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丨解讀：首相“脫歐”草案慘遭否決，英國將何去何從？

　　澎湃新聞記者 于瀟清 

1月15日，在英國倫敦，民眾在議會大廈外的英國前首相丘吉爾雕像前參加集會。 新華社 圖

　　據新華社倫敦1月15日消息，英國議會下院當日以432票反對、202票支持的投票結果否決了此前英國政府與歐盟達成的“脫歐”協議。

　　根據議會下院此前決定，英國首相特雷莎·梅將在21日前提出新“脫歐”方案，再次提交議會表決。

　　實際上，在投票尚未進行時，英國《獨立報》網站的直播界面已經以“可以預期的慘敗”作為標題。表決前，保守黨內部已經有超過100位議員明確表達了對特雷莎·梅“脫歐”協議草案的明確反對。

　　此番過后，英國是否只剩“‘無協議’脫歐”一條路？英國政局又會出現怎樣的變數？未來誰將扮演決定性的角色？

　　對此，澎湃新聞對話北京外國語大學英國研究中心主任王展鵬和上海外國語大學歐盟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上海歐洲學會研究部主任忻華兩位專家，就英國內政及“脫歐”前景作出解讀。

　　最好的方案還是找到一個折中點

　　澎湃新聞：怎樣看待特蕾莎·梅的政治手腕？這與現在的僵局有何關聯？

　　忻華：特蕾莎·梅毫無疑問是有一些政治手腕的，但現在英國國內的政治局勢太過復雜，她一開始是想拉攏各方的，但現在來看反而淪為到一種尷尬的境地。我認為造成當前局勢的起始點就是2017年6月份的提前選舉，這與她一開始想要的結果相反，并使得保守黨和整個政局落入了一種動蕩的局面。

　　但從根本上來說，現狀還是英國內部社會矛盾太過尖銳，社會撕裂達到了很深的程度。特蕾莎本來是做好了“硬脫歐”的準備的，但是“硬脫歐”又不能滿足英國一部分人的需求。現在來看，最強硬的“硬脫歐”和最軟的“軟脫歐”都不可能，因為這會造成另外一部分英國人的強烈不滿，造成社會的進一步撕裂，所以最好的方案還是找到一個折中點。我認為，到現在這個折中點仍然沒有被找到。

　　王展鵬：我認為特蕾莎·梅最錯誤的一點就是從一開始尋求了“硬脫歐”。實際上就是她更多的考慮了保守黨的、政府的利益，如果一開始就采取相對比較“軟”的方式，很多共識是比較容易達成的，但她還是非常在乎保守黨的立場，在乎保守黨是否會因為“脫歐”的分裂。

　　我認為她應該選擇在“軟脫歐”的大背景下再疊加一定的“硬脫歐”方式，而不是現在這樣，即在定調“硬脫歐”后再一步步往軟的方向后退妥協，讓各方都難以接受。

　　特蕾莎政治生命終結已提上日程

　　澎湃新聞：什么是最有效解決僵局的方案？

　　忻華：我認為特蕾莎的政治生命的終結已經是一個提上日程的東西了，因為既然方案沒有通過，那么特蕾莎在英國政治中的地位將非常尷尬。

　　現在特蕾莎從各方面都難以獲得有效的支持了，既然如此，大家肯定會再次回到談判桌前尋找一個大家都能夠接受的方案，因為最終總是要有一個說法的。英國歷來也是有妥協的政治傳統，各方也會有這個意愿繼續進行妥協和談判，不會持久的進行尖銳的對抗。

　　還有一點，既然英國議會現在通不過，那么歐盟肯定還是覺得英國很難纏，所以會繼續維持這種對英國的強硬態度。

　　王展鵬：根據相關規定，三天之內拿出一個B方案是一個最可能的前景，畢竟議會也不接受“無協議脫歐”。但整體“脫歐”的局勢會隨著“不通過”這一結果的產生越發不明朗。

　　新方案的產生需要經過一系列的博弈，但現在很難看出哪一個具體的解決方式占有優勢。英國按照議會主權來說，這個事其實就是議員說了算。需要注意的是，現在劃分英國議會議員有兩條線，一個是對歐盟的態度，一個是對黨派利益的態度，“脫歐”之后我們不能光看歐洲利益重組，實際上黨派利益在其中起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我判斷之后可能會出現一系列的動作，包括工黨會提出不信任案，但不信任案也不一定會通過，因為保守黨雖然在歐洲問題上分裂，但在黨派利益上還是團結的。

　　二次公投只會帶來社會更大的動蕩

　　澎湃新聞：未來的決定性角色將由誰扮演？

　　王展鵬：這也很難說。我認為梅政府還會繼續往下拖延，這樣一來未來親歐議員發揮的作用就會比較大，但他們也會受到黨派利益的裹挾，從理論上講，“軟脫歐”的方案，所謂“挪威或者挪威+”的模式更有可能在議會獲得支持，但前提也需要保守黨領導層的推動。

　　所以，我認為英國“脫歐”只有在最后真正面臨“無協議脫歐”的威脅時，才會出現決定性的一種結果，現在還會面臨拖延的情況，包括3月29日的節點也有很大概率往后拖延——現在僅剩的一個多月時間是很難解決這個問題的

　　忻華：一定程度上來說，中間派、溫和的議員會將扮演最為重要的角色，因為他們有明確的渠道來表達自己的意愿。

　　澎湃新聞：英國與歐盟能否在愛爾蘭邊界問題上妥協？是否會有二次公投？

　　王展鵬：歐盟現在在愛爾蘭邊界問題上妥協的空間不大，因為歐盟必須要考慮愛爾蘭的利益。所以，主要還是英國立場的問題。

　　目前，愛爾蘭邊界問題的關鍵是關稅區的問題，這個還是要看英國。英國現在基本選擇退出關稅區，所以下面還要看英國怎么選擇。而最終的結局，我認為二次公投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忻華：我認為雙方最有可能的妥協還會是出現在愛爾蘭邊界問題之上，但這個問題在歐盟方面看不到明確的妥協的空間，所以妥協的可能性還是在英國這邊。

　　我認為不會出現二次公投，因為二次公投只會帶來社會更大的動蕩，導致在第一次公投中達到目的的公眾反而會更加激進地跳出來。從英國的政治傳統來說，就已經公投有的結果再次進行公投，不僅會花費大量代價，更會使得社會矛盾更加尖銳。

　　所以，我認為根本的解決方式還會是在英國的議會中，各方只能達成一個妥協。就英國社會的利益來說，我看不到其他的任何解決方式。英國現在已經無法回到公投前的樣子了。

責任編輯：張玉潔 SF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