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投無法回避的“十年之惑” 新董事長能回答嗎?
空缺兩年之久的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簡稱“中投”)董事長一職終于補位了。繼位者是中投老將——交通銀行董事長彭純,其在2010-2013年間曾任中投副總經理兼中央匯金總經理。
4月2日,即“愚人節”次日上午,中投內部召開大會宣布:彭純將出任中投公司董事長一職,現任中投公司副總經理居偉民將接替屠光紹,出任中投總經理,1959年生人的屠光紹則退休卸任。
經濟觀察報獲悉,屠光紹主持了當日上午的大會,會議宣讀了中央的任命。“消息有些意外,屠總‘壯志未酬’啊?!辟Y深市場人士稱。
而被譽為銀行“老兵”的彭純于去年2月受命出任交行黨委書記,并接任董事長。
截至發稿,中投與交行均未對外發布人事變動消息。
此次人事調整可謂標志性事件,這是中投成立以來,首次由非財政體系的官員擔任董事長?!叭绱苏{整也在情理之中。掌門更換為銀行系血液的人對中投而言,也是一種機制上的進步啊。”一位接近中投的資深金融人士稱。他說,類似安排已有耳聞。業界評價,屠光紹與居偉民的業務與能力水平均非同一般。
董事長的挑戰
掐指算來,彭純是中投成立11年以來的第三任董事長。他將執掌一個不同過往兩任掌門人的新中投。
2007年9月中投成立之時,首位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由時任國務院副秘書長、機關黨組成員樓繼偉出任,其由籌備期的國家外匯投資公司籌備組組長,轉身中投“掌門人”。直至2013年3月,樓繼偉回歸財政部,任財政部部長、黨委書記。
其時,得益于2001年加入WTO,成為“世界工廠”的中國經濟高速發展,2007年經濟增長11.6%,國家外匯儲備亦快速增長,2007年末接近1.5萬億美元,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一大外匯儲備國;為深化外匯管理體制改革,探索外儲多元化投資新渠道,國家成立主權財富基金中投,由財政部發行人民幣專項國債向央行購買2000億美元作為資本金注入。由中投對外開展投資業務,對內有序推動國有金融機構改革。
而此過程中,全球性產能過剩和流動性過剩亦日趨嚴重,世界經濟格局深刻變化。2008年全球爆發金融危機,但中國推出大規模經濟刺激計劃后,經濟率先止跌回升。外儲繼續攀升,2009年末達到2.4萬億美元,2012年末外儲升至3.3萬億美元。
不過,全球化產能過剩、有效需求不足背景下,中國依靠擴大投資和貿易、高度消耗資源和環境的發展模式難以為繼,2012年開始,經濟增長下行壓力凸顯,就此中央及時提出了經濟增長“新常態”的概念。
時間線拉至2013年7月至2017年2月,中投迎來了第二任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丁學東,其歷任國家國有資產管理局辦公室主任兼人事教育司司長,財政部國有資本金基礎管理司司長,財政部部長助理、副部長,國務院副秘書長。
這期間的中國處于“三期(增長速度進入換擋期、結構調整面臨陣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疊加”階段,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中高速發展。2013-2016年,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增長7.2%;此際,世界經濟低迷,國際金融格局變幻,2015年全球股票市場劇烈震蕩,新興市場金融風險顯現。
2015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其主要內容是“三去一降一補”,即“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和“降成本、補短板”同步推進,希望借此實現經濟的結構優化和提質增效。
而這期間的中國外儲在2014年6月份達到近4萬億美元的高峰值,之后開始減少,2016年末為3.01萬億美元,兩年半時間減少近1萬億美元;在采取一系列嚴厲措施后,2017年外儲止跌企穩,年末為3.14萬億美元;截至2019年2月仍為3.09億美元。
就在中投兩任掌門人的更迭過程中,中國經濟亦轉向了中高速“增質提效”階段;期間,亦不難看出來,似乎中投的董事長總是“難產”,第二任董事長空缺了四個月;第三任更是缺位了兩年之久。
相比前兩任董事長,57歲的彭純將面對又一個極富矛盾和挑戰的局面。2018年全球金融市場跌宕起伏,資產價格大幅波動;2019年恐怕也是“驚濤駭浪”會有時,盡管目前全球央行“鴿聲嘹亮”,貨幣寬松時代漸近,似乎資產價格上漲是其典型標配……但國際市場充滿各種不確定性,風險加劇。
這位在交通銀行深耕多年,擁有豐富金融業從業和管理經驗的銀行老兵何以應對?
資料顯示,彭純在擔任交行副行長的6年中,交行承擔了為中國商業銀行改革探路的重任。當時,作為五家國有銀行中“首吃螃蟹者”的交行率先試水進入資本市場,其分別于2005年和2007年在H股和A股進行IPO。而彭純正是交行上市的主要推動者之一。
尤其是,他要面對一個更加現實的挑戰:經過十年發展,總資產逾9414億美元(截至2017年底)、累計上繳利稅逾1萬億元的新中投(相當于十年再造了三個中投),這個龐然大物的資產如何增值?
