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創(chuàng)始人閻志所著的長篇小說《武漢之戀》(五卷本),時間跨越近四十年,起筆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的武漢,落筆于改革開放四十周年前夕。講述了改革開放以來傲立于時代潮頭的那些弄潮兒的成長經歷及其情感故事。
第四部:北方晴 南方雪(之五)
21
與雷華在交易廣場的扶梯上擦肩而過的張中羽,徑直上到二樓大堂。大堂中有一座幾可亂真的水池,里面并沒有水,而是完全用裝飾地板磚做出來的效果,非常漂亮。之前在東莞工作的時候,張中羽來過香港很多次,但是進交易廣場還是第一次。他原以為交易廣場就是交易所,交易所就是交易廣場,這次才發(fā)現(xiàn)交易所只是交易廣場中一個很小的角落,更多的空間是對外出租的寫字樓。
他乘坐電梯上到二十樓,電梯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紅山資本的紅色山字形logo。一道玻璃門擦拭得纖塵不染,含蓄而堅定地擋住了他。門上設有密碼鎖,他也沒找到門鈴或電話,只好發(fā)短信給約好的沈總:“沈總好,我已經到了貴公司門口。”
過了一會兒,出來一位女士,把門打開了。“您是張總吧?”
張中羽說:“你好,我是張中羽。”
“張總,您請進。我們沈總現(xiàn)在還在開會,他請您先坐一會兒,稍等一下。”
張中羽說:“好的,謝謝。”他跟隨著那位女士進入一間小會議室。女士請他坐下,又取出一瓶礦泉水,放到他面前。“請您稍坐,沈總會議結束后,我就帶他過來。”
張中羽坐下之后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來過問,他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窗子正對著維多利亞港,整個海灣一覽無余。萬里無云,碧空如洗,維多利亞港靜謐而亮麗,讓他等待的心情也平和了
很多。
門推開了,那位女士走在前面,后面跟著一位戴眼鏡的儒雅先生。她介紹說:“張總,這是我們沈總。”張中羽趕緊站了起來。
沈總客氣地說:“張總好,讓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們剛剛臨時開了一個會,阿里巴巴的衛(wèi)總對他們在香港上市的B2B業(yè)務股價表現(xiàn)不是很滿意……”
張中羽趕緊說:“那是大事,不能耽擱。”
沈總坐下來,開門見山地說:“張總,我仔細看了你委托段總發(fā)給我的方案。我個人呢,覺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張中羽說:“謝謝沈總認可。我很早就注意到一個現(xiàn)象,在即將到來的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智能手機iPhone用戶會越來越多,大家的線上溝通方式正在發(fā)生根本性的變化。原先大家在網(wǎng)上用的交流軟件主要是QQ、郵箱,但這些都是PC端時代的產物,我覺得應該基于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做新產品,便于大家隨時隨地進行交流、聯(lián)系,就像用手機打電話發(fā)短信一樣。”
沈總用眼睛的余光一掃,看到了張中羽隨手放在桌上的手機,說:“張總,你用的就是蘋果手機。我想問問你,從你個人來看,這款手機會很快普及嗎?既然你想要做的是一款基于智能手機的交流軟件,那么前提是不是智能手機應該得到廣泛使用才行?”
“確實如此,沈總分析得非常準確。只有大量的人使用智能手機,”張中羽說著拿起桌子上的蘋果手機,“比如蘋果手機,才能催生基于智能手機的交流平臺,智能手機的廣泛使用也才有意義和價值。”
沈總也掏出自己的手機:“我現(xiàn)在用的是黑莓,沒用蘋果。而且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收入很高的中產人士才會購買蘋果、黑莓。就拿黑莓來說,雖然不是智能機,也能收發(fā)郵件,還能登錄QQ,我個人覺得使用起來很方便。”
張中羽想了一下,說:“現(xiàn)在科技進步的速度,沈總應該比我更清楚,特別是手機的迭代非常快。以后隨著不斷地迭代,以及更多品牌的介入,我覺得智能手機會越來越普及,價格也會越來越便宜,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擁有大量用戶。”
沈總說:“你真的這么確定?”
