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了那個被代孕客戶“退單”的孩子

她留下了那個被代孕客戶“退單”的孩子
2021年01月19日 10:12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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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她留下了那個被代孕客戶“退單”的孩子 | 深度報道

  記者/郭慧敏

吳川川和三歲的女兒在一起吳川川和三歲的女兒在一起

  回看吳川川作為代孕母親這些年的經歷,幾乎將這個灰色地帶的隱患顯露無遺。她在非正規的場所接受了胚胎移植,以客戶的身份建檔備孕,因感染梅毒遭遇“退單”,當她堅持生下孩子后,又將出生證明賣給了別人。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又是一個關于母愛的故事。吳川川和代孕產下的孩子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血緣關系,她成為代母的初衷只是為了賺錢還債。但當她再一次經歷十月懷胎,緊張、興奮、期待,那些即將為人母時的情感重新被喚醒,吳川川漸漸把肚子里那個小生命視作了自己的孩子。

  一位社會學者在談及代孕行為時曾提到,那些倫理上的爭議無法避免,代母被交付的是一個生命,孕育的過程會產生感情,甚至親情,“孩子的父母該怎么去認定?”

  這是一種看似極端化的擔憂,但在吳川川的經歷中,一步步走向了現實。

  為了還債代孕

  吳川川在上一段婚姻中有過一個孩子,離婚后,孩子跟了前夫。多年后,為了還債,吳川川又一次懷孕了。

  2016年,43歲的吳川川還是一名“包工頭”,因為工程隊有人摔傷,需要賠償,她背上了14萬元外債。著急用錢的吳川川搜索加入了一個網貸群,不久就看到了一條“高薪招聘”信息:十天賺一萬到十萬,一年賺二十萬。

  為了籌錢,吳川川加了發消息的人,對方告訴她,“工作”地點在上海,年輕姑娘可以捐卵,卵子質量不好報酬一萬,質量好報酬十萬,年齡大的女人可以當代孕媽媽,報酬二十萬。

  吳川川沒想到這個賺錢的門路是“懷孕”,她保持著警惕,但也沒和介紹人斷了聯系。債務催得緊,吳川川開始盤算,真能拿到這二十萬,不僅可以把債還清,還能剩下六七萬開個小店,以后的日子也好過了。一個月后,介紹人又一次問她什么時候過來,吳川川回復:“你給我訂票吧。”

  吳川川沒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包括父母在內的任何人,她一個人到了上海,順利通過了體檢,項目包括各種傳染病、遺傳病的檢查,只要有一項不合格,都會被淘汰。吳川川自己沒有拿到體檢報告,那是交給客戶的“定心丸”。

  吳川川一直沒完全搞懂代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機械地遵從著公司的安排,體檢過后開始吃藥、打針、檢查子宮內膜、準備移植手術,“我也不想知道,通知我去我就去。”衣食住行也不用她來操心,公司安排代孕媽媽住在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里,有專門的保姆負責全部事宜。

  體檢后第七天,吳川川被告知子宮內膜厚度0.8,達到移植標準,第二天準備手術。吳川川記得,手術地點在一棟臨街的寫字樓里,大概十幾層高,沒有標志性的招牌,帶她過去的是老板的弟弟,在一樓的時候,他要求吳川川把包括手機在內的所有隨身物品,都放到了儲物柜里。

  上樓之后,終于有了些醫療機構的感覺,吳川川看見在一大片休息區域里散落著二三十個女人,有的捧著水杯正在憋尿,有的正等待進入手術室,還有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從眼前走過,看不出是不是正規醫生。吳川川完成了術前檢查,結果顯示有一個肌瘤,老板弟弟打電話到公司問怎么辦,老板說:“沒事不影響,做吧。”

  因為沒有任何麻醉,吳川川清楚聽到三個“醫生”在手術臺前討論“有個肌瘤,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其中一個“醫生”邊說邊拿起一根軟管,把由客戶的精子和捐卵人的卵子結合而成的胚胎吸住,通過陰道放到了她的子宮里,一共放了三個。回憶起那一刻,吳川川說沒有任何感覺,不光是身體上的無痛,心理上也是,“沒覺得突然當了媽媽,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切順利。”

  不到十分鐘手術就做完了,按照“醫生”的囑咐,吳川川需要先在休息室觀察一個小時,然后回家靜養七天,期間盡量減少活動。她聽同住的代孕媽媽說,連噴嚏都要忍住,要是打出來,胚胎就可能滑落,這算是代孕的第二道坎。

