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郁金香狂熱

　　文|學院胡同觀察小組

　　郁金香狂熱之所以被稱為第一次資產泡沫，并不僅僅是因為人們瘋狂追捧，而是因為其交易方式發生了“期貨化”和“證券化”。

　　頭戴高帽的貴族腳下保存著一盆郁金香球莖，士兵們則在整片的郁金香苗圃里瘋狂踐踏。貴族臉上表情毫無波動，并不心疼那些即將“香消玉殞”的郁金香，因為他知道，如果市場上到處都能買到郁金香，那么它的價格就會一落千丈。然而，在“大崩盤”的背景下，一切都徒勞無功。

　　這是法國畫家熱羅姆于1882年創作的油畫《愚蠢的郁金香狂熱》中的情景，畫中故事發生在1637年的荷蘭。

　　當時的“海上馬車夫”是經濟強國，也是引發熱潮和泡沫的旗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商業活動都集中在阿姆斯特丹，同時荷屬東印度公司經營巴達維亞也取得了相當可觀的利益。大量的資金亟需尋找出口，這個時候，一種帶有美麗條紋圖案的郁金香成為了資金的寵兒。

　　郁金香源于天山山脈，傳入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后，皇室對其著迷，宮殿前后都種滿了郁金香，甚至在服飾和建筑上都有其身影。但是這種植物真正成為人們瘋炒的“資產”，還是因為其出現了一種“突變”。根據現代植物學的研究，這是因為郁金香球莖被感染了雜色病，因此會開出帶有美麗條紋圖樣的花。但當時的人們并不知道原因，對這種球莖瘋狂追捧。更重要的是，郁金香是一種難以短時間大量繁殖的植物，因此需求旺盛時“一花難求”。

　　最初，郁金香的美麗所吸引的，只是手頭寬裕的植物愛好者。之后，這些園藝家和愛好者自己試著改良，產生了許多有名的品種，一些高級品種都有威風凜凜的名字，如“里弗金提督”、“海軍上將艾克”、“總督”、“大元帥”等等。然而，最讓人贊不絕口的，還是一種因病變而產生的紫白色條紋郁金香，名為“永遠的皇帝”。當時的達官貴族們無不瘋狂求購。漸漸地，投機客們登場了，他們對花的美麗并沒有興趣，只是為了哄抬價格取得利潤。熱羅姆畫作上的那位貴族，恐怕就是眾多投機客中的一位。

　　當時的人們狂熱到了什么程度呢？有一位醫生原名為查理·比得茲，因為狂熱地喜歡郁金香，1621年他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尼可拉·杜勒普，杜勒普這個詞，正是郁金香的荷蘭文寫法。這位醫生在藝術史上也是位名人——倫勃朗在著名的《尼古拉斯·杜爾博士的解剖學課》油畫中，主角就是他。在這幅畫中，光線的應用出奇精妙。手術臺上的每個人，面部都能被光線照亮，這就是著名的“倫勃朗光線”——這道光照在主角杜勒普醫生的臉上，有如一個隱喻：那個時代，全社會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郁金香上。

　　郁金香狂熱之所以被稱為第一次資產泡沫，并不僅僅是因為人們瘋狂追捧，而是因為其交易方式發生了“期貨化”和“證券化”。當時，郁金香創造了許多一夜暴富的神話。但是普通工匠和農民并沒有錢炒郁金香，于是他們在一些非正式的交易所分期購買“明年四月交付”的郁金香。他們先交一部分錢，獲得“明年四月交付”某個品種郁金香的憑證。緊接著將這個憑證在市場上轉手一賣，就可以獲利。

　　頭腦靈活的荷蘭人借郁金香創造了期貨市場。在這個市場上，在季末購買球莖的合約被買賣。買家被要求支付2.5%、每筆最多3荷蘭盾的費用。任何一方都沒有支付初始保證金,也沒有支付按市值計價的差額。所有合約都是與某一個對手方簽訂的,而不是與交易所簽訂的。因為不需要交保證金，很多時候根本沒有人真正在培育郁金香，交易合約卻也轉手得如火如荼。荷蘭人將這種合約交易戲稱為“風的交易”。

　　這些交易合約雖然沒有真正的球莖作為基礎，但無疑吸引了更多的資金殺入郁金香市場，于是進一步“吹大了泡沫”。許多沒什么資金的投機客也參加進來，對郁金香球莖的需求量進一步增加，繼續推高了已經居高不下的價格。直到有些人資金鏈斷裂，第一筆錢撤出市場，泡沫一夜之間破滅，猛然間土崩瓦解。1637年2月初，郁金香的價格突然暴跌。與其說是暴跌，不如說是找不到買家。市場信心崩潰，投機客們“倉皇出逃”，并且形成了踩踏效應。

　　驚慌失措的郁金香投機客們向荷蘭政府尋求幫助。政府則回應稱，任何購買了未來球莖合約的人，只要支付10%的費用，就可以解除合約，荷蘭議會也批準了這一協議。最終，這場鬧劇以大家各付一部分“學費”收場。再也沒有價值連城的“永遠的皇帝”，人們也不用再履行天價的“明年四月交付”。當然，這一機制與當代期貨市場不同，不需要強行平倉。

　　只是郁金香從天堂跌回了園藝圃，再也不是天之驕子。不過同時，也不用像在熱羅姆筆下那樣，被人們以“賣出高價”為由，遭遇無情踩踏了。

責任編輯：謝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