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夢幻西游》，糾紛貫穿至今 徐波與網易十年情仇

　　周昊

　　在游戲圈內，圍繞廣州多益網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多益網絡”）董事長徐波所衍生出的話題要遠遠多于其一手創辦的公司，即便是在公司赴港IPO的關鍵期也不例外。

　　近日，一篇名為《身家280億的網易前高管：生12個娃，現實版一夫多妻》的自媒體文章登上了熱搜榜，指證微博名“煮老師”正是多益網絡董事長徐波，并且駁斥了其“搭建后宮、反對女權”的種種言論；由于文章內容稱徐波為網易前高管，網易在隨后的聲明中對此進行了澄清，并且在公告最后以“清朝亡于1912，至今已106年了”語句結尾，申明了自己的態度。

　　事件發酵之后，徐波與“煮老師”（事發后已改名為“寶寶老師”）均分別在微博上就此事做出了說明。不過《中國經營報》記者注意到，“寶寶老師”在聲明中并未直接否認該賬戶為徐波使用，而徐波也在個人聲明中捎帶上了網易，并對網易的聲明表示憤怒和強烈譴責。

　　一篇帶有八卦色彩的文章再次讓徐波與網易之間擦出了火藥味，這場源于12年之前的爭執也依舊沒有畫上休止符。

　　“意外”之子

　　在2006年創辦多益網絡之前，徐波曾是網易的一名員工。

　　2001年，因誤報收入被停牌的網易決定發展游戲業務，并于當年成立在線游戲事業部。年底，《大話西游Online》正式推出，徐波便是當時客服團隊的一員。那一年，徐波只有24歲。

　　與火爆的續作相比，《大話西游Online》在當時并不算成功。2002年，網易開始將重心放在《大話西游2》這款游戲上，客服組的徐波在參與體驗之后寫下了30多頁的問題反饋和改進意見，然而這一方案并未被當時的項目負責人詹鐘暉所接受。2002年8月，《大話西游Online》已經處于停運的邊緣，經徐波多次請求，詹鐘暉終于同意讓徐波維護這款已被邊緣化的產品，徐波的身份也從客服變成了策劃。

　　豐富的客服工作經驗讓徐波理解了玩家的痛點所在，“泥腿子”出身的徐波以《大話西游Online》為平臺，開始構建其心目中的“理想游戲”。2003年11月，改制為Q版風格的《大話西游Online》以一個全新的名字開始了測試。在今天，這款游戲有一個更響亮的名稱——《夢幻西游》。

　　2010年，徐波在博客中講述了當初制作《夢幻西游》的一些細節，比如一開始網易創始人丁磊對該項目持反對態度，比如詹鐘暉當時對徐波的要求是“《夢幻西游》在線人數做到《大話西游2》的五分之一即為及格”；2003年底，《大話西游2》的在線人數在10萬人左右；2004年底，《夢幻西游》的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30萬人。

　　《夢幻西游》的成功注定要在中國游戲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然而徐波當時在博文中的描述是“夢幻對丁磊就是一個意外，天上掉下來的，彎腰揀一下而已”。

　　火爆的“西游雙雄”一度讓網易成為了國內“游戲一哥”，也讓徐波在游戲圈內名聲大噪。2005年10月，徐波認為《夢幻西游》已經基本穩定，便開始進行新項目的準備工作。然而這份新項目最終沒有在網易落地，徐波隨后從網易離職，開始了自己的創業歷程。

　　在網易最近的一份聲明中，徐波的離職主因是“理念不合”，但2006年徐波在接受游戲媒體葉子豬的采訪時曾表示，離開網易是因為“不滿意網易的分配模式，不滿意網易里少量沒能力，卻專心弄權的人”。即便如此，當時雙方的分手也并未掀起過多的波瀾，但是在徐波離開網易之后，彼此之間的分歧開始日漸顯現。

