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 北京報道

臉書（Facebook）發布的“Libra”加密貨幣項目引發全球大討論。

　　7月8日，在北京大學舉辦的數字金融研究開放計劃啟動儀式暨第一次學術研討會上，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局長王信在演講環節分享了主要國際組織及央行對數字金融的關注。

　　6月18日，臉書（Facebook）發布了其名為“Libra”（天秤幣）的加密貨幣項目白皮書，作為在全球擁有超26億活躍用戶的社交平臺，加上這一項目由28家不同領域巨頭（包括Visa、萬事達卡、Uber、eBay等）參與，Libra的設想一經發布便引發全球廣泛關注。Libra錨定一籃子貨幣以維持價值穩定。

　　在Libra、央行數字貨幣等方面加強國際協商

　　演講中王信表示，比特幣等加密貨幣很難發揮貨幣的職能，只能稱之為加密資產，對法定貨幣和貨幣政策的影響有限。但Libra等穩定幣作為支付工具如果得到廣泛使用，可能更多地發揮貨幣只能，還可能進行貨幣創造（通過Libra開展信貸），沖擊法定貨幣并降低貨幣政策有效性。

　　相反，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則有助于提升貨幣政策的有效性。

　　王信指出，央行貨幣的數字化有助于優化央行貨幣支付功能，提高央行貨幣地位和貨幣政策有效性。央行數字貨幣（CBDC）可以成為一種計息資產，滿足持有者對安全資產的儲備需求，也可成為銀行存款利率的下限。此外，央行數字貨幣利率可成為新的貨幣政策工具：央行可通過調整央行數字貨幣利率影響銀行貸款利率；有助于打破零利率下限。（部分國家和地區甚至存在負利率，這種可能導致用戶轉向現金。）

　　“貨幣背后是利益、權力、國際政治、外交。如果一種支付工具發揮貨幣的職能，必然會沖擊法定貨幣，從而對一個國家貨幣調控、金融調控、各方面帶來直接影響。”王信表示。

　　王信指出，科技的發展，可能使得過去交易、行業限制，在數字時代都不存在。從網絡的外部性來看，支付工具越少越方便，這也是市場本身的內在需求。但在主權國家的大格局下，現在及未來一段時間，全球化存在某種停滯或逆轉，各國采取更內部、更封閉的政策，在貨幣這一最重要的金融領域，涉及到國家主權的領域，能否敞開胸懷迎接所謂國際的貨幣、一種超主權的貨幣需要打很大的問號。但技術、市場和國家主權的沖突在未來國際貨幣競爭中不斷上演。

　　那么，下一步如何有效應對Libra的挑戰？是加快央行數字貨幣的推出；支持各國發行本國類似于“Libra”的數字貨幣應對國際支付的挑戰；甚至IMF早前有過發行類似SDR的超主權數字貨幣？這些都在討論研究中。

　　在Libra出現后，未來是否允許其在國內使用也成為現實問題，應當對其采取什么樣的態度和策略？

　　王信從學術討論的角度對此進行推演：假使國家和政府部門支持機構發行中國版“Libra”，那么其主要用于應對Libra在國際的競爭，還是也可以在境內廣泛使用？它對人民幣產生怎樣的影響？都是值得研究的課題。

　　王信表示，應當加強數字金融領域的國際協調合作。提升我國在數字普惠金融領域的話語權，在Libra、央行數字貨幣等方面加強國際協商，表明關切，及時推動有利于我的國際標準、規則制定。

　　目前學界、業界已經開展了高層級的對話，在IMF、BIS（國際清算銀行）這些國際金融政策平臺盡快發出中國聲音，不僅有政府還有重要的市場、民間的聲音。在國際相關政策討論、規則標準制定、產品服務的競爭方面更好維護中國禮利益，推動實體經濟發展。

　　跨境支付痛點何解

　　在研討會的對話環節，Libra同樣引發在場多位專家激烈討論。

　　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黃益平表示，短期內Libra落地難度還很大，但真正的挑戰是Libra推開后意味著什么。Libra主要功能在國際支付層面，中國的電子錢包出海像打游擊一樣，即便Facebook的Libra不成功，還會有JP摩根等跟上。一旦“Libra”這樣的支付方式流行開來，可能很多小國家的貨幣都不存在了，而對于人民幣國際化該如何繼續推進？此外，無論是Facebook還是JP摩根發行的穩定幣核心都是美元，這對鞏固美元的地位也很有幫助。

　　此前中國對數字貨幣風險擔憂采取了嚴厲的監管措施。黃益平表示，現在來看這樣的措施也是對的。但應當在盡量控制過去的風險因素下擁抱新技術。

　　浙江大學互聯網金融研究院院長賁圣林表示，貨幣背后是信用。法幣背后是國家信用，而Facebook這樣的科技巨頭的信用可能會比許多主權國家的信用級別都高。Libra代表了科技巨頭涉足金融的標志性事件。當前人民幣國際化指數3%不到，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約10%，而領先的國際銀行可以達到70%左右。相比較而言，阿里巴巴、騰訊的國際化程度更高，但相較亞馬遜等國際化程度仍有差距。Libra如果能在27億的社群中建立跨境支付關系是個大挑戰。

　　中國人民大學普惠金融研究院院長貝多廣則擔憂Libra可能帶來的反洗錢、反恐融資等問題。

　　螞蟻金服集團研究院執行院長李振華則表示，Libra主要發揮的是貨幣的支付功能，不具備投資價值和儲藏功能。以穩定幣的方式不產生通縮、通脹。市場擔心未來Libra是否會放大成為信用貨幣。對此，李振華認為，Libra與一籃子貨幣按照1：1的方式兌換，類似于港幣的發行機制：錨定美元，具有聯席會議制度，以一定的比例發行，目的就是不讓其成為信用貨幣，創造貨幣乘數。如果其成為信用貨幣，則需要關注其清償機制如何，誰去作擔保，Libra的項目協會不會承擔這樣的功能。

　　李振華表示，在跨境貿易中，貨幣結算是巨大的痛點。由于不存在全球化央行，要通過銀行層層代理機制完成結算，所以通過SWIFT的再代理機制。而Libra的出現則打破了代理機制。對于反洗錢、反恐融資問題，可以按照現在的原則進行。

　　數字金融研究開放計劃旨在提高中國數字金融學術研究水平，增強中國參與全球數字金融治理的話語權，由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螞蟻金服集團研究院、上海交通 大學中國金融研究院、浙江大學互聯網金融研究院和中國人民大學中國普惠金融研究院于2019年4月共同發起成立。

責任編輯：唐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