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經濟50人論壇 李揚

　　發達經濟體也曾經有過很多的增長，今天增長率低了，是因為它服務業占比80%，因為它已經經歷了大量人口在制造業就業到服務業就業的轉換。人活得是舒服一些但是沒有那么興奮了，因為增長速度下來了。中國其實在進行著這樣一個過程。

經濟增長速度的下滑不可避免

　　從2011年開始我們說中國經濟已經進入新常態，現在四年多了。為何會有這樣一種變化呢？

　　原因1：資源分配的效率下降

　　要說經濟的實體因素，首先就要說說資源配置問題了。在新常態發生之前的30幾年，在創造中國奇跡的那幾十年里我們的資源配置是怎么變的呢？是大量人口和資源從農村、農業向城市、工業轉移。這個轉移是個不可阻擋的過程，而且是個皆大歡喜的過程。

　　為什么呢？農民的勞動生產力比起制造業的勞動生產力來說十分之一都不到，于是只要有人從農業部門中轉移到工業部門中去，就會產生勞動生產力提高。進而產生這個經濟增長速度提升的效應。這樣每年700萬、800萬人的變化。這個過程發生了三十幾年。

　　每年有將近一千萬人，從幾乎什么都不生產的狀態到可以創造出收入，他的收入能讓他在不友好的城市中生活下來，還有結余寄回家蓋房子，娶老婆，有了儲蓄。所以中國的儲蓄率高也是這個原因，以前他做農民自給自足，搞不了儲蓄，但是經過調整他來城里打工了，省吃儉用把錢寄回去，儲蓄就是這么產生的，儲蓄率就是這么提高的。

　　如今情況變了，制造業飽和了，人進一步開始向服務業轉移。用同樣的分析邏輯來看，中國服務業的勞動生產率比制造業低，于是當我們一邊慶幸歡呼服務業的比重提高超過制造業的時候，一邊你要冷靜地看到這是中國總體勞動生產率下降的過程，也是經濟增長速度下降的過程。這也是個世界過程。

　　發達經濟體也曾經有過很多的增長，今天增長率低了，是因為它服務業占比80%，因為它已經經歷了大量人口在制造業就業到服務業就業的轉換。人活得是舒服一些但是沒有那么興奮了，因為增長速度下來了。中國其實在進行著這樣一個過程，所以經濟增長速度的下滑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在一定意義上是我追求的。

　　原因2：要素供給效率下降

　　我們知道生產是三要素，勞動、資本、技術進步。在舊常態下我們是怎么干的呢？勞動投入逐年增加，資本投入逐年增加，過去三十幾年平均固定資產投資率27%，上個月12%。再過一年，10%，再過一年9%。勞動投入也逐漸減少，現在招工難是一個問題了，工資上來了。科技進步，我們希望它能夠替代勞動投入的減少，能夠替代資本形成的減少，但是它偏偏進步的不可能很快，所以不可避免地，經濟增長速度會下來。

　　原因3：創新能力滯后

　　這個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在中國創新是個很廣義的概念，包括引進。過去三十幾年我們也有很多的創新，主要是引進。我們引進跨國公司，甚至把跨國公司的研發中心放在中國，這讓我們整個科技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如今或者我們跟國外發達經濟體處在一個水平，或者人家還有很多好東西不讓你學了。現在巴黎禁止對中國出口可能被用于軍事用途的產品，我們沒得選，不給學了，于是要自主創新。

　　去年中國專利申請是世界第一了，但是專利的轉換率不高，中國還是處于初級階段，大家搞專利。現在中國論文也是世界第一，第三方論文現在也是前幾名，都在進步。先有專利多，然后開始轉化，現在在這個過程中。日本經過了幾十年努力，現在是大收獲的時候，諾貝爾獎一年能有兩個，也是多年培養出來的。我們現在在培養這個東西。但是這個過程在經歷的時候覺得太慢了。

　　所以習主席說創新、創新、再創新。沒有招了，人不多了，資本也沒有了。

　　原因4：環境資源約束增強

　　在傳統體制下，我們覺得資源是可以浪費的，環境可以粗放忽略的，現在不是這樣了。大家都很清楚，現在我們都有響應，都有預知，都有各種各樣規定。說北京天壞到什么程度工廠就得關門了，壞到什么程度車就不要跑了。確定了這些東西，變成了內在經濟運行的規律了。PM2.5到什么程度整個企業不能開了，北京的廠得關多少，再嚴重一點河北關多少，再嚴重一點山東得關多少。APEC藍的時候就是這么做的。

　　習近平總書記是非常偉大的一個人，他說我們其實在APEC時期做了一個壓力測試，學經濟學的對這個概念不陌生。天藍到什么程度，GDP少了多少，搞清楚這樣的情況。所以我概括是傳統中國經濟的增長函數中，就內生地增添了資源環境約束的負要素。我們現在在乎這個事情，不能再污染下去，因為我們子孫后代就要受到影響，我們自己的生存環境就要受到影響。要那個GDP干什么呢？我們生活的不束縛，就不要那個GDP了。APEC藍，發現我們北京的天也能這么藍，這個藍就跟增長速度有了一個函數關系。經濟增長速度肯定是要下來的。

　　(本文作者介紹：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研究員、博導，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