松的成員資格條件，最后即使留在歐元區，與歐盟的關系也將若即若離。

　　民意呈現出均勢，很難預測全民公決的結果。在反現狀情緒高漲和政治劇變時期，反歐盟陣營可以兜售三種后歐盟未來的夢幻情景：自由市場、沒有外國人、社會主義烏托邦。相反，親歐盟陣營只能立足于歐盟的現狀——看起來毫無生氣。

　　直到最近，歐盟一體化看上去都是不可阻擋的。這一過程可能停滯，但絕不會逆轉。越來越多的國家加入歐盟；從未有過家退出。但歐盟裂痕已現英國退出可能讓一體化的趨勢逆轉。這也是必須趁早解決歐盟問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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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介紹：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被稱為“世界上最具智慧的專欄”，作者來自全球頂級經濟學者、諾獎得主、政界領袖，主題包括全球政治、經濟、科學與文化塑造者的觀點，為全球讀者提供來自全球最高端的原創文章、最具深度的評論，為解讀“變動中的世界”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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