張中羽笑了一下,肯定地說:“沈總,我本人就是做電子產品的,在這個行業(yè)工作了十多年。還有段總。段總是我的老大哥,當初帶著我們做電子產品,做了這么多年。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段總的市場感覺。”
沈總點點頭:“說起段總嘛,我是很佩服他的。段總確實每次都看得很準,無論是當初做電子產品,還是這些年在美國投股票,眼光都很準。這樣吧,我再咨詢一下行業(yè)內的朋友,征求一下幾方面的意見,畢竟你要的是兩個億,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如果可能,我們就組一個專項基金,來支持你這個項目。如果我們放棄,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這一點還要請張總理解。”
張中羽說:“謝謝。我只是希望你們能早點回復我。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不管你們投不投,我都會繼續(xù)做下去。”
沈總說:“張總放心,不管結論如何,我都會盡快回復你的。我今天就約騰訊等幾個公司的投資經理。”
張中羽起身告辭:“沈總,那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
離開了交易廣場,張中羽順著走廊一直走到海邊。香港的商用建筑有一個特征,就是喜歡使用連廊。像中環(huán)一帶的連廊,更是把每一棟建筑都連接起來。行人不用怕淋雨,也不用過紅綠燈,就能通過連廊一直走到海邊。張中羽心想,這種人性化的設計應該在內地大力推廣,對公共空間的利用太有借鑒意義了。
香港真是一座快節(jié)奏的城市。來往的路人行色匆匆,忙著上班下班,忙著趕地鐵,忙著生活……估計沒有人注意到穿著普通、一臉若有所思、正往海邊走去的張中羽。他邊走邊想,不禁笑了起來:自己要找的投資,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卻有時間操城市建設這份閑心。
還沒到海邊,就聞到了海水的味道,清新又濕潤。站在海邊,看著海浪涌上來又退回去,張中羽心想,自己也應該慢慢放松下來。這二十天以來,他太緊張了,自從在受困雪中的火車上想到了這個創(chuàng)業(yè)方向,他幾乎每天都處于極度興奮之中,夜以繼日地工作著,已經達到了極限。昨天晚上為了項目的事情還忙了一個通宵,眼都沒有合一下,今天上午又約了沈總,早早地趕過去。此時他已經精疲力竭,甚至有一點恍惚,好在被海風一吹,又恢復了清醒。
張中羽回憶了一番自己剛才和沈總的交流,自忖沒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花了十幾天工夫做成的方案,也說得非常清楚。他還和段總做了很好的溝通,段總目前人在美國,對這一項目很感興趣,愿意支持啟動資金。段總同時也提醒張中羽,這樣一款軟件要能夠推廣開來,不是小打小鬧就能辦到的,應該尋求更多的資金,才會增加成功的概率,不至于夭折。為此,段總還專門將他介紹給了紅山資本的沈總。
段總的提醒,張中羽當然明白。他第一次和雷華做殺毒軟件的時候,就是因為資金不足,不得不含淚將充滿朝氣和潛力的精益公司解散。他深知資本的重要性,僅靠他自己的一點積累和段總的支持是遠遠不夠的,如果紅山資本能夠加入進來,并且成功說服幾家實力雄厚的公司聯(lián)投,一舉解決資金的后顧之憂,他便有把握將這款軟件成功推出。
張中羽一路走一路琢磨,依舊深信自己的項目沒有問題。這畢竟是他自己的想法,在火車上他已經初步解決了技術架構,現(xiàn)在實現(xiàn)的路徑也有了眉目,加上已經明確得到了段總的支持,至于沈總的態(tài)度,至少是認可了方案,并在考慮如何支持。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預想之中。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這樣一想,他也就釋然了,加快腳步,趕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返回酒店。
22
回到北京后,雷華開始安排工作交接,東嶺軟件的高層人員大多是跟著他工作了十幾年、一起成長起來的同事,彼此很熟悉了。雷華在研發(fā)、銷售、生產、行政、財務幾條主線上更是悉心培養(yǎng)了得力的干將,工作交接起來比較順利。他們得知雷華退休的計劃,都很傷感,舍不得雷華正值年富力強的年紀便卸任。雷華安慰他們:“這是東嶺軟件的傳統(tǒng),也是東嶺軟件的核心競爭力。你們想想,劉總四十歲退休,我三十八歲退休,公司發(fā)展并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蒸蒸日上。你們都比我年輕,更有朝氣