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現“蘿卜章”！曲靖銀行支行長私營千億票據貼現

　　秦玉芳

　　4月初中國裁判文書官網發布的公告顯示，曲靖市商業銀行（以下簡稱“曲靖銀行”）會澤支行行長柳某利用職務之便，私刻公章，私自開設銀行同業賬戶，進行賬外同業票據業務經營，貼現金額近千億元。

　　與此同時，柳某要求合作企業提供日平均存款不低于2000萬元，每年向銀行繳納100萬元的手續費。

　　實際上，近年來隨著票據融資規模快速增長，銀行因票據違規遭處罰的情況升級。記者從銀保監會官網公告初步統計發現，2019年至今，各地銀保監局就已開出逾100張票據業務違規罰單。

　　分析指出，票據融資成本相對低，時間短，且風險相對小，更受企業和銀行的歡迎；但隨著票據業務規模的快速增長，票據市場配套及監管等仍不完善，累積風險逐步暴露，未來在區塊鏈等金融科技驅動下，將有更大發展空間。

　　私營票據貼現近千億元

　　據裁判文書顯示，2013年6月至10月期間，時任曲靖銀行會澤支行行長的柳某經王某介紹認識了從事金融業務的潘某和馮某，四人協商一致合作從事票據貼現業務，為逃避監管部門監管，由柳某提供材料到云南以外的地方開立曲靖銀行會澤支行的同業賬戶，由馮某、潘某操控該賬戶從事票據貼現業務；合計從事的票據貼現規模976.39億元。

　　據潘某陳述，會澤支行的營業執照上沒有做貼現業務的經營范圍，比較籠統，根據其原來做票據的經驗，支行可以在外面開同業賬戶做票據業務。

　　據監管規定，票據業務都是總行對總行的行為，支行不是獨立法人，到同業銀行開戶要經過總行或者分行審批。

　　柳某認為，曲靖銀行總行以前也拒絕過這樣的業務，這項票據貼現業務合作很難獲總行批準。遼寧銀昌金融服務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馮某稱，票據業務的資金都是在銀行內部流轉，資金很安全，以支行的名義私自做，一段時間后把賬戶銷掉，監管部門不會發現。

　　潘某稱，要瞞過總行開展票據貼現業務，必須要在銀行開立同業賬戶，一是要把申請材料遞給銀行，由柳某提供支行的營業執照等復印件，包括空白的合同紙、授權書等拿去在交申請資料開戶時蓋章；二是由柳某配合完成銀行上門審核。

　　據柳某陳述，曲靖銀行印章管理很嚴，為方便日后開戶和辦理票據業務，柳某以600元的價格私刻一枚銀行行政章、一枚匯票專用章和一枚私章。

　　刻章后，柳某、潘某等四人利用柳某曲靖銀行會澤支行行長的身份，及其私刻的銀行印鑒、其提供的銀行相關資質材料，在多家股份制銀行的分行、支行開立會澤支行同業賬戶，并操控該銀行同業賬戶賬外經營票據貼現業務，從中謀取暴利。

　　裁判文書顯示，通過操控在幾個銀行開立的同業賬戶進行票據貼現，馮某個人獲利213.94萬元，馮某匯入潘某所控制賬戶1008.5萬元，潘某匯給王某747.55萬元，王某匯給其妻子羅某175萬元、匯給柳某225萬元，王某賬戶剩余347.55萬元。

　　法院認為，上述四人私刻銀行印章，篡改銀行文件，私自在多家銀行開立曲靖銀行會澤支行同業賬戶進行票據貼現，擾亂市場秩序，情節嚴重，其行為已構成非法經營罪，均處以有期徒刑及罰款處罰。其中，柳某被叛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并處罰金225萬元。

　　對于業務違規的具體原因及相關業務內控管理整改舉措，《中國經營報》記者向曲靖銀行發送了采訪函，但截至發稿仍未收到明確回復。

　　某股份制銀行華南地區一支行行長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這樣的案件多發生在紙票時代，按現在的電子匯票模式是很難操作的。“紙票能私下貼現的關鍵點在于：利用假公章私下去他行開立了同業賬戶，同時也私下申請獲取同業貼現額度。”

　　今年以來開出100余張票據違規罰單

　　據裁判文書顯示，上述票據合作是以存款支持為前提的。柳某曾在裁判文書中指出，曾答應可以開立銀行同業賬戶，條件是潘某公司負責向曲靖銀行提供日平均存款不低于2000萬元，每年向銀行繳納100萬元的手續費，打入相關收益科目。

　　某國有大行廣東地區票據業務經理表示，現在銀行對票據業務比較看好，一是票據業務風險相對較小，二是可以帶來存款。“企業貼現后往往資金不會馬上用完，更容易轉化為存款。但根據監管規定，將票據業務與存款直接掛鉤是不允許的。”

　　記者從銀保監會官網公告初步統計發現，2019年以來，截至4月11日，各地銀保監局就已開出100余張票據業務違規罰單，違規事項多集中于承兌匯票業務貿易背景真實性、辦理商業承兌匯票貼現業務存在存貸掛鉤、保證金違規等方面。

　　上述票據業務經理補充道，票據貼現占用企業授信額度，如果企業在開票銀行沒有授信額度，是需要繳納全額保證金的。

　　“因此，銀行也比較支持此類業務，但也存在貿易背景真實性等問題，畢竟票據是基于真實貿易背景開具的，有些企業為了融資套利虛開票據，審核起來也有較大難度。”上述票據業務經理表示。

　　在中國市場學會金融學術委員、東北證券研究總監付立春看來，企業端融資渠道受限，在經濟下行、資金短缺的大背景下，企業更青睞以票據融資這種成本低、時間短的方式融資，銀行也需要業務多元化發展，票據貼現風險可控且收益相對穩定，較受銀行青睞。

　　付立春指出，規模增長的同時，票據業務體系并不規范，也導致金融機構違法違規情況在增加。“以前業務量小，很多銀行做的并不太多，監管層面從規則到執行都不太完善，很多配套方面也不完善，隨著市場越來越活躍，累積風險逐漸爆發，銀行票據違約風險上升，票據套利問題也備受關注。”

　　蘇寧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左俊義認為，就企業來講，票據業務可以降低企業的短期融資成本；就銀行來講，做大票據貼現業務是擴張信貸規模的有效方法。“在經濟下行階段，央行通過釋放信貸額度刺激經濟，但企業融資需求逐步萎縮，倒逼銀行體系增加票據貼現業務操作力度。因此，未來票據業務會繼續存在，其規模也會跟隨經濟周期呈現出周期性的波動。”

責任編輯：張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