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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民企董事長眼里的2018年
■肖君秀
“不論是行業內,還是行業外,聽到看到的都在裁員。”某上市民營企業董事長許明(化名)陷入片刻沉思,這個冬天比他預想的要冷得多,有的公司已經裁員過半。
前兩年還是一派繁榮景象,身邊的企業快速擴張,收購此起彼伏,招兵買馬好不熱鬧。然而2018年形勢急轉直下,仿佛高速路上飛馳的汽車突然急剎:一些企業融資出現問題債務違約,伴隨股價大跌,相關板塊甚至A股受到傳染,大股東質押股票頻頻傳來爆倉消息……
2018年,民營企業家的經歷堪稱驚心動魄,企業債券違約高達百余只,違約金額接近1200億,是過往債券違約高峰年的三倍!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民營企業。而規模更小的中小微企業受到的沖擊更早,前幾年還熱熱鬧鬧,如今有的已舉步維艱。
險象重重背后都指向同一個核心原因:缺錢!整個市場融資突然收緊,公司經營和債務受到影響,日子變得艱難起來。
投資人士預言:2019年將是過去十年最差的一年,將是未來十年最好的一年!
許明已經做好準備,公司不再招收新員工,收購項目叫停,準備多種融資渠道以備急用。
危機突然從天而降
最近爆出裁員的企業越來越多,涉及多個行業。
互聯網裁員兇猛,摩拜單車傳言裁員 30%,去哪兒網年底裁員超過百人,京東、知乎、斗魚、錘子、美圖、趣店等紛紛被爆裁員;證券行業早就撐不住了,中信建投上半年就裁員超過500人,全年減員或超1000人,其他券商也在裁員、降薪、停招;房地產企業啟動裁員模式,銷售排名前20房企中已有7家提出通過裁員過冬,千億規模的房企旭輝地產擬裁員8%……
裁員的企業名單仍在增加,看到市場上此起彼伏的裁員信息,許明心里一陣陣發涼,自己公司過去每年招收大學畢業生,現在已通知人事部門統統停招,“必要的時候也要裁員,員工難過,老板其實更難過!”
比起那些被裁的員工,許明等企業老板更早地感覺到冬天來了。他清楚地記得,今年5月份,凱迪生態、ST中安、盛運環保、神霧環保等企業出現集中性債務違約, 同時債券融資遭受巨大沖擊,債券發行取消、推遲的大增,當時涉及300多只債券、超過1800億的債券發不出去,債務危機如洪水猛獸般兇惡撲來。
緊接著,他的同行也債務違約了,一旦債券融資發不出去,導致后面到期的債務連續違約,隨后幾個月該公司股價瀑布式下跌,拖累同一板塊的企業股價大跌,情形危急,質押爆倉拉響警報,一些上市公司老板發了瘋似的到處找錢,爆倉、補倉……
許明的公司近年發展不錯,業績保持兩位數增長,財務安排比較謹慎,但是這并不能使他高枕無憂,公司股票照樣殺跌,他質押的股票轉眼就到了平倉線,調動所有能調動的資金,一次次補倉,不但身家縮水近半,還隨時面臨公司控制權的失去。一向淡定的他,也出現了坐臥不寧的狀態,但是每天回到公司必須佯裝淡定甚至信心滿滿,上千雙員工的眼睛在盯著。他是公司的旗幟,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喪氣,穩定“軍心”勝過一切。
發生債務危機的公司的老板,日子還要難過得多,未來接二連三數億甚至數十億的債務壓頂,股票質押又要錢補倉,屋漏偏遇連夜雨。“越是這時候,越是沒人愿意借錢給你。”許明說,無論是銀行還是其他金融機構,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情形依然沒有好轉,高頻的債券違約已經成為常態,許明了解到,截至12月中旬涉及違約債券超過了150只,違約規模超過1500億元。
近日,以“洛娃”洗衣粉聞名的洛娃科技公告,“17洛娃科技CP001”違約導致“18洛娃科技MTN001”交叉違約,一筆3億短融債引發的債務危機進一步發酵,令市場匪夷所思的是,這家公司財務報表亮麗、現金流不錯。
盯著不斷冒出的債務違約的民企,許明預計,這個冬天會格外漫長。
來年的迷茫與希望
可怕的不是債券違約,而是企業和市場喪失信心。
隨著債券違約范圍不斷擴大,市場融資變得更難,許明的信心在消退。作為一家發展中的民營企業,一旦融資出現問題將關乎企業生死。這時候,一束希望之光照進來,讓他為之一振。
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民營企業座談會并發表講話,指出民營經濟是我國經濟制度的內在要素,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我們自己人。許明看到該新聞后心潮澎湃,幾十年摸爬滾打的心酸往事涌上心頭,“國進民退”的爭論終于有了定論,他感覺信心又回來了,民企未來的地位不會改變。
接著好消息不斷傳來,各地政府紛紛成立紓困基金,向民企伸出緩手,目前政府及金融機構擬發起設立的紓困基金規模總計已經超過千億元。同時,一些瀕臨危機的大企業已經通過多種方式獲得資金,解決債務的燃眉之急,逐漸回到正常經營軌道上來。
“雖然救助的是少部分企業,但是修復了整個市場的信心,發債等融資逐步恢復了,避免企業資金鏈危機相互傳染,避免發生更大的系統性風險。”許明說,最怕的是債務風險在各個層面傳導,沖擊力非常大,如今大規模傳染性已經阻斷。
2018年的動蕩畫上句號,復盤總結才能避免下一個坑。許明回憶過去這一年,一幕幕驚險在心里掠過,東方園林5月發生債務危機股票大跌,市值轉眼蒸發300多億元;煤炭巨頭永泰能源總計違約債券金額近180億元,千億規模的企業在債務危機面前脆弱不堪;更多的企業還在爆出債務危機,爆出規模性裁員……
他總結說,2018年融資大環境突然收緊,快速擴張、高杠桿的企業率先違約出現危機。未來無論什么環境,我們都要將債務率控制在行業較低水平,穩健收購擴張,決不盲目冒險。
民營企業老板們希望2018年艱難日子快點過去,金融機構對2018年也有同樣的感受:艱難,非常艱難,相當艱難!
2019年又將如何?許明在網上看到經濟學家的觀點是,經濟運行穩中有變,穩中有緩,下行壓力繼續加大。
“做好過冬的準備,活過這個長長的冬天,一定會看到春天的希望。”許明自言自語,更像是給自己打氣。
責任編輯:張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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