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正和島內容運營部 作者/賈林男 攝影/黃慶軍

　　中國大地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親歷者周其仁有自己的觀點，他不明白為什么政府總是要推倒重來建新城，在老城區基礎上擴建不行么？但他從不輕易下結論，他用理論分析問題，更用腳步、相機和筆為一座座城、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立證。

和周其仁一起“私訪”

　　現場聽過周其仁演講多次，陪他實地調研還是頭一回。

　　借正和島新年家宴在昆明舉辦的當兒，近年潛心城市化課題的周其仁提出要到昆明呈貢新區走一走。呈貢新區是前昆明市委書記(現云南省委副書記)仇和的大手筆，十年前把市里幾套班子搬到昆明老城東南30公里以外的呈貢區，決心在這里建一座現代化的新昆明。

　　作為本次家宴當地極為重視的貴賓，周其仁提出的條件是“私下調研，不需政府人員陪同”。當晚，主辦方安排了一場盛大歡迎晚宴，一見面我就問周，晚宴前我們能不能趕回來？周其仁沖我一樂：“可參加可不參加的就算了，咱們至少得待到天黑，看看呈貢新區是不是像美國媒體描述的那樣，真是一座‘鬼城’？”

　　好個“真實世界的經濟學”。

　　中國大地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親歷者周其仁有自己的觀點，他不明白為什么政府總是要推倒重來建新城，在老城區基礎上擴建不行么？但他從不輕易下結論，他用理論分析問題，更用腳步、相機和筆為一座座城、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立證。

　　他是真好“接地氣”這口。偶遇一位拾荒者也能聊上半天。路上埋著一截廢棄的銅絲，周其仁回頭沖拾荒者大喊：“大伯，這里有好長的一截銅絲……”

　　天黑時分，我們還要趕赴呈貢老城，周起了興致：“師傅，要不我來開？我可是86年拿下駕照的老司機！”

　　城中村一家小產權賓館里，周其仁問起娃娃們的上學情況。當母親說這兩年娃娃上小學免交贊助費時，周豎起大拇指，深深地點贊。

　　“談到農民工子女的教育問題總是那么沉重。”我感慨。

　　“不沉重啊，你沒看到進步嗎，我們有幸目睹中國變革者這歷史性一幕，希望這個過程能盡量平順一點。”

　　他的心里話。

　　12:30，周其仁抵達昆明長水機場。一如既往，行李堅持自己提。左手握著的是一份最新版《昆明旅游交通地圖》。出了機場，我們驅車直奔目的地呈貢新區。

　　14:00，第一站先解決肚子問題，我們選擇了呈貢新區大學城一家大理人開的巍山火鍋店。沿途周其仁不停用地圖查看方位。

　　午餐菜譜：云南清湯火鍋、牛肉500克、小炒牛干巴、餌塊、豆皮、菠菜、油菜、粉絲、火鍋面。四個人，230元。

　　周其仁胃口很好，談興更濃。他說，現在全國各地的造城運動，“萬事俱備，只缺人氣”。人從哪調？軍隊、學生、公務員。

　　他說，看一座城市好壞，不在樓有多高，馬路多寬，關鍵是“過日子”方不方便：“白領吃早點、老太太買菜方不方便？街頭店鋪種類是不是豐富，買個針頭線腦、修指甲的能不能找得到？”

　　聊起城市交通，周其仁曾問主管交通的城市長官一個問題：“你們做領導的，有多少出租司機和交警朋友？”

　　15:00，脫下西裝，走進街邊商鋪買了一件灰色運動套頭衫，149元。換上新裝走進云貴高原的陽光，周其仁心情大好：“這才是真正的調研，過日子嘛！”

　　用腳步丈量呈貢新區的馬路寬度，足足70步，長度足以讓老年人望而卻步。周其仁形容這個十字路口“很遼闊，像廣場一樣”。

　　走進新區“城中村”。周其仁和店鋪老板打招呼：“老板生意好啊，店里有多少種貨，有沒有500種？都什么人來這兒買東西？”

與菜農攀談：“自家種的菜？擺一天攤租金幾塊？收入怎么樣？娃在哪上學？”

研究招待所：“什么人來住？按月收費有沒有優惠？床單多久洗一次？誰洗？”

　　街頭人見人煩的電話號碼，可是周其仁寶貴的調研線索：“拍下電話號碼，回去打，聊出來的東西啊，比書本上不知要多出多少倍！”他手指一處辦證電話，笑稱：“這也是中國社會辦事效率的一個縮影啊”。

　　年過花甲的周其仁，穿著皮鞋爬上一座拆遷工地。我本來擔心他會崴腳，結果追上他反而不是件容易事。也難怪，他曾在黑龍江深山老林(完達山)狩獵7年，每天要走幾十里山路。

走近房門窺視，唯聞狗吠。周其仁：“狗叫就是居住證明”。大門上印著“此房不拆”。

這部萊卡mini相機是周其仁一路上最好的朋友。

　　遠望新城高樓直聳藍天，腳踩老城一片廢墟，他感慨：“哪里找這么好景去？這就是歷史啊！”

　　偶遇一位拾荒者，周其仁也能聊上半天。路上看到一截廢棄的銅絲，周其仁回頭沖拾荒者大喊：“大伯，這里有好長的一截銅絲……”

走進昆明市政府新址，周其仁感嘆“好氣派！”

　　18:00，在新區一家“看到人氣”的咖啡廳歇腳。周其仁一邊查閱有關呈貢新區的文章，一邊對我念叨“兩派觀點爭論得很激烈哦！”

19:00，米蘭園小區門口，詢問桔子、柚子的價格。這幅場景，讓我想起張五常的名作《賣橘者言》。

走在小區里，我們始終盤算一件事：入住率有多高？周其仁：“先不要做定論，兩三年后再來看看。”

　　和房產中介小伙子也能聊得歡：“你來這家店多久了？生意好不好做？這里房價比兩年前怎么樣？乘地鐵到市區要多久？”

　　20:00，呈貢老縣城。晚餐選在當地一家有名的豌豆粉店。四大碗米粉，一份云南臭豆腐，兩豌豆粉。85元。周其仁搶著買單：“一天都讓你請客怎么行，今晚我來！”

　　21:00，一天調研接近尾聲。上車前，我們在老縣城街頭研究起了當地的taxi市場：滴滴、快滴、易道、AA……

　　(本文作者介紹：正和島是全球第一個通過互聯網把現實世界的巨人們聚集在一起的社交平臺，致力于打造一個自上而下、從虛擬到現實的誠信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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