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中小企業

　　文 趙義

　　“拯救中小企業”的說法不夸張。要幫助中小企業，最直接的當然是資金不能斷。道理很淺顯，但恰恰是這方面碰到了突出的問題。

　　因為社保征收劃歸稅務部門和對往年社保費的追繳，中小企業的生存狀況再次引發社會關注。稅務部門統一征收，意味著社保費繳納剛性的提高，而全額足繳的要求，則很可能讓很多中小企業立馬就陷入困境。因為，根據“51社保”發布的2018年《中國企業社保白皮書》，社保費繳納的基數合規企業比例呈現兩極分化，一方面，社保基數完全合規的企業增加至27%，比2017年小幅提升三個百分點；另一方面，仍然有31.7%的企業統一按最低基數下限參保。全額足繳的空間是非常大的，如果測算下來那將是幾千億元的規模。

　　根據政策安排，社保費是2019年1月1日起由稅務局負責征收管理，所以政策調整還來得及。在經濟困難時期，在財政虧空地方增多的情況下，保障政府財力的考慮可以理解，但如果稅收政策影響甚至決定了中小企業的死亡，對經濟的未來和社會的穩定是非常不利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種危險，國務院常務會議很快做出了回應，9月6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否認了盛傳的養老金支付危機，強調目前全國養老金累計結余較多，可以確保按時足額發放。同時要求，在社保征收機構改革到位前，各地要一律保持現有征收政策不變，同時抓緊研究適當降低保險費率，確保總體上不增加企業負擔，以激發市場活力，引導社會預期向好。

　　“引導社會預期向好”這個提法很重要。鼓勵人們積極創業，鼓勵民間資本積極投資，鼓勵人們積極消費，效果歸根到底取決于“預期”。衡量一個政策的好壞，除了是否合法合規，最重要的考量就是看是“預期向好”還是“預期向壞”。

　　中小企業是一個相對概念，是與所處行業的大企業相比人員規模、資產規模與經營規模都比較小的經濟單位。目前我國主要根據企業從業人員、營業收入、資產總額等指標，對16個行業，結合行業特點進行劃分。如對于工業企業，從業人員1000人以下或營業收入4億元以下的為中小微型企業。從中小企業的劃分標準可以看出，因為數量極大，它們是就業的主渠道；又有一定規模，所以是產業鏈和價值鏈配套的重要一環；同時，中小企業的成長性又決定了它們是國家“雙創”的主要載體。

　　所以，中小企業的作用不必多言，通常的說法是中小企業提供了80%的就業，50%以上的稅收。“放水養魚”養的主要是中小企業。中小企業的活躍度，是一個經濟體活力的重要標志。中小企業生存艱難，既是經濟困難的表現，同時中小企業的不發達也是經濟困難的重要原因。

　　在貿易戰的背景下，中小企業的多舛命運進一步凸顯出來。以廣東為例，全國外貿看廣東，9月1日，廣東省經貿委的數據顯示，制造業PMI自2016年3月以來第一次回落到榮枯線之下，其中權重最大的生產指數和新訂單指數比上月大幅下滑。出口訂單已經是連續三個月收縮。廣東的中小企業數量超過700萬家，占全省經濟規模的95%左右，中小企業受貿易戰的影響在全國格外明顯。

　　“拯救中小企業”這樣的說法毫不夸張。要幫助中小企業，最直接的當然是資金不能斷。道理很淺顯，但這方面恰恰是碰到了突出的問題。

　　討論中小企業的生存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回避不了一個“老大難”——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從最近國務院第十七督查組的實地走訪可以看出，現在對中小企業的貸款條件在收緊，手續費也偏高。比如有的地方生產設備已經無法向銀行抵押貸款，物流企業的車輛因為是流動性的，銀行業不愿意接受其做抵押；特別是，在去杠桿的過程中，銀行收縮信貸往往傾向于首先壓縮中小微企業的貸款空間。

　　而一些地方推行“無還本續貸”，也是因為此前中小企業貸款普遍是一年期，每年為了還舊借新，企業投入相當的精力籌措過橋資金，一旦市場有變，企業就面臨關門的危險。在推行這個政策時，銀行出于風險和問責的考慮，也曾經提出讓地方政府提供“無還本續貸”的企業名單并提供擔保，但顯然債務壓力已經很大的地方政府不會干這樣的事情。所以，對于“無還本續貸”，國有大銀行地方支行的積極性就不高，在信貸管理系統上“無還本續貸”的企業會被列入“關注”類，按照監管要求，被列入“關注”，不僅很難再追加貸款，還有可能引起其他銀行的抽貸和壓貸。

　　值得注意的是，央行“定向降準”，資金雖然7月以后釋放了，貨幣市場利率下行，但中小企業的融資成本仍在上升，說明貨幣政策傳導渠道依舊不暢。除了打破信用信息的孤島、政府的風險補償和分攤，以及需要進行供應鏈融資等創新和用好直接融資渠道之外，前述分析可以看出，體制上的問題在于對銀行的監管要求和政策要求是不匹配的，甚至是錯配的（實事求是說，稅務部門何嘗不是如此，國家政策是要降低稅費負擔，但稅收增長指標同樣是剛性的）。

　　一段時間以來，低息小額信貸很多仍然流向了地方政府的融資平臺和房地產市場，就說明了這一點。即使最終到了中小企業頭上，那可能經過了二傳手甚至是三傳手等更多中間環節，低息變成了高息甚至是高利貸，政策的初衷和結果完全走向了背離。

　　8月22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列舉的措施針對性很強，比如適當提高小微企業中長期貸款比例——這是讓中小企業不要每年都忙著還貸；發展中小企業高收益債券、私募債——這是用好直接融資渠道；建立金融機構績效考核與小微信貸投放掛鉤的激勵機制——這是鼓勵金融機構對中小企業放貸；適當提高存貸比指標容忍度——這是降低給中小企業放貸的“盡職免責”的壓力。

　　拯救中小企業，期盼金融機構伸出援手。

責任編輯：謝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