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專欄作家 王文
現在中文已成為澳大利亞第二大官方語言,澳大利亞華人約80萬,加上留學生,常住澳洲華人約占總人口比例的5%。這個比例與新疆喀什的漢族人比例基本相當。如果這些現象進一步擴展,FTA后的若干年,有理由去想像一個“中澳國”(ChinAustralia)的可能性。
在這趟悉尼至北京的滿員航班上,我找不到多少“老外”的面孔,航班播音、空姐的過道提醒有時干脆只有中文,幾乎與上海-北京的國內航班沒什么區別。相信從今天中澳自由貿易協定(FTA)簽署以后,創造“悉尼至北京之間航班滿員但全是中國人”的紀錄不會太遠。
中國在澳大利亞的留學生有20多萬,是澳大利亞第一大留學來源國。在昆士蘭大學,有的院系80%的學生來自中國。澳大利亞幾乎所有大學都有一位華人、會講中文的副校長,有的課程干脆用中文上。
現在中文已成為澳大利亞第二大官方語言,澳大利亞華人約80萬,加上留學生,常住澳洲華人約占總人口比例的5%。這個比例與新疆喀什的漢族人比例基本相當。如果這些現象進一步擴展,FTA后的若干年,有理由去想像一個“中澳國”(ChinAustralia)的可能性。
拿新疆與澳大利亞做比較,肯定是不合適的、不嚴謹的,但為了更能形象地說明問題,我希望冒一次學術風險,進行“去國家化”的類比:新疆與澳大利亞都是2000萬人口,廣州離喀什要轉機一次,加起來要8小時;廣州飛悉尼有直飛,也是約8小時;中澳目前1500億美元的貿易量應該不比新疆與沿海13省份的國內貿易往來更疏松;中澳每年有200萬人口的往來,尤其是不少富人愛來澳大利亞,我敢打賭,這些中國富人很多都沒去過新疆,對悉尼的親切度要大于喀什;FTA后,中國到澳大利亞的私人投資不需要政府審批的額度從2.4億澳元上升至10億澳元(約50億元人民幣),如果中國內地一位富翁想在新疆投資50億,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審批手續?
這樣的類比,一是想提醒一類非常有趣的社會學現象,那就是中國人在某些區域的全球化的速度,要快于“全國化”的速度,全國一體化難度有時比國際區域一體化更難,這背后的社會學、國際關系學的研究意義,很值得咀嚼;而另一方面,我們從中國對周邊、亞太外交的進展,也能為反思國內新疆、西藏問題提供另一個思考角度。當然,這是后話,還是回到“中澳國”(ChinAustralia)來。
中國富人源源不斷地到澳大利亞來投資的現象令人驚愕。在離布里斯班70公里之遙的黃金海岸,堪比“澳大利亞的迪拜”,是近20年來平地而起的新城市。但如何管理與發展這個新城,澳大利亞人并沒有經驗。
在當地一家五星級酒店,老板是一位河南人,他透露,兩年前,這家酒店頻臨破產,到處找人收購,最后只有中國肯接盤。在中國人管理下,這家酒店的市值僅用了兩年增長了2.5倍。據說萬達[微博]、恒大等中國地產商都準備入駐黃金海岸,而當地政府對中國投資求賢若渴。
自從1985年中國銀行在澳洲復業以來,資產總額增長了1000多倍,而前十大存款客戶均為本地客戶,存款占比達57.6%。過去澳洲的金融服務只認歐美人,現在,中國的金融服務業在澳大利亞大步向前。
當然,中國人的到來也推動了澳大利亞各方面的“價格”。比如,悉尼房價在過去幾年年均增長15%以上。目前在澳大利亞的移民投資已從過去的500萬澳元上漲到1500萬澳元。某機構的駐澳代表對開玩笑道,相比于中國,澳大利亞除了悉尼、墨爾本之外,大多可以稱之為“村子”,如果沒有中國人來的話。中國對澳大利亞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不過,有讀者一定會說,中國人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是的,這當然是事實。有“臭錢”的中國人現在的確不太招人喜歡,就像20世紀愛做生意的猶太人一度被人相當厭惡,還差點被希特勒屠殺至滅種。但現在的猶太人卻得到了全世界的尊重。
如果歷史視角地、長遠眼光地看問題,突然變土豪的民族最初肯定會讓人討厭,但一個民族想令人尊重,富有應當是一個首要、必要條件吧?所以中國人,尤其是中國富人必須時時刻刻要提升自己的素質,注意自己的言行,因為你們在相當大程度上背負著民族責任。我認為,這不是玩笑話!
