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賈躍亭債主:他要是破產(chǎn),我的錢就徹底沒戲了 來源:騰訊網(wǎng)
賈躍亭主動申請個人破產(chǎn)重組的消息傳出后,字母榜找到了一些和賈躍亭相關的人士,他們有的是賈躍亭在樂視期間的下屬,有的是被樂視拖欠款項的供應商,還有的是在賈躍亭打造的商業(yè)體系里賺到錢的人。不管對其恨還是愛,賈躍亭仍在影響他們的生活。
賈躍亭又回到了大眾視線之中。10月13日,他在美國主動申請個人破產(chǎn)重組。按照賈躍亭債務處理小組的說法,如果順利的話,“下周回國賈躍亭”就要從調(diào)侃變成現(xiàn)實。然而,這也意味著,債主們拿回欠款的盼頭行將破滅。
賈躍亭一手搭建的樂視帝國早已分崩離析。樂視網(wǎng)(維權)鼎盛時期市值曾高達1700億,現(xiàn)在跌得僅剩67億,從今年4月26日停牌至今。根據(jù)10月14日發(fā)布的公告,2019年1-9月,樂視網(wǎng)預計虧損101.97億元-102.02億元。
賈躍亭在美滯留了830多天,消息一直不斷,大多與Faraday Future(以下簡稱FF)有關,據(jù)統(tǒng)計,截至今年4月,賈躍亭已經(jīng)為FF累計融資37.25億美元。
雖然負債累累,但在10月10日發(fā)布的2019年《胡潤百富榜》上,賈躍亭仍以45億身家,排在總榜第912名。
賈躍亭主動申請個人破產(chǎn)重組的消息傳出后,字母榜(ID:wujicaijing)找到了一些和賈躍亭相關的人士,他們有的是賈躍亭在樂視期間的下屬,有的是被樂視拖欠款項的供應商,還有的是在賈躍亭打造的商業(yè)體系里賺到錢的人。
不管對其恨還是愛,賈躍亭仍在影響他們的生活。
樂視體育主播北環(huán)小黑:
在微博上看到賈躍亭破產(chǎn)的消息之后,我就知道,我的錢徹底沒戲了。
當初和我對接的樂視體育員工都離職了,我再去要,人家回我,“哥們,我都離職了,你就別再纏著我了。”
我從2013年開始兼職做體育解說主播,2016年初樂視體育拿到中超獨家版權之后,就去了樂視體育。賈躍亭的微博還轉(zhuǎn)發(fā)過我的解說,挺驕傲的。
最開始樂視工資發(fā)得挺準時,每兩個月會把錢打到銀行卡上。2017年7月開始出現(xiàn)欠薪的情況,8月份,樂視結清了之前的工資,但剛好那之后還有世界杯預算賽,算下來,樂視總共欠了我3萬5,欠了我搭檔1萬5,當初,還是我把搭檔介紹到樂視的,人情就算欠下了。
我們?nèi)ゴ邔拥膶а荩瑢а菀恢闭f在幫我們要,但就是要不回。后來看到“下周回國賈躍亭”,我就知道,錢,是拿不回來了。
2018年年初,一直跟我對接的導演也離職了,沒人再跟我們聯(lián)系。我們幾十個主播自己有聯(lián)系過律師、聯(lián)系過媒體,但好像都沒什么用。
后來不知道哪個主播找到樂視設備科的人,設備科的人說,想要錢可以,但是得把當初樂視配給他們的戴爾工作站寄回去。工作站的市場價是一萬多,我們怎么會傻到先把工作站寄回去?
我們有個主播群,有三四十人,這個群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說話了。樂視已經(jīng)離我們的生活很遠了。
樂視的新聞我還會看,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把錢要回來。你知道怎么把錢要回來嗎?