  吳川川開始變得小心翼翼,除了吃飯上廁所,其余時間都躺在床上,澡也不洗,聽說側躺不利于胚胎著床,她就一天到晚板板正正躺著不動。術后第七天,她拿驗孕棒檢測,眼前出現了兩道杠,第十四天,保姆帶她去醫院抽血檢查,結果顯示“懷孕”。

  被“退單”的孩子

  吳川川20萬的代孕酬勞并非一次性付清。按照公司規定,其中15萬是隨著手術、建檔分期遞增支付,每個月還有2000元的“固定工資”,剩下的部分作為醫療和生活補貼、生產費用,到后期才會支付。

  懷孕一個月的時候,吳川川出過一次血,她怕會流產,摸著肚子說:“你努力就可以來到這個可愛的世界,我努力就能擺脫我的困境,一起努力。”

  好像和肚子里的小生命定了一個“契約”,吳川川希望她能順利降生,這樣自己也能順利拿到報酬。那時還沒有明顯的胎動,也看不到隆起的肚子,但吳川川好像感覺到,那個小生命回應了自己。

  懷孕三個多月后,吳川川用客戶妻子的身份在醫院建檔成功,那之后不久的一次常規檢查,她被查出染了梅毒,如今對許多時間節點記憶模糊的她,依舊記得那天是2016年11月6號,結果出來之后,保姆馬上告訴了公司,同時向醫院申請了阻斷針。

  因為梅毒主要通過性接觸、母嬰、血液等方式傳播,吳川川覺得難以啟齒,但她堅持自己沒有不檢點的行為,她反復琢磨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一開始我肯定是健康的,公司和客戶也都看了體檢報告,要是有問題他們能同意我做手術嗎?”她覺得要么就是移植手術的環境不干凈,要么就是被送入身體的胚胎有問題。

  公司囑咐她暫時不要告訴客戶,等他們想到解決辦法再說,吳川川答應了。但她沒想到,檢查出梅毒不久,客戶呂洋從內蒙古通遼市來醫院看她,那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兒子因病去世,夫妻倆不再有生育能力,才花了七十萬找代孕。呂洋給吳川川買了很多牛肉干,還要包個紅包給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吳川川心里不是滋味,覺得這家人太不容易了,有些話就涌到了嘴邊,“老板跟你說啥了嗎?最近的事情?”

  突然的話題轉換讓呂洋有點懵,搖了搖頭。當天晚上,吳川川在微信上告訴呂洋“孩子有點問題”,他回了幾個問號,吳川川緊接著說:“我身體原本很健康,但是現在檢查出來有梅毒,醫生說生下來的孩子可能不會有事,但我也不確定,這個主意還得你們自己拿。我不能繼續騙你,但你也不要說是我說的。”一大段消息發過去之后,呂洋的回復中有了猶豫。

  通過阻斷治療,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吳川川恢復了健康。也是在這時,她接到了呂洋的電話,讓她做引產手術,這個代孕的孩子,他們不要了。

  當天,吳川川一宿沒睡,生還是不生,兩個念頭在她腦袋里打架,她說自己是個有些迷信的人,覺得這總歸是條生命,“我害怕殺死一個健康的孩子,又擔心生下一個不健康的孩子。”

  快天亮的時候,吳川川決定不管生不生,都先要離開上海,她怕公司會帶她去引產,一走了之,至少能給自己爭取些考慮的時間。吳川川收拾好行李,離開了住地,她說那時只從公司拿到了一萬五的首期傭金和部分“固定工資”,她靠代孕還債的念頭就此落空。

  對于上面這些經歷,吳川川能提供的佐證已經不多,她和那家代孕公司中斷了聯系,她能拿出的證明文件,只有一份在上海以別人身份進行的產前檢查。

吳川川以別人身份辦理入院,生下了女兒吳川川以別人身份辦理入院,生下了女兒

  “她是我的孩子”

  2016年年底,回了成都的吳川川還是總往醫院跑,雖然梅毒已經治好了,她總擔心留下什么隱患。看著眼前這個挺著肚子的女人,見過吳川川的醫生都只當這是個擔心自己和孩子健康的高齡產婦,他們給出的回應多是正面的,母親恢復健康之后,孩子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可能會染病。

  聽到吳川川在猶豫要不要流掉孩子,一個老醫生提高了聲調說:“你瘋了嗎?月份那么大了,而且孩子那么健康,你已經做過阻斷治療了,你是健康的。”