　　分歧日重

　　2006年，離開網易的徐波接受了金山系的投資，成立了多益網絡；隨后，多名原《夢幻西游》項目組成員也離開網易加入了徐波的團隊。當時有媒體就“挖墻腳”一事進行了報道，然而網易在澄清公告中稱《夢幻西游》主策劃為丁迎峰，這一表態讓已經離開網易的徐波大為不滿。徐波隨后在《夢幻西游》官方論壇發貼對此駁斥，稱丁迎峰入職網易時項目已推進超過半年，《夢幻西游》的構架及核心玩法由徐波獨立完成，自己才是唯一的策劃。此次事件過后，徐波與網易的分歧開始日漸加重。

　　2007年，多益網絡首款產品《夢想世界OL》投入測試，由于在前期對外發布的新聞通稿中提及了徐波此前在網易的一系列工作經歷，導致多益網絡收到了網易發來的律師函。根據當時媒體報道顯示，網易在律師函中稱“據我公司調查，貴公司（指多益網絡）在未經我公司許可的情況下，分別在網站以及在線游戲《夢想世界OL》的宣傳中多次聲稱《夢想世界OL》是由原網易《夢幻西游》多名核心開發人員、《夢幻西游》主設計師徐波帶領開發”，網易認為多益網絡的這一舉動違反了多項法律的有關規定。

　　徐波也隨后向媒體做出了澄清，表示自己只是對外界展示自己的工作經歷，并沒有拿網易的游戲產品來為自己的游戲做新品宣傳。有趣的是，當時網易發送律師函的時間為6月15日，這一天也恰巧是《夢想世界OL》開始內測的第一天。此次雙方的糾紛最終以和解而告終，但相比于之后的一系列訴訟，這份律師函則更像是一碟開胃小菜。

　　繼2007年推出《夢想世界OL》后，2010年，多益網絡再度推出西游題材回合制網游《神武》。或許是因為徐波一度擔任《夢幻西游》主策劃的緣故，多益網絡后續推出的這一系列作品中或多或少都能看到《夢幻西游》的影子。

　　憑借著旗下產品的出色表現，2011年6月，徐波以8倍多的PE回購金山系所持有的股票，完成了多益網絡的私有化。2012~2013年，《神武》連續兩年被中國游戲風云榜評為“十大最受歡迎網游”；2013年3月，多益網絡位列中國十大網游運營商之一。

　　2016年6月，多益網絡向證監會遞交了擬在創業板IPO的招股書。而2015年，網易也正式向廣州知識產權法院提起訴訟，指出多益網絡自主研發和運營的游戲《神武》侵犯網易旗下《夢幻西游》著作權并構成不正當競爭，提出包括多益網絡停止運營《神武》游戲、賠償2000萬元經濟損失在內的多項要求。

　　2016年9月15日，廣州知識產權法院一審判決認定《神武》抄襲了《夢幻西游》大量核心游戲元素，構成著作權侵權，刻意模仿《夢幻西游》、惡意抄襲的行為構成了不正當競爭。判令多益網絡立即停止侵害網易公司著作權的行為；立即停止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賠償網易經濟損失人民幣1500萬元。

　　盡管多益網絡當時表態稱訴訟不會影響公司的IPO進程，但如若公司核心產品在IPO期間遭遇下架處理，這勢必會為公司的過會前景蒙上一層陰影。

　　一審判決之后，多益網絡進行了上訴，隨后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將廣州知識產權法院做出的裁決裁定為無效，并將法律訴訟發還于廣州知識產權法院重新審判。2018年5月，網易做出訴前申請，將損失索賠金額由原先的2000萬元增至1億元，目前該案件還在審理過程中。記者就多益網絡與網易的侵權糾紛向網易方面詢問，對方則未對此做出具體回應。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3月底，多益網絡主動撤回了IPO申請，并在今年6月27日正式向港交所遞交IPO招股書。多益網絡相關人士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放棄在A股IPO是因監管政策趨嚴所致，與訴訟無關，目前公司與網易的訴訟仍在進行之中，暫無信息可以透露。

