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傷情” 夫妻店“殤事”

　　混亂中的當當似乎已經沒有與京東、天貓競爭的可能性。夫妻店模式，如今已經成為當當向前發展的絆腳石。

　　文｜王倩

　　當當版的“慶渝年”又有了新番。6月15日，李國慶、俞渝離婚案開庭。庭審過后，李國慶在現場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俞渝舉證二人感情未破裂。

　　李國慶稱，俞渝舉證的二人感情未破裂的依據是，去年夫妻二人曾一起旅游，李國慶贈送玫瑰花為其慶生，并且還曾送給俞渝一些朋友送的蘑菇土特產。

　　李國慶則稱，夫妻感情破裂，并非朋友感情破裂，因此旅行、送禮是朋友層面上很正常的事情。其還在微博上表示：“我已拋出橄欖枝，用早晚讀書買俞渝股份，你開個價吧。”

　　搶公章被定性？

　　在此前的6月13日，警方已經給與“李國慶上門搶當當公章”一事定性。警方認定李國慶搶公章的行為是他們之間的民事行為，而不屬于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甚至《刑法》任何規定。

　　對此，當當網回應《商學院》記者采訪時表示：“朝陽分局的做法令人震驚，當當已經提請行政復議。”

　　浙江曉德律師事務所主任陳文明向《商學院》記者表示，按照警方的說法，第一，認定他們之間屬于股東的民事糾紛，那么使用不正確的手段來處理民事糾紛，仍然存在違法行為。第二，李國慶一方公然進入公司搶奪公章，采用這種手段堂而皇之地進入公司，至少可以定義為一個擾亂公司正常經營秩序的行為。

　　“如果允許這樣行為的存在，那么勢必會給社會、公司或者他人造成一種不好的影響，只要有理就可以采用這樣一種方式去做，而不是通過正確的法律途徑來處理。”陳文明表示。

　　彼時當當方面稱，公章進行掛失作廢處理。

　　京師律師事務所許浩律師告訴記者：“公章作廢是有程序的，不是說公司管理層發個‘聲明’就可以作廢的。”

　　陳文明表示，當當方面可以直接通過向法院起訴的方式，要求李國慶歸還被搶走的公章，由法院來作出判斷。

　　法學專家史宸閣曾分析指出，現在的法治和行政執法環境下，公權力不宜過多接入民營企業糾紛，因此誰實際掌握公司的控制權并造成既得事實的客觀效果，想通過刑事立案來解決糾紛是非常困難的。

　　股權成關鍵

　　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是，在李國慶所公布的文件中，所使用的是“北京當當科文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當當科文”）的公章，也就是說，李國慶將“當當科文”作為當當網的運營主體。

　　誰作為當當網的運營主體，已經成為雙方股權爭奪的關鍵。因為，在當當的股權上，存在著李國慶、俞渝和工商信息系統披露的三個完全不同的版本。

　　企查查上的工商信息顯示，在當當科文中，俞渝持股為64.2%，李國慶持股為27.51%，剩余股份由當當高管持股平臺天津賽程企業管理咨詢合伙企業（有限合伙）（下稱天津賽程）持股4.4%、天津微量企業管理咨詢合伙企業（有限合伙）（下稱天津微量）持股3.61%，這兩家企業即李國慶所說的支持他的小股東公司，還有一家名為上海宜修企業管理中心的企業持股0.28%。

　　但是按照4月26日當當網召開的當當媒體電話會上，副總裁闞敏所回應的，當當網從美國完成私有化后，俞渝持有當當網股權52.23%，李國慶為22.38%，二人孩子持有18.65%，并由父母代為持有，且目前公司掌握在俞渝手中。

　　在李國慶的口中，又是另一個版本。李國慶曾經向媒體表示，其與俞渝夫妻共同持股當當91.71%，孩子并未持股。按照李國慶的設想，假設離婚后股權平分他將獲得45.855%，憑借著兩家小股東公司（合計8.01%）的支持，他將以過半數的支持（53.865%）通過股東會的召開實現當當的接管。

　　雙方各執一詞，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為俞渝和李國慶所認為的當當運營主體不同。李國慶認為，當當網目前的運營主體是“當當科文”，而俞渝則認為運營主體是北京當當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下稱北京當當）。

　　2018年4月，海航科技披露重組預案，當時公司計劃作價75億元收購當當。

　　在海航科技的披露中，當當網拆除紅籌結構前，當當科文由李國慶和俞渝各持50%股權，而北京當當作為境外實體協議控制當當科文，李國慶和俞渝在北京當當中共持股74.61%，管理層持股6.51%，外部投資者持有18.65%。

　　在拆除VIE結構后，當當科文的股權結構出現新變化。天津騫程和天津微量兩個員工持股平臺則共持有8.01%。

　　在當當網私有化過程中，北京當當被當當科文全資收購。期間披露，俞渝、李國慶及其兒子合計間接持有北京當當93.26%股權，這也是俞渝股權版本的來源。

　　中審眾環高級合伙人鐘建兵告訴《商學院》記者，如果北京當當是被當當科文全資收購的話，那么股權占比就應該按照當當科文來計算，與北京當當的股權并無關系。

　　“在工商變更協議上，北京當當已經被當當科文所收購，那么誰是當當科文的控股股東，誰行使股東權利，股權也要按照當當科文的股權架構來計算。”

