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疫情日記丨信息宜疏不宜堵（3月11日）

　　作者：俞敏洪 來源：老俞閑話

　　今天的數據在正常范圍內波動，確診增加了45例，疑似增加了31例。確診的45例中，武漢只占了13例。北京增加的6例，都是輸入病例。未來一段時間，防止輸入病例的擴散，將會成為各地的艱巨任務。全世界各地的華人，現在都在想方設法飛回中國。國內主要城市機場周邊可以隔離的酒店和設施，已經人滿為患。更擔心有些人攜帶病毒，還成為漏網之魚到處行走。鄭州有個球迷，3月1日飛到意大利看球，后來飛回北京，從北京乘高鐵回家，結果10日確診。

　　全球疫情病例依然在快速增長，總數已經到了40488例。意大利突破1萬例，伊朗9000例，韓國7755例。西班牙、法國、德國都不樂觀（數據見上圖），美國達到了1052例。意大利醫療資源緊張，開始建議對重癥監護病房設定年齡限制。一位醫生說：“我們不得不在40歲的病人和60歲的病人之間選擇……這太殘酷了，我們都哭了，但我們沒有足夠的呼吸機。” 

　　我在美國的朋友，幾天前還滿不在乎的口氣，這兩天明顯進入了緊張狀態。美國很多大學停課，幾乎所有大學都開始取消畢業典禮。我估計很快中國就會向世界一些國家派醫療隊了。畢竟對付新冠病毒，中國的醫生經過歷練，可能是最有經驗的了。

　　剛寫完上面這段，就看到了新聞：3月11日，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學科主任梁宗安、重癥醫學科小兒ICU護士長唐夢琳加入中國紅十字會志愿專家團隊飛赴意大利，并攜帶相關人道救援物資，支援意大利共同抗擊新冠肺炎疫情。

　　今天網上最熱鬧的，就是A醫生那篇武漢ZX醫院疫情發展過程的陳述，因為被刪帖，所以就出現了各種變相的版本，有照片版、毛體字版、小篆版、史記版、英文版、火星人版、二維碼版、DNA序列版、區塊鏈版、盲文版、古籍版等，據統計有33個版本之多。各種版本的匯聚，讓人感覺到中華大地人才濟濟，高手云集，人民群眾，智慧無窮。在追求信息傳播的過程中，我們看到了各種創新手段。一場對于真相的傳播，變成了一場貓和老鼠游戲般的才藝秀場。一邊是神速刪帖，一邊是各種新的呈現方式目不暇接。表面上像喜劇一樣，背后隱藏的是悲憤和無奈。

　　這件事情再次表明了，信息和輿論光靠堵塞是沒有用的。當初堯派鯀治水，鯀修筑堤防，逐年加高加厚，達“三仞”高度，但河道不疏，水無歸宿，終因“功用不成，水害不息”，治水失敗，被殛之于羽山。后來大禹治水，從鯀治水中汲取教訓，對洪水進行疏導，終于完成了治水大業。因為禹治水有功，受舜禪讓而繼承帝位，成為夏朝第一位天子。

　　大禹治水的故事，道理連小學生都懂得。信息和輿論就像水一樣，會自己尋找各種泄露的渠道，如果實在被堵得厲害，說不定積攢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形成決堤效應，滔天洪水，不可收拾。老百姓的情緒需要釋放，否則就像彈簧一樣，越壓越反彈。胡錫進說：“體制的相關設計，要給社會必然存在的一些不滿情緒留出必要的釋放出口和空間，而不要讓一切都處于剛性的管理之下。這會有助于我們社會的整體和諧。”

　　還是我昨天的建議，相關部門應該用理性的態度來處理出現的信息和輿論。核心點就是把事實和真相公之于眾，并且告知老百姓對于這樣事情的處理過程和結果。一切謠言止于智者，讓老百姓相信黨和政府對于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秉公處理，該糾正的糾正，該問責的問責，該回復的用坦誠的態度回復。

　　在這次抗擊疫情的過程中，人民看到了黨和政府的努力，看到了很多領導和基層管理者不遺余力的拼搏。可以說，老百姓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對于黨和政府的指揮和布局，如此心存感激、全力配合。他們對于這兩個月因為疫情帶來的個人損失，幾乎沒有一句怨言。國難同當，共克時艱。在這樣的時刻，千萬不要因為一不小心出錯了幾張牌，弄得情緒激昂、怨氣沸騰。