　　“對標”網易

　　“不做好游戲對不起玩家，不賺錢對不起游戲公司。”2006年徐波在接受游戲媒體葉子豬采訪時曾如此評價自己的游戲理念。拋開那些帶有爭議色彩的言辭來看，徐波在游戲圈內也一直有“策劃鬼才”的名號。

　　《中國經營報》記者從多益網絡內部人士處了解到，當時跟隨徐波離開網易創立多益網絡的大部分成員如今依舊在多益網絡任職，“這批元老們當初在網易的月薪可以輕松達到三五萬元，然而來到多益后薪資僅數千元左右，吸引他們來到多益的原因不是金錢，而是一種共同的游戲理念。”該人士表示。

　　非科班出身的游戲人為打造自己的理想游戲而堅持創業，如果這個故事放在2017年，那么游戲圈內的玩家們會更為熟悉。

　　布萊登·格里尼（Brendan Greene），網名“Playerunknown”，自2013年起便以業余游戲Mod制作者的身份在《武裝突襲》《H1Z1》等游戲中發布大逃殺類Mod，格里尼制作的Mod一度為他帶來了去索尼、波西米亞互動工作室等全球知名游戲廠商的工作機會，但這些廠商并未給予格里尼充分的自主權。2015年1月，Bluehole公司向格里尼拋去了橄欖枝，開始讓格里尼全權負責自己的游戲。2017年，格里尼制作的這款游戲正式上市，它叫《絕地求生（PUBG）》，別稱“吃雞”。

　　徐波離開網易、打造多益網絡的經歷與格里尼亦有頗多類似，而且多益網絡在游戲領域似乎還多了一份持續向網易叫板的執著。

　　在《神武》推出的2010年，回合制網游已經不是游戲圈的主流，網易的《大話西游2》《夢幻西游》等產品也在回合制領域占據著絕對的統治地位，然而《神武》系列最終還是在這塊細分市場上搏出了一份自留地。多益網絡招股書信息顯示，截至2017年底，公司累計用戶數約7500萬人，其中僅《神武3》用戶就有2760萬人，公司月活躍用戶近200萬人；2017年多益網絡營收19.34億元，毛利率達98.7%，凈利潤超過10億元。在細分的MMORPG游戲市場上，《神武》系列以17.54億元的營收位列排行榜第六，而徐波也在2017年中國IT大佬身價排行榜上以285億元的身家名列第九。

　　伽馬數據總經理滕華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當年跟隨徐波創立多益的團隊在回合制游戲的制作上本身就有著極強的研發實力，而且多益網絡自身對用戶需求的把握也較為精準，因此培育出了不錯的用戶黏性，這種用戶黏性在《神武》系列端游轉手游的過程中也為公司保留了大量老用戶；另外，經歷了多年發展的《夢幻西游》對玩家的充值要求已經越來越高，相比之下《神武》的花費較低，也能讓多益網絡吸引到不少用戶。

　　這一說法也得到了多益網絡相關人士的證實，該人士告訴記者，“賺大部分人的少部分錢”也是多益網絡能夠取得發展的其中一個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多益網絡能夠取得98.7%的高毛利率，也與公司采取自研自運（即自己研發自己運營）的產品策略有關。在國內游戲市場上，堅持自研自運策略的廠商除多益網絡外，最知名的也恰巧是網易。立足回合制游戲市場，專注自研自運的產品策略，多益網絡的商業模式倒與網易有幾分相像。

　　滕華也提到，多益網絡是國內為數不多的在安卓市場采取自研自運產品策略的公司，這種策略能夠讓公司減少渠道方對產品的運營干擾，公司對用戶的感知也更加清晰，多益網絡能夠取得現在的成績，與其自研自運的產品策略有一定的關系；不過，自研自運廠商也普遍面臨著產品較為集中的問題，如果其正在運營的爆款游戲降溫，而公司又沒有新的爆款能夠補足缺口，這將對公司的營收產生一定壓力。

責任編輯：張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