　　同時鐘建兵還告訴《商學院》記者，在法律上的股權糾紛，需要雙方各自拿出證據，比如在公司設立中的法律文件、公司法律文件，以在工商局注冊的股份比例為主，但是股權也屬于夫妻共同財產，如果一旦涉及到離婚，李國慶有權要求進行股權平分。

　　按照當當科文的工商管理信息顯示，其股權由俞渝、李國慶、三家公司共同持有，他們的兒子并不持有當當科文的股權。

　　李國慶的股權計算方式，則是按照私有化之后，當當科文的股權來計算，并非北京當當來計算。

　　鐘建兵還強調，關于他們為孩子代持的這部分股權，必須由雙方出具書面的代持協議。“如果沒有協議，他們夫妻若能達成一致，都同意這個股權給兒子，也可以。如果一旦產生爭議，不管何時達成約定贈與給孩子，在法律上都是無效的。”

　　未來何解？

　　無論落入誰的手中，當當仍然需要發展。歷經劫難的當當，終將還要繼續走下去。這種“夫妻店”的模式，已經成為當當發展的最大挑戰，當當何解？

　　智慧云創始人兼CEO陳雪頻在接受《商學院》記者采訪時表示，夫妻創業本身就面臨很多問題，從當當的股權來說，按照當時的設置基本上是平均的，雖然后來有所調整，但沒有絕對控制人，這本身就有問題。

　　“對于個體商戶等小型從業者來講，夫妻創業模式是一種比較好的模式，夫妻之間相對比較齊心把這件事做好。”陳雪頻說道，“但是企業一旦做大，企業內部開始變成職業關系，公司與職員下屬之間變成商業的合作關系，夫妻經營會加入家庭關系。而家庭關系很多處理法則往往是先人情，而企業管理則是偏理性。”

　　李國慶與俞渝，原本是讓人艷羨的神仙夫妻，然而一朝撕破臉，已經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曾記得，在俞渝在與李國慶開撕之后，當當網官方微博寫道“本店無狗血，只有書香。”無奈背后是創始人互撕對于當當品牌的傷害。

　　夫妻店模式，如今已經成為當當向前發展的絆腳石。陳雪頻告訴《商學院》記者，在大型企業，夫妻雙方都作為創始人時，一旦企業做大，某一方退出是最好的方案。“實在不行，最大的可能是公司給其中一方保留一塊自留地，自己去發展，但保持相對獨立性。”

　　近日有當當前高管向媒體表示，今年當當的圖書份額已經被京東逼近。而在綜合份額上，易觀數據顯示，當當的綜合份額已經不足1%，從一個能夠比肩亞馬遜的平臺淪落至此，與當當這對創始人的格局有著密切關系。

　　陳雪頻從三個方面分析了造成當當市場份額下降的原因。第一，從戰略和業務層面來講，通過互聯網改變商業，書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書籍比較容易描述、寄存和評價。亞馬遜很快從書籍轉向售賣任何的商品，比如閱讀器；線下書店，還有云計算、物流等，各種業務已經成為一個龐然的生態體系。但是當當一開始賣書，僅僅就是賣書，后來雖然也擴展了品類，自己其他的業務中間一直沒有做（起來）。”陳雪頻說道。

　　亞馬遜通過圖書作為入口，成功為自己引流。但是當當出售圖書，用戶黏性卻不足，圖書流量沒有成功為其他版塊引流。

　　第二是組織能力。陳雪頻認為，這可能跟組織能力有關。“多年下來，當當本身并沒有形成一個高效的團隊，所有能力都集中在圖書，沒有拓展能力。”陳雪頻說道，“領導團隊的視野，領導人的格局，要看到全局，而不是只看到突出的。”

　　在俞渝掌控當當之后，更加聚焦圖書，砍掉冗余或增效較慢的新業務，個別盈利不錯的新業務也減少了投入。按照當當高管在接受媒體的采訪時的說法，當當是在做減法，聚焦主業、增加利潤。

　　所以當當對外一直在宣稱利潤的增長。但是有觀點認為，這種減少投入降低費用來改善利潤的方式，是有天花板的。

　　第三是領導力層面。陳雪頻強調，夫妻店的方式，在一些決策上會有很多阻礙和束縛，同時也很難吸引優秀的外部人才加入。

　　自李國慶2015年放權直至2019年初正式離開，當當的管理層經歷過大換血，服裝的鄧一飛、少兒業務的王悅、物流和客服的段宇，以及高級副總裁姚丹騫等資深副總相繼離開。

　　“能不能吸引更多優秀的人才，這也是很突出的問題。”陳雪頻說道。

　　有知情人士稱，當當內部的斗爭嚴重。當當的未來在哪里？“在圖書這一細分領域做個領導者，是當當最好的結局。”陳雪頻說道。“其他方面就不要去想了，當當已經沒有與京東、天貓競爭的可能性。”

海量資訊、精準解讀，盡在新浪財經APP

責任編輯：李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