一位中投接近人士稱,資金出海過程中,面臨諸多挑戰,諸如:組合投資難度趨升,主動投資越來越難以獲得超額收益;直投方面呈現“盲目性”,“走出去”未與“引進來”結合起來;對外投資在真實性與合規性方面較為欠缺;包括巨大的對外投資體量也引發了全世界關注和愈來愈嚴的投資審查和限制。
問題在于,盡管經過十年探索,中投建立了“中投國際+中投海外+中央匯金”的“三支柱”管理架構,形成了公開市場、另類以及直投等多元化的投資模式,但實踐中,現有投資模式仍面臨著諸多困難與挑戰。
諸如,公開市場投資在主被動、自營與委托方面的困惑;直投方面,在項目搜尋、投后管理等方面步履維艱,很多直投項目陷入困境;財務回報目標與服務國家戰略未能有機結合;中投定位和戰略方面很多長期困惑仍然懸而未解等等。
好在,步入2.0時代的中投意識了上述問題,努力嘗試創新優化對外投資模式。
上述中投接近人士透露,2017年來,在總結十年發展經驗教訓的基礎上,中投確定了三年戰略規劃的基本框架,提出改進公開市場投資,明確將中投海外打造為國家級海外直投平臺和“走出去、引進來”領域的一面旗幟;加大直接投資和另類投資的比重,更好地發揮和利用“中國因素”。
而“中國因素”是屠光紹以中投副董事長、總經理身份,近期以來對外公開發表觀點的一個“高頻詞”。
中投下一步
那么,按照中投的說法,接下來,要創新對外投資方式,穩步加大另類資產和直接投資,形成以另類資產和直接投資為特色的投資模式;大力推進“中國因素”投資,發起設立新的多雙邊基金及平行基金,搭建跨境雙向投資合作平臺;打造多維度的跨境投資生態網絡。
亦可謂十年磨一劍。此時的中投已將目光投向“一帶一路”,以及與“中國視角”相關的投資機會;深度挖掘具“中國視角”的投資機會儼然成為中投的新十年使命。
屠光紹曾告訴媒體,在第一個10年里,中投支持了國內企業“走出去”和“引進來”,并探索形成了市場化的國有金融資本管理“匯金模式”,創新發揮了“國有金融機構注資改制平臺、國有金融資本投資運營平臺、國有金融股權管理平臺”三大平臺作用。
時代變遷,“走出去”更要“引進來”。屠光紹認為,實現這兩者的良性互動,可通過建立雙邊基金為跨境投資提供新的渠道和平臺,使之對接起來。
事實也是如此,不難發現,“雙邊基金直投模式”業已成為中投當下的投資引擎之一,另一引擎是“組合投資”。前者包括雙邊基金+直接投資+平臺/生態系統;后者涵蓋“公開市場+另類投資”等。
就在3月26日,中投公司與法國巴黎銀行、私募機構歐瑞澤(Eurazeo)共同發起一只10億至15億歐元的產業合作基金。投資方向為那些希望來中國拓展業務的歐洲大陸企業。
此前,2018年11月,中投與還匯豐(HSBC)合作,籌集一只10億英鎊基金,投資于在中國有發展契機、優質且成長中的英國企業。2017年,中投與高盛成立中美制造業合作基金,目標承諾投資額50億美元。此外,中投還在2018年與日本五家金融機構聯合成立中日產業合作基金。
就此,屠光紹稱,雙邊基金可以發揮強強聯合、優勢互補的作用。中國的市場需求巨大,如此大的一個市場,又處在消費和產業升級的轉型過程中,不少國外企業都想進入中國市場;同時,發達國家的產業優勢也是我國產業邁向中高端轉型升級所需要的,雙邊基金就可以促進跨境投資的“走出去”與“引進來”相結合。
上述中投接近人士解釋,雙邊基金是介于直接投資和母基金投資之間的第三條路線。中投提出按商業化和市場化原則運作的新型雙邊基金,按照“共同出資、利益捆綁;共同管理、強強聯合;交換比較優勢,商業可行;合作共贏、可持續發展”的四項原則,以更好的發揮政府與市場兩種優勢。
現在,投向中投的目光除了人事調整之外,還有其出爐不久的五年戰略目標與規劃——其將如何按照既定計劃踐行呢?
中投2018年12月制定發布的“2018-2022年戰略規劃”提出,按照國務院確定的海外直投業務平臺資金規模達到500億-1000億美元的要求,公司將積極爭取落實資金來源,穩步加大另類資產和直接投資業務,力爭到2022年底使其占中投境外投資總組合的比重達到50%左右,形成以另類資產和直接投資為特色的投資模式,為服務國家戰略和提升國家外匯投資收益提供有力支撐。
為實現這些目標,屠光紹表示,中投將完善和創新對外投資方式,打造具有中投特色的投資模式,積極開展“中國視角”投資,推進多雙邊基金等投資創新,構建多維度的跨境投資生態系統。同時,全面提升機構化投資能力,提高研究工作和資產配置效能,優化推進各項投資業務,完善風險管控和投資效能評價體系,加強投資全流程管理和投資支持。
此外,屠光紹指出,中投還將優化公司管理架構,進一步完善以中投為總部,中投國際、中投海外、匯金公司三家子公司各司其職的“1+3”管理模式,優化公司總部與子公司之間的職能分工、管理邊界、流程銜接,做到分工清晰、權責匹配、運作高效。
而中投副總經理祁斌曾公開表示,中投在公開市場、另類投資和直接投資都有較大布局,未來要在三者間進行動態調整,公開市場投資要根據投資能力不斷優化主動、被動和增強型指數投資等方式,依托雙邊基金不斷強化直接投資戰略和能力建設,重點關注與中國相關的跨境投資,服務于中國經濟轉型和產業升級。
不過,接下來,步入第二個十年的中投終究無法回避,諸如:戰略意圖與財務目標之惑、準政府機構與商業機構的定位之惑、缺失競爭之惑等“十年之惑”的市場詰問,它們動輒涉及體制機制的調整與變革,市場期待中投能夠做出正確而精彩的回答。
責任編輯:李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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