　　關于刪帖這種事情，教育部原新聞發言人王旭明今天的看法比較到位。他說：“刪帖是網絡時代對網絡管理的一種手段，科學有效和及時適當地運用這種手段，可以改善和加強網絡空間管理，保護社會秩序的正常運行。當然，刪帖封號要謹慎從之，不能動輒就采用刪帖封號的方式，更不能讓刪帖成為懶政、庸政、不擔當、不作為的借口，尤其是不能讓刪帖成為壞人壞事的保護傘……。瘋狂刪帖封號破壞了黨群關系，有損政府形象，呼吁有關部門加強對刪帖行為管理，不能網站和某個單位、某個領導自行其事，標準混亂，更不能讓違法違規者得逞。期待未來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時，任意刪帖封號者受到追責和懲罰！”

　　剛寫完這篇日記，讀到“人民日報征文”公眾號上發的文章，題目是“疫情如鏡子，照見了人心”。文章說：“疫情這面鏡子，更是照見你我每一個人，照見我們的內心。給沖鋒者以頂禮，給忠勇者以力量，給奉獻者以鮮花，給良善者以祝福；同時，還要給冷漠者以呵斥，給輕賤者以鄙夷，給無恥者以唾棄，給不法者以繩索。”這幾句話，也許算是對此事的半官方回復吧。

　　今天，看到有些大學要求大學生觀看“防疫大課堂”，還要求學生寫觀后感。讓大學生看“防疫大課堂”不是壞事，但要求寫觀后感其實大可不必，會演變成一種形式主義。于是好玩的事情出現了，程序員們開發了“防疫大課堂觀后感生成器”。一鍵一秒鐘就能夠自動生成觀后感，而且文采斐然，內容生動。很快在大學生的點擊下，就有近百萬份觀后感生成了。至于生成觀后感的學生有沒有看視頻，就完全不可知了。

　　（武漢大學櫻花林一角丨轉自“武漢大學”微信公眾號）

　　大學，應該是青年人思想最活躍、創造力最豐富的時期。我自己一生的思想基礎和獨立精神，都是在大學期間奠定的。當時在大學的時候，我與周圍格格不入、郁郁寡歡，沒有任何資格和能力去參加團委學生會等的競選。今天回頭看真是一件好事。否則，我一頭扎進學生組織中，可能就會忙于各種事務和人事關系，失去很多思考的時間，不知道后續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

　　今天的大學，要求學生千遍一律，步調一致。對大學生的言行管束，甚至甚于中學時代。因為各種形式主義和條條框框，大學正在失去應有的活力。沒有好的引導，不少大學生精神萎靡、精致利己，家國情懷消失殆盡。同時被浪費掉的，是這些大學生本來應該擁有的最美好的青春時光。

　　今天忙了一天瑣碎的工作，好像沒有什么太值得說的事情。除了工作之外，把昨天讀了半本的《笑談大先生》閱讀完畢。非常高興今天收到了一本網友寄給我的林語堂《蘇東坡傳》。我上次提到這本書的時候，說翻遍了書房也沒有找到。有個網友上心了，居然給我寄了一本過來，讓我心里充滿了暖意。人生的感動，往往不是什么豐功偉績，而是這樣人與人之間溫暖人心的小舉動。這位網友，如果你看到我這段文字，請接受我對你的一拜。

　　（點擊圖片查看相關讀后感）

　　今天我沒有閱讀新書。根據我一天推薦一本書的承諾，今天我給大家推薦一本我原來讀過的書：美國理查德·德威特的《世界觀》（Worldviews）。我曾為這本書寫過相關讀后感。這是一本大部頭著作，應該有60萬字左右，閱讀完需要時間和耐心，但讀完了收獲滿滿。

　　本書的主要思想是哲學、宇宙學和科學的結合。本書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分為世界觀的基礎命題和概念澄清，第二部分講述了人類是如何從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觀進步到牛頓的世界觀的，第三部分是科學和世界觀的新近發展，包括了廣義、俠義相對論、量子理論和演化論等。盡管內容豐富復雜，但語言還算通俗易懂。像我這樣完全沒有科學基礎和數理能力的人，也能夠讀完，我相信大部分人只要有足夠的好奇心，也一定能夠讀完。

　　今天的北京，萬里晴空，不由得讓人產生好心情。中午飯后，我坐在陽光下的椅子上，美美地曬了半個小時太陽。鄰居家的那顆玉蘭花樹，前兩天在春雨中還花蕾緊閉，今天的陽光中，突然就盛開出了冰清玉潔的美麗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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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覃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