  肚子里的“回應”也越來越多,吳川川總能感覺到孩子在往胸口的方向蹬,蹬的痛了,她就摸摸肚子說:“幺兒你蹬的媽媽很痛”,孩子好像聽懂了似的,慢慢往回縮。吳川川變得有些神經質,如果哪天沒感覺到胎動,她會害怕,“怎么不動呢,會不會出問題了,我就喊她快動一動,媽媽擔心了。”

  緊張、興奮、期待,因肚子里那個小生命而來的感受越來越多,吳川川那些初為人母時的記憶被喚醒了。她越來越覺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

  吳川川越來越傾向于把孩子生下來,她加入了一個QQ群,里面都是染過梅毒的母親,隔幾天就會有人在群里說孩子要去檢查了,健康與否就看這次結果。每次看到這樣的消息,吳川川都跟著揪心,隔一會兒就問“結果出來了嗎?”看到家長曬出健康的檢查結果,吳川川才放心,“替他們高興”,同時也會摸摸自己的肚子,跟孩子說:“等你出來,媽媽會保護你。”

  懷孕九個月的時候,因為沒錢花,吳川川去家政市場找工作,一個保姆看她挺著大肚子不容易,要給她介紹一個對象。來的人是張超,離過婚,因為個子矮,找對象有些困難。見面的時候,吳川川將過往的經歷以及孩子的來歷和盤托出,張超沒有半點介意,按他的說法,他因為身體原因很難生育,家里兩個哥哥也沒有后代,全家人都想有個孩子。

  之后,張超把吳川川接回家里照顧,還準備好了小孩衣服、尿不濕、奶粉。張超對于這個孩子的在乎遠超過吳川川的預期,他甚至想到了如果兩個人最后沒能在一起,吳川川養不起孩子,可能會送給別人。他跟吳川川說:“不能背叛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你不會連孩子都背叛吧。”聽了這話,吳川川心里不是滋味兒,為自己曾有把孩子送人的念頭慚愧,“是個人都懂的道理,我也得懂。”

  在吳川川提供的證明文件中,生產時的入院手續和后來孩子的疫苗接種本上,母親一欄都寫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按照吳川川的解釋,那時她和張超還沒結婚,不想讓張超負擔生產的費用,但她自己也沒錢,就把孩子的出生證明賣給了別人。

  吳川川說,她身邊有人賣過出生證明,之后“托關系”給孩子上了戶口,她以為這很好實現,就學著在上海代孕時的辦法,在辦理入院手續時填上了買家的名字。北青深一度記者嘗試就此事向吳川川生產的醫院核實,宣傳科工作人員表示,公安機關已經介入調查此事,其他情況涉及個人隱私不便透露。

  2017年4月,生產時吳川川打了全麻,第三天身體才恢復,馬上就去看了保溫箱里的女兒,孩子剛喝完奶,嘴巴周圍留著一圈白色奶沫,看到吳川川的時候一下笑起來,肉嘟嘟的臉上兩個酒窩。吳川川說,從看見孩子第一眼時,就只有一個想法,要給她幸福。

2020底,吳川川去內蒙古尋找當年的代孕客戶2020底,吳川川去內蒙古尋找當年的代孕客戶

  做錯了太多

  女兒出生之后,吳川川和張超結了婚,張超把工資都花在母女身上,每天進門都提著吃穿玩具,從不會空著手回來。吳川川覺得,以后的生活終于有了托付。

  可給女兒上戶口的事兒遇到了麻煩,夫妻倆去戶籍大廳咨詢,如果沒有出生證明,就必須提交親子鑒定,才能辦理戶口。他們和女兒都沒有血緣關系,這是肯定拿不出的東西,“托關系”這事,也沒吳川川想的那么簡單。

  吳川川越來越意識到,賣掉女兒的出生證明是個多大的錯誤,她開始嘗試用更多的“錯誤”進行彌補。吳川川說,過去幾年,家里為了解決女兒的戶口已經花了快九萬塊錢,大多遭遇的是騙局,有幾次買到了假的出生證,還有幾次交定金后就沒了音信。