樂視體育前員工傅科:
樂視體育是我2015年底畢業(yè)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明顯感覺公司不太好是2016年底,出差特別難批,之前我們部門出差很容易,有個項目,按照往常標準報了7個人出差,只批了2個。
2017年初,我離職了,當初從樂視跳槽很好找工作,我也就沒著急,到處玩了1個月。
等我開始正式找工作,“半個獵頭圈把樂視員工簡歷屏蔽”那篇文章出來了,一些本來有意愿接收簡歷的地方都沒了下文。
離職群里有很多難兄難弟,大家也會接到一些互聯(lián)網(wǎng)大企業(yè)的面試邀請,結果對方一直在問樂視的內(nèi)部架構、工作形式、子生態(tài)怎么運作,特認真,一直跟你聊,但關注的都是樂視的業(yè)務。
樂視經(jīng)歷最大的損失是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被打亂了,當初我的計劃是,如果沒有大的意外,在這家公司至少呆5年。
那時覺得自己在一家頭部公司,做一個特別陽光、國家也支持的產(chǎn)業(yè),能為體育產(chǎn)業(yè)做貢獻。出事之后,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單純了。
離職后,我找工作看了很多國企、央企,本來我特別不喜歡體制內(nèi)的公司,但經(jīng)歷了樂視就覺得穩(wěn)定還是挺重要的。
入職前,覺得賈躍亭是一個有情懷、有能力、敢賭的人,2016年年會,賈躍亭唱了一首《野子》,雖然是假唱(錄音棚錄制現(xiàn)場假唱),但還是有一點“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感覺。對他的感情很復雜,會有點唏噓難過。希望他還能東山再起吧。
華南供應商楊勇:
我們是2014年左右開始跟樂視合作,給他們做一些廣告物料。
我對賈躍亭本人不是很了解,就覺得樂視是一家影響力很大的上市公司,能跟他們合作很不錯,怎么也想不到他們后來倒的那么快。
2015年回款開始出現(xiàn)問題,正常情況回款賬期是1個季度,但2015年初的款項,到9月份都還沒收到。等到年底,覺得不對勁,就去了北京。
樂視欠我們190多萬,對公司運營影響很大。因為資金問題,2016年公司裁掉了10%以上的員工。我們還到處找人入股,最后讓出30%的股份引入新股東才度過這個難關,股份是低價出讓的。看到自己一手建立的公司,不得不低價轉(zhuǎn)讓股份,特別難受。肯定會恨賈躍亭,覺得他是個騙子,但恨也沒有用,我們也沒什么發(fā)泄憤怒的辦法。
2015年底和2016年底,我去過兩次北京的樂視總部要錢。一開始還簽過還款計劃書,但都無法落實。之前對接過的員工都離職了,等到2018年再關注,公司連名字都改了,更別提找人了,欠款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我也嘗試過法律途徑,但我們上網(wǎng)一查,北京的法院已經(jīng)受理了很多樂視欠款的案子,都沒有結果,不僅拿不回錢,訴訟費也要打水漂。在樂視總部財務的辦公室里,法院傳票和各種欠款材料都堆成山了。
西南供應商邱杰:
我大概是2013、2014年開始跟樂視合作,給樂視手機做各種活動。
最初合作很正常,2015年下旬回款開始出現(xiàn)問題,一開始說延期兩個月,兩個月后也沒給。等到2016年過年,給了3萬的過年費,再就沒有了,總共欠了將近70萬。
我們也需要給下面的供應商回款,那段時間經(jīng)常有人來辦公室堵門要錢。后來實在沒辦法,我把自己住的房子賣了,房子是我父母名下的。賣了房子,我就搬回家跟他們一塊住。我現(xiàn)在還沒結婚,沒有房子,也是個硬傷。
賣完房子那天,在公交站,要分別的時候,我爸問我“錢夠嗎”,我說“夠了”,他叮囑完我好好工作,就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特別不是滋味,五味雜陳。
我還是相信賈躍亭有一天會還錢,哪怕是看到了他個人破產(chǎn)的新聞。他到底是不是騙子,只能走到最后一步才知道,可能我今天說他是騙子,明天他就還錢了,除非是他正式發(fā)個聲明,說這錢不還了。
周圍同事朋友都說“別傻了”、“賈躍亭不會還錢”。
人總要有個希望。比如一個人得了癌癥,醫(yī)生告訴他,他可能很快就嚇死了。醫(yī)生不告訴他,這人或許還能開開心心活很多年。人如果有希望,能活的很開心。
我如果欠別人錢,怎么樣都會還,那么我就用這種視角看待其他人。
華北供應商張林:
真的沒想到啊,現(xiàn)在還有人在關心這事兒,我都以為石沉大海了。
樂視欠我們錢沒啥不敢說的,這是事實。到現(xiàn)在還欠我們200多萬,賈躍亭沒出國之前,欠了我們300多萬,當時還了100多萬吧。賈走了之后,到現(xiàn)在剩下的錢也沒有音訊。
我們也去北京討過薪,60多家供應商天南海北地聚到北京,有云南的、內(nèi)蒙的,還有沿海那邊的,我們是欠的比較多的。當時樂視在河南做的很大,樂視電視、手機都很厲害。我們不直接跟樂視聯(lián)系,最一開始跟著三星的供應商,后來樂視很紅火啊,大家都往錢堆里扎啊,三星的供應商都去樂視了,我們當然也就跟著一起去了。沒想到會突然有這種狀況。
這幾天說賈躍亭要破產(chǎn)重組,我們討薪群里也在聊這個事兒,不知道他個人破產(chǎn)跟公司(指樂視)破產(chǎn)的概念是怎么劃分的,對我們這些供應商的具體影響是怎樣的。但這個錢我們當然是希望要回來了,話說回來,按照樂視跟我們簽的合同,違約金都摞一厚沓了。現(xiàn)在我們也不追究違不違約的,能把欠的那些錢還了都成問題。
當然樂視我們還是認可的,就是現(xiàn)在沒錢說啥也白費。賈躍亭這個人也還行,沒什么可說的,不然那100萬也沒了。
樂視前高管楊向家:
這幾天賈總在美破產(chǎn)重組的事兒我一直很關注。盡管媒體對他褒貶不一,但我個人覺得他是這個時代的商業(yè)奇才。
他在很多方面的能力是超群的,這你沒辦法否認。大家最近總說華為,其實就是賈總之前在做的事情,打通各個硬件,做一個統(tǒng)一的系統(tǒng),一個良性的生態(tài)。就是“生態(tài)化反,打破邊界”,不過最后總被外界戲虐。遺憾的是,這種戰(zhàn)略前瞻最后沒有成功,就會被人說成騙子。這也是中國商業(yè)版圖的氛圍,成王敗寇。
可你仔細想想,如果純?yōu)榱蓑_錢,他當時就可以套現(xiàn)100多億,公司宣布破產(chǎn),何必背著這種罵名,還將樂視的債務大包大攬到自己身上,還為了造車夢吭哧吭哧繼續(xù)干呢?他投進去的那些錢,可都是真金白銀。現(xiàn)在輿論環(huán)境有時候都在瞎起哄,不值一駁。
賈總的營銷能力在中國企業(yè)家里面都是超一流的,所以后來很多講生態(tài)模式的,都繞不開賈總的那一套思維模式,我們看樂視的生態(tài)圖你會發(fā)現(xiàn),后面很多做生態(tài)的,都跟那個圖很相近,尤其是做硬件生態(tài)的,像小米、華為。
但現(xiàn)在大家只拿來他營銷的這一點說,說他是個PPT騙子。接近他的人知道,賈總對產(chǎn)品極度癡迷,不然怎么會有樂視的電視、手機?
