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專欄作家 夏心愉

　　由于線下收單機構與發卡銀行直聯的泛濫，銀聯被繞開了，收不到交易數據，也查不到MCC套碼等違規的存在。而相輔相成的是，正因為銀聯管不著了，“繞銀聯”以被收單機構看作后續套碼等違規的“防彈服”。

銀聯發出“最后的通牒”

　　中國銀聯11月12日給37第三方支付成員機構發了一份“最后通牒”，要求各機構于年內清理所有繞開銀聯、與發卡銀行直連的交易，以求清一清收單市場亂象。搞笑的是，今兒首曝此事的媒體難免路徑依賴，只要一看到銀聯下通知，就立馬把支付寶[微博]抬上來頂場子。

　　去年8月份就自曝“由于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退出線下POS收單市場的支付寶，今兒一定滿頭霧水。銀聯此次加碼整改正是瞄準著線下POS收單機構，支付寶，已經洗手不干退出這片江湖了。

　　就是因為，江湖太亂，錢不好賺。

　　既然整的不是支付寶，銀聯的此次“動刀”，是針對誰和什么現象的？銀聯要干些啥、又為啥要這么干？在種種“繞銀聯”現象背后，銀行的總分行間又隱匿著怎樣的博弈？

　　筆者獨家獲取銀聯該份通知全文，給大家講一講收單江湖那些事。

　　銀聯的“通牒”

　　如果各位看官閱過“愉見財經”專欄刊發于今年8月的“支付收單行業混戰系列”三篇，就知道，今年發生在線下POS收單行業的亂象頻發，甚至已經進階到“智能化造假”時代。央行[微博]雖然勒令了8家第三方收單機構進行存量商戶違規整頓，但8家之外的市場反而“趁火打劫”用更“高明”的違規辦法占領市場，這也讓整改中的8家機構疾呼“公平何在”。

　　按理說，此時該來管管市場的是銀聯。可是，由于線下收單機構與發卡銀行直聯的泛濫，銀聯被繞開了，收不到交易數據，也查不到MCC套碼等違規的存在。而相輔相成的是，正因為銀聯管不著了，“繞銀聯”以被收單機構看作后續套碼等違規的“防彈服”。

　　在這樣的背景下，銀聯于11月12日給37第三方支付成員機構發了一份《關于進一步明確違規整改相關要求的通知》(下稱《通知》)。據筆者獲取的《通知》內容，銀聯要求各機構一要“準確報送繞銀聯轉接交易前移信息”，二要“補充報備存量商戶信息”。并給出兩個時間結點：2014年11月13日16:00前將繞銀聯轉接信息報備至銀聯秘書處；至今年底，要清理所有繞銀聯交易。

　　銀聯同時向各機構給出了分階段遷移繞銀聯交易量指標，分別是11月30日前清理不低于50%，12月10日清理不低于65%，12月17日前清理不低于80%，12月24日前清理不低于90%，12月31日前全部清理完成。

　　銀聯對于各機構報備的繞銀聯交易信息有多項內容要求。第一，所連接銀行信息要細化至分支行；第二，要注明為發卡或收單接口；第三，要注明日均遷移交易量；第四，如上文所述，要將所有繞銀聯轉接交易量平均至各階段遷移，不得將所有遷移工作的截至日期都堆到12月31日。

　　此外，對于第三方支付機構已經向銀聯報備的存量商戶，如果存在“單個商戶的終端數超過10臺”(大商戶可逃不掉啦)，或“商戶終端密鑰非由收單機構分配、管理的”，銀聯在《通知》中要求第三方支付補充報備商戶信息。

　　王先生的煩惱

　　銀聯發了這樣一份《通知》，葫蘆里賣了什么藥？不可否認，線下POS收單繞銀聯當然是搶了銀聯的利潤蛋糕，在收單“721”分成比例中，作為轉接清算機構的銀聯本該得到“1”。

　　但是除此之外，收單業長期亂象橫生已形成了劣幣驅逐良幣的機制，“良幣”們長期公平無著只能被市場淘汰；持卡人刷卡又常常受到“不公平待遇”，比如明明在餐廳吃飯，卻收到了批發類商戶的低積分、甚至收不到積分，卡片萬一被盜刷，少了銀聯作為“仲裁方”，連退單、調單都多了困難。

　　王先生的煩惱就因此而來。他有次和兄弟聚會吃飯，在某餐廳刷卡1000多元，誰知第三方收單機構給餐廳安裝的POS進行了MCC套碼，給了個內衣店的MCC碼(刷卡費率從1.25%降到0.78%)，同時刷卡清算繞過銀聯和王先生卡片的發卡行進行了直連。這一來，商戶和第三方收單機構貪到了便宜，但苦了王先生。

　　當月賬單寄到家，王太太就大發雷霆，因為賬單顯示，王先生在某“女士精品內衣店”刷卡1000多元，但王太太顯然并未收到王先生的這份浪漫禮物。追問王先生，糊涂的王先生一個月里刷了許多次卡，完全記不得那比刷卡金是支付了一餐飯。

　　無奈之下，王先生只能打電話到銀聯查證這筆交易到底是怎么發生的。可是，由于收單機構與銀行直連的存在，銀聯收不到交易數據，這忙是想幫也幫不上。王先生再打電話去發卡行，恐怕信用卡熱線客服專員除了重復播報一遍王先生的賬單內容，就無法提供更多信息了。

　　事實上，類似王先生這樣遇到MCC套碼的持卡人，還會損失一筆應有積分。持卡人很少注意到的是，不同的刷卡費率，銀行回饋給消費者的積分本不相同。

　　繞銀聯和MCC套碼其實是相輔相成的。為了更多進行套碼、甚至套現，包括部分商業銀行在內的收單機構都會嘗試繞開銀聯與發卡行直連，來規避銀聯的核查和管控。

　　而這也是銀聯監管加碼的題中之義。

　　銀行的總分行“博弈”

　　上文說了銀聯、說了收單機構，作為支付環節里重要的一方，銀行又是什么態度？

　　事實上，之所以收單機構能談下那么多鋌而走險愿意違規直連的銀行，銀行在這其中必然是有“好處”的，只不過，好處皆落在分支行。

　　有一名第三方支付人士曾告訴筆者，誘惑直連的分(支)行，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存款。“我們可以把托管備付金都放去那里，多則幾個億、甚至幾十億。”

　　此外，如果是一家大行，則全部該行刷卡直連交易量也是一筆大數目，全部的交易結算都落在一個分支行，就會大幅提高分支行中間業務收入。

　　極端的情況是，筆者曾聽聞，當某銀行總行要求華南一分行停止直連時，分行長曾以“要我切斷直連你就別想我完成今年存款和利潤指標”來討價還價。

　　分支行有繞銀聯與第三方收單機構進行直連的沖動，并不意味著直連利好銀行業。由于直連將招致MCC套碼等后續違規行為，同時進行直連的分支行也可能在讓渡一部分交易利益給第三方收單機構，因此，對于銀行總行和其他分支行而言，整體利潤是下降的。

　　以賓館消費為例，如果不繞銀聯通過其轉接，發卡行可以拿到千分之九的手續費收入。如果，分支行違規操作，繞過卡組織，只能拿到千分之二到千分之三。一年下來，全行就是幾十億的損失。

　　(本文作者介紹：夏心愉，80后媒體人，第一財經“愉見財經”專欄作者。微信公眾號：愉財經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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