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勞動節。談談最近在思考的人在時代中沉浸的五部曲吧。

　　在古代，從詩經開始，人們的生活形象，就是在勞動，在歌唱，很辛苦，也有理想。當然，古代也有各種競爭、政治、殺戮，經歷時代和體制的變遷。但只有勞動和理想是永恒交替的履帶，會帶我們穿透時空。

　　人們可以經由勞動回歸自己的初心與理想。

　　就如我目前最愛的古人蘇東坡，經歷了烏臺詩案生死劫，被貶謫黃州之后，整個人從療愈中慢慢重生，開始耕作東坡，學習陶淵明和白居易，修復內心和理想。雖然他很絕望，喜歡新黨的皇帝比他小12歲，他作為舊黨，似乎沒有了出頭之日。那時候，政治理想和生活理想是不同步的，倒也可以反復循環棲居。黃州惠州儋州，那些受盡苦難的地方，給他打開了新的世界。人行走在江湖，最好的辦法，是永遠在行俠仗義，永遠勞作，勞動是永遠感人的。

　　只是土地永遠是那個農業的土地，用血腥和殺戮爭來奪去，也不過是輪回的“王天下”的至高幻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種至高幻覺需要一整套的文化去守護，守護的形式，有時候是競爭、斗爭、分分合合，不知始終。

　　那時候，土地的生產力，局限于食物（生存）、地契（發展）和詩歌（文化）。

　　為了發展，人們可以不顧一切，用盡全力。占有越來越多的土地，是主要的發展方式。貧苦的農民沒有地或者只有少量的地，大地主們有很多很多的地，不需要再自己勞動。那時候，財富自由的標志是不用勞動。勞動的都是被剝削、被壓迫的，所以勞動者天然具備反抗精神。在古代，農民們一次又一次揭竿而起，可是改變不了歷史的循環和人性的弱點。

　　人們不斷勞作，不斷反抗，爭取自己的權利，讓不平等現象在歷史的長河里盡可能有些消磨和緩釋。量變后質變了，終于有一天，階級社會真的消失了。我們的國家，變成了無產階級的國家，土地是國有和集體的，在那個過于理想的年代，食物也共享了，地契也撕掉了，平等短暫地實現了。詩歌和文化，在一個階段內成了主角。文化革命，原來應該也是有平等的好念的，只是后來惡念不可收拾。

　　到了上世紀80年代，詩歌和理想達到了鼎盛狀態，一大批詩人誕生，校園里永遠有詩意和遠方。值得后輩人不停懷念，只是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返。

　　同時解放思想和人性，成了那個時代的主要的方向。解放思想，首先解放的是土地、以及耕作于土地上的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鄉鎮企業、民營經濟，都迅速發展起來。“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等等思潮，為經濟發展沖刷了幾乎所有的現實障礙，社會發展、文化發展、生態發展甚至政治理想，統統可以先給經濟讓行。

　　土地這只猛獸是不會歇著的，它還將進行第二次集中能量的爆發，那就是上世紀90年代末的房地產改革。房地產前所未有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在它面前，什么都不再昂貴。消費的野心和欲望被帶動起來，因為幾乎沒有什么能貴過房價。

　　房產還捆綁了婚姻、生育和教育，默默地對社會思潮和文化進行了幾乎侵蝕性的改造。單身、丁克、低生育率、高離婚率、人口首次負增長……這些熱點難點敏感點，無一逃不開房價。人們說，房價是最好的避孕藥，是結婚離婚的神器。

　　哪里還有詩和遠方？那么多“詩和遠方”原來都在房地產的文案里。人們對于擁有一套有更多附加值含義的房子的渴望，遠勝于任何一個時代，因為房子代表著某種社會地位、身份和生活方式、安定和確定性，是假裝歲月靜好最后的堡壘。

　　財富自由的指標里，一定有房子的因素，市區的、郊區的、山里的、海邊的，都來一套，普通有錢人對于財富的想象力，也不過是占有更多美好的土地。星辰大海，并沒有眼前利益，還只是高級有錢人的幻覺和任性。