我在樂視移動的時候,安徽有個手機渠道商跟我講,當年的日子是多么輝煌,這手機太好賣了,一個月就能掙400多萬,他以前做小品牌,一年撐死了也就400萬。后來我們也想,當時這種激進的打法,這種負盈利的定價模式,造成財務上出現(xiàn)了比較大的漏洞。
還有就是供應鏈當時也出現(xiàn)了很大的問題,供應鏈說賣到500萬臺,就可以持平了,但實際上,賣到500萬臺的時候,還是每臺虧200塊,太便宜了,雷軍都不這么干。
做汽車也是這樣的,很多產(chǎn)品經(jīng)理沒有像他那樣,具有堅定的前瞻性。FF很多都是他定義的,包括內(nèi)飾非常炫酷的大屏設計,底盤電池的設計,在行業(yè)內(nèi)都是領先的。
很多人抬扛說賈總造車也是騙人的,可許家印又不傻。去年許老板投FF前,先做了很多密集的調(diào)研,甚至把樣車單獨拉到德國,不讓FF的人陪同,單獨找了一批專家做測試,足足開了600多公里,中間沒斷電,他是了解了FF這個車有多硬核之后,才拍板投的。
去年有段時間我是呆在FF的。資金出現(xiàn)了很大的困難,那會兒他經(jīng)常出海釣魚,大家都很擔心他想不開。但實際上他是那種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很固執(zhí),對很多資產(chǎn)都太堅守了。樂視的資產(chǎn),當時孫宏斌還說,“賈躍亭太愛惜自己的羽毛,一片都不愿意失去。”2016年財務危機的時候,他是有機會的,移動業(yè)務有一個地產(chǎn)公司愿意出200億買,他沒動;易到也有人出100億,他也沒賣。他當時舍不得砍掉這些曾經(jīng)構建的樂視生態(tài)體系。
FF也是,不惜跟當時唯一的投資人許家印弄翻,也要掌握FF的實際控制權。現(xiàn)在又抵押掉FF所有的股權,用一種可能是最為可行,也最為妥帖的一個方式,為FF打工。
所以我覺得賈總一直是一個特別出色的企業(yè)家,只可惜自我管理,團隊管理,財務管理,公司管理確實是他的一些短板,也有一點過于自負。
離開樂視的時候,我非常遺憾。當年我們是怎么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手機一個月出貨200萬臺,當時沒有一個手機巨頭不恐懼這個速度。但這個時代說過去了,可能也就是個印記,我只能慶幸自己曾經(jīng)參與過。從2014年,那時候市值才200多億,賈總在酒仙橋醫(yī)院打著點滴跟我們講未來的規(guī)劃,那時候七大子生態(tài)就已經(jīng)躍然紙上了,手機都還沒落地,汽車就已經(jīng)規(guī)劃上了,又過了兩個月,汽車海外的創(chuàng)始人們就來北京開會了,一切都太快了。
如果賈總現(xiàn)在成功了,可能也會有很多金句被大家大書特書,他說:“你不要在巨頭的延長線上做創(chuàng)新,這是沒有價值的。”很多時候他也講戰(zhàn)略:“站在未來看未來,站在未來看現(xiàn)在。”這些在我人生里面是非常值得懷念,它可能無可替代。
我周圍很多人都把賈總的《野子》設為手機鈴聲,他唱的自己直掉眼淚,其實就是在唱自己。你朋友圈過一陣子就有人會分享一下賈躍亭版的《野子》,他影響到了那些人,但這是有些悲涼色彩的。那是一個激進澎湃野心十足的一個時代,所以大家都很懷念那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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