  2020年8月份,吳川川找到一家聲稱可以偽造親子鑒定的公司,對方開價兩萬二,吳川川一家人只能拿出一萬九,半個月之后,吳川川從信用卡透支了三千塊錢,找過去的時候公司已經被警方查處,“后悔慘了”。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吳川川這樣形容自己的心態,有時候明明知道不可信,但就是愿意相信。“因為總被騙,家人也會埋怨,畢竟花了那么多錢都沒辦成事。”最近一兩年,張超常跟吳川川說這是他最后一次拿錢,但再遇上他們覺得靠譜的渠道或公司,張超的“最后”又會加上一次。

  除此之外,吳川川還寫過市長信箱,工作人員打電話過來核實,聽了吳川川的講述都覺得是個“故事”。走投無路時,吳川川想起了代孕時“退單”的客戶呂洋,想去找找他幫忙,給女兒出具一份親子鑒定,或是接濟些“找門路”的錢。

  2020年12月份,吳川川在內蒙古通遼找到了呂洋,見面才知道,他們夫妻通過代孕已經有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吳川川給他們看了很多女兒的照片,呂洋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還拿手機拍了下來,邊拍邊說“挺不錯”,吳川川看得出來他心軟了,連忙說明來意。在媒體報道中,呂洋承認了當年找吳川川代孕的事實,但對于是否幫助孩子上戶口或是提供物質幫助,并沒有達成一致。

  吳川川找到新聞媒體,講出了這些年的經歷和困境,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代孕是錯的,賣出生證明也是錯的,她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準備,但各種質疑的聲音還是比她想象中更洶涌些,“我愿意接受任何處罰,我真的沒辦法,不然誰愿意這樣?好像把衣服脫光,扒開傷口給大家看,沒人關心你痛不痛,更多人只會往傷口上撒鹽。”

  “我喜歡媽媽”

  吳川川后悔從代孕開始做過的很多事情,唯獨不后悔女兒可可的出現。

  可可跟家里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血緣關系,卻享受著來自每個人最純粹的愛護。家里人都喜歡叫她“丑妹”,按成都當地的習俗,越說丑,孩子長得越好。“爺爺總是說我太丑”,可可拉住吳川川,撅著小嘴抱怨,說完看向沙發上端坐的爺爺,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臉上馬上咧開兩個酒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奶奶總是給可可扎三個辮子,再留出后腦勺最底下一層頭發,蓋在脖子上,老人覺得這樣能夠保護脖子不受寒。“我們自己再窮都沒有虧待她”,吳川川一邊說,一邊很驕傲地指著屋里兩百多一罐的中檔奶粉,女兒小時候用過的進口尿不濕,還有數不清的玩具。

  “我想學一下”是可可最常說的話,看到電視上播放的兒童益智課、點讀筆,看到玩具店里的兒童車、兒童鋼琴,她都愛撒嬌似的說出這句“我想學一下”。不出一兩天,這些東西便會出現在家里,再過些日子,等可可玩膩了,大部分玩具和課程的歸宿都是陽臺的雜物堆里,像每個被寵愛的孩子一樣,到那時可可總會再說上一句:“我學不來嘛”。

  可可喜歡跳舞,只要聽到音樂就會舉起小手轉圈,腦袋搖來搖去,連著兩三首歌曲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吳川川問她要不要歇一會兒,她連著搖頭拒絕。在張超的短視頻賬號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可可的跳舞視頻,從一歲到三歲,從夏天到冬天,每段視頻幾乎都是同一套動作,但在吳川川和張超覺得,每個都是獨一無二的作品,

  隨著代孕的經歷見諸報端,不止有蜂擁而至的媒體,當地派出所也把吳川川找去配合調查,她開始變得焦慮,怕事情鬧大了惹惱客戶,會帶走女兒,也懊悔連累了當年買出生證的那對夫婦,“現在,我們只能為各自的錯誤負責。”

  在法律界人士看來,代孕本就是被法律禁止的行為,在這一前提下降生的可可,面臨著包括戶口在內的一系列問題,如果出生證明無法補辦,通過親子鑒定的方式,孩子有可能落戶在血親的名下,但之后即使血親放棄撫養權,也不意味著吳川川一定能夠得到撫養可可的資格。

  吳川川越來越不確定,她和女兒的路會走向哪里。最近她開始頻繁的問起可可:“你喜歡媽媽嗎?”可可每次都會用力點點頭,看見吳川川哭了,就跑過去撲到她的懷里,揚起小臉,在她耳邊蹭蹭。吳川川這時才又露出笑容,念叨著:“幺兒真乖,有了戶口就能上學啦,還能學跳舞、學唱歌。”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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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蔣曉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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