有讀者還會說,那么多富人愿意移民澳大利亞等國家,中國還有什么值令人驕傲的?這是我過去許多年在外講課經常會遇到的問題。
我的回答通常是這樣:第一、全球化帶來的移民潮是自然現象,從移民占全國人口的比例上,中國移民比例并不比印度、俄羅斯甚至一些歐洲國家更高。在這些人中,富人當然擁有更多的移民能力,法國首富、美國Facebook創始人之一都從母國移民至海外。
第二,中國富人移民基本可稱之為“移民不移居”,因為中國更有發展機會,許多移民都是為了國際旅行更便利,但他們必須回到中國來賺錢與發展,甚至長期生活。中國經濟是世界的未來,如果中國放開綠卡,相信想移民中國的人,一定會大大多于移民至海外的人;
第三,中國移民通常喜歡在聚居在市中心,唐人街、中國城基本都座落在國際各大都市的市中心。我在悉尼、舊金山市中心通常不需要說一句英文,也能長期生活。“老鄉遍天下”,有什么不好呢?
第四,上世紀90年代以來移民海外的中國人,有多少不后悔的呢?不信多聽一聽“北美崔哥”的段子。所以,看問題有時不妨用更加開放、更加長遠、更加自信的眼光。
又跑題了,再談談“中澳國”(ChinAustralia)!有讀者會說,澳大利亞與日本、美國在軍事、安全合作上如此緊密,“中澳國”怎么可能呢?事實上,這是某種對國際形勢的誤讀,在“和平與發展”是時代主流的當代,比起貿易合作,軍事合作充其量不過是“國際意淫”。
澳大利亞就像是一個驚艷美女,“嫁”給了中國,但常常會收到US、Japan兩個男人的情書與約會請求,偶爾赴一下約,多結交幾個社會朋友,也是令中國這個“丈夫”更懂得珍惜的手段。中國既要看清澳大利亞人的這個小伎倆,更要大度地看待這種婚姻,也要對自己的魅力與這段婚姻的未來充滿信心。
事實上,“中澳國”(ChinAustralia)的形成可能性,或許意味著某種中國“改造”世界的新方式。英國18世紀的崛起靠得是“艦船+大炮”式的殖民主義,造就了4000萬平方公里的日不落帝國,結果全球民族自醒后的國家獨立運動徹底終結了大英帝國;美國20世紀的崛起進程靠得是“胡蘿卜+大棒”式的霸權主義,造就了遍及世界的600多個軍事基地與美元為基石的金融體系,但新興國家發展后的G20機制正在一步步稀釋美式霸權;相反,中國21世紀的崛起對外靠得是“人民幣+移民”的貿易主義,僅用20多年就造就了全球第一大貿易強國、130多個國家的最大貿易伙伴與“有人群居就有中國人”的“中式全球化(China’s Globalization)”現象。
英式霸權充滿血腥,只維系了100多年;美式霸權充滿強迫,僅半個多世紀就已現疲態;中國不搞霸權,卻充滿平等、互惠、尊重的“王道精神”,或許能走更遠。當然,中國目前的難題太多、太復雜,環境生態上都付出巨大的代價,時刻需要保持謙虛謹慎和危機意識。但另一方面,我們或許需要更自信,因為先前的“貿易、開放強國”之路并沒有錯。要相信,中式問題與歐美式問題的最大區別在于“可改革性”。能改得動,中國就還能繼續進步。
從這個角度講,“中澳國”代表中國與世界新融合的一種方式,與美國學者所提出的所謂“中美國(ChinAmerica)”不是一個層面的事。這種方式現在中國與韓國、中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都在漸漸出現。畢竟,“看到未來并不斷調適”,比“批判現在且內心悲觀”更重要。
航旅無聊,草草幾筆,不足為學術推敲,權請看客一哂。
(本文作者介紹: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行副院長,近著有《大國的幻象:行走世界的日記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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