　　2000年，中國房地產增加值僅為4141億元，在當年的GDP中占比4.1%。二十年后，2020年中國房地產增加值躍升至74553億元，GDP占比為7.3%。這個行業占比超過5%是2007年，占比超過6%是2015年，占比超過7%是2018年。這幾個年份，確實都是普通人選擇買房的重要節點和分水嶺。

　　在這20年時間里，房地產增加值大漲70412億元，增長率達78%。從2003年開始，它就是國民經濟支柱產業（2003年8月12日，《國務院關于促進房地產市場持續健康發展的通知》正式發布）。

　　人活在一個時代，就為了那一扇窗，有時候是自由，有時候是囚禁。沒有哪個產業影響社會思潮和人的意志那么多年。即便是互聯網業，它真正入侵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是在兩微（2009、2011）誕生之后，那也只有十年時間。

　　2020年房地產創造的GDP仍是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的1.96倍。盡管這一倍數在逐漸縮小（2010年是2.63倍）。

　　房地產業洗了全世界人們的腦，控制了人們的身和心，壓力和欲望，有時候是動力和魅力，有時候是扭曲和破碎的源頭。

　　我接下來要談的是金融和資本。你們知道嗎？在我國，金融業首次超過房地產業的時間是？

　　2008年！

　　2010年統計年鑒數據顯示，按當年價格，2008年，金融業增加值為14863.3億元，房地產增加值為14738.7億元。

　　2020年統計年鑒數據顯示，按當年價格，2018年，金融業增加值70610.3億元，房地產增加值為64623.0億元。相差也不大。

　　近年來中國金融業在GDP占比持續維持在8%左右，高于新世紀初前幾年近4個百分點，也高于這幾年美國、英國等金融強國1個百分點左右，更高于日本、德國等金融結構相似的經濟體。金融業比重過高，也一直是業界良心關注的話題。

　　房地產和金融，就是中國經濟的兩大支柱，除了制造業規模最大（25萬億以上）、批發零售業（8.9萬億左右），這兩個行業就是最大的行業。

　　資本的力量，推動各行各業的發展，確實是21世紀第二個十年開始的事情。房地產是土地，金融和資本是水。它最看好的領域，就是那些風口浪尖或是讓豬飛起來的領域和賽道。

　　資本最明顯推動的是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政治社會思潮、全球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潮的共同席卷之下，獨角獸一個又一個奔跑于山水之間或是泥石流之中。千團大戰、電商大戰、智能手機大戰、新聞客戶端大戰、網約車大戰、O2O大戰、二手車大戰、辦公協同大戰、短視頻大戰、在線教育大戰、社區團購大戰……熱鬧之極。

　　統計局在2021年1月19日發布了2020年四季度和全年國內生產總值初步核算結果。數據顯示，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以及金融業兩個行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合計達到54.1%。從增速看，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增加值同比增速達到16.9%，實現“領跑”。

　　資本和互聯網開始影響人們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撼動了房地產領域，也要不斷追求數字化，線上銷售。貝殼超過萬科，一度成為了財經報道的主要熱點。

　　一代又一代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時代。在互聯網中，誰都有可能崛起，都是草根英雄，流量永遠是偏心的，只偏心時代寵兒。上世紀80年代，人們愛詩人，有哲理有文化；這個世紀20年代，抖音和快手的超級網紅被列表透露出來的學歷幾乎都是初高中。如今越來越多的人，亂拳打死老師傅。時代真正在輪流地恩賜不同特性的人。從這個意義上講，是公平的。

　　一個虛擬的世界，還在不斷地建設中，人們生活在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兩個世界之中，無可避免。我們是逃離不了時代必然性的人。那個最好的互聯網的時代，也會過去，反壟斷時代開始了。

　　人們也永遠可以懷念過去的那些時代，有真正的詩歌和遠方，有真正不顧一切的愛情，也可以享受現在的物質無比豐富的時代。

　　從古至今，人在時代中沉浸的五部曲，就是勞動、詩歌理想或文化、房子、資本和互聯網，未來是什么？不得而知。

　　只是，在困惑、迷茫的時候，永遠要記住，人應該回歸最簡單的勞作，最簡單的關系之中。

　　勞動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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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萬里 SF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