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子非

　　當負利率都要大行其道的時候，銀行也好，企業也罷，同是湖海里的游魚，不應該為突然多出來的湖水海水而掉以輕心，反而更應該擔心，未來會不會因此引發出山洪，把自己沖到岸上才是。

各國都負利率放水是好事壞事？

　　自日本央行于2016年1月29日出人意料地宣布啟動負利率之后，全球已有5個經濟體開始實行負利率了。瑞士、丹麥和瑞典這3國可以不多講，畢竟一則有傳統，二則經濟體量太小，不足以在國際市場上興風作浪。但是歐元區和日本如此行為，后果則是完全不同的，其間的問題與影響，似乎并沒有得到充分的重視。

　　負利率本質上就是一種放水行為。如果追溯起來，放水這種行為，可以從2008年金融危機時算起，美國自然是始作俑者，那時候10年期的美債就出現過負利率的情況。可是放水一道，誘惑頗多，不僅被無數后來人追隨，而且不斷地發揚光大。負利率，可以視作是一件里程碑式的晉級吧，盡管，它已經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

　　日本作為精細化操作的典范，雖然新晉負利率成員的時間較短，但出手卻相當豪闊。其-0.1%的政策利率也就罷了，每年增加80萬億日元貨幣基礎的計劃則非常考驗人的神經。因為這相當于其國債發行速度的3倍。意味著即使把日本政府發行的全部國債吃光也遠遠不夠，還必須在二級市場上從其他投資者手中購買，才能保證計劃得以貫徹執行。這種做法直接導致了投資者如囤積黃金和現金一樣的囤積日本國債，以至于出現了30年期 國債無交易的情況發生。

　　對于中國國內，大家對負利率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一是中國并沒有實行負利率，二是由于有資本管制的存在，所以從普羅大眾到一般的企業經營者，甚至包括大批的進出口企業，對于國際市場上的負利率也沒有直觀印象。畢竟，我國絕大多數銀行的計息系統都不支持負利率操作，再加上銀行總要加點賺息，所以，貸給客戶的貸款，無論如何都是正的。

　　然而在國際市場，各家金融機構早已為負利率而頭痛了。去年，各大歐元賬戶行就紛紛致信給其開戶機構，告知賬戶內歐元存款不僅沒有利息，還要倒付幾十bps回來。有的銀行還顧及一些形象與客戶關系 ，對于有長久合作的客戶給了一個免付息額度，另一些銀行則較為實際，無論金額大小，一律照收。如明訊、歐清等傳統的債券托管機構亦不例外。英雄也不是沒有，市場曾傳聞某家銀行當年心慈手軟，結果年末算賬賠掉數千萬。可見做英雄不僅要有膽色，實力也是充要條件之一。

　　長久以來，儲蓄管理條例中，存款自愿，取款自由，存款有息，為儲戶保密，一直是銀行業的金科玉律之一。亦是構成銀行業務的基石。吸收存款，發放貸款，收取息差，百十年來一直是中國銀行業的主要經營方式，息差收入也一直是銀行業的主要收入來源（這點曾被業內業外人士批評許久，稱我們未能有效拓展中間業務收入來源。說句題外話，造成這一情況的原因之一就是，長久以來國人并不重視和尊重服務業，也經常無視服務的價值。比如銀行之間競爭，往往最先血拼的就是服務費）。

　　如果真有一日中國也實行了零利率或是負利率，那銀行存在的基礎即被動搖，還談什么存款立行，為什么還要發放貸款？只要建幾個大金庫，把儲戶存的錢保存好就行了，反正到時還要收儲戶的利息。

　　注資與負利率形式的放水，初衷都是希望有更多的企業和個人前來貸款，進行生產與消費，從而拉動經濟，實現一國經濟的自我修復。站在一個經濟體量不大的國家角度來看，這一做法是有效的，因為其做法會導致本國經濟情況與鄰國出現顯著不同。

　　好比是若干連通的湖泊中，其中一片如果水量突然增加，可能會吸引更多的魚蝦前來，生機更甚以往。然而當下的形勢是，各大主要經濟體都在不停地增加貨幣投放，驅趕著魚蝦游動。就好像是那一群彼此連通的湖泊上方，接連下了40天豪雨，放眼望去，俱是一片汪洋，水多則多矣，但又哪里引得來更多的魚呢？

　　再者，負利率也好，注資也罷，銀錢的增加并非沒有代價的。資產對應著負債，這意味著各國政府以及金融機構的負債大大增加了。如果僅是一國如此，是頗有希望通過進出口及內部生產刺激而拉升經濟，并逐漸消化債務的。但若大家的負債同時增加，各家的吸引力就都會下降，而欠下的錢總是要還的，未來拿什么還，會是頗傷腦筋的問題，通脹與重組，怎么看都像是多選題里的一個必選項。

　　三者，注入的水亦有質量差別，建得成，賣得出去，收得回款的項目，是好水。建 不成，賣不掉，欠下貸款還不上的項目，便是壞水。這一輪各自急急撒錢，貸款還送利息，必然搞出許多還不上的倒賬為。未來當有很多壞水注入大小湖泊之中才是。從個體上看，污水匯入汪洋，是可以有效地得到稀釋，但從整體上講，大家紛紛排污，排得多了，便是太平洋也禁不住的。

　　總體來講，當各大經濟體為了避免本國成為寬松政策的受害者而主動加入放水大軍時，這個世界的金融體系，并沒有因為貨幣的增加而強健，反正變得更加脆弱了。而當負利率都要大行其道的時候，銀行也好，企業也罷，同是湖海里的游魚，不應該為突然多出來的湖水海水而掉以輕心，反而更應該擔心，未來會不會因此引發出山洪，把自己沖到岸上才是。

　　(本文作者介紹：70后。非著名大學畢業，打混金融圈十余年，兩年前扎進中東搞起資金交易。覺得經濟學的道理應該可以寫成容易看懂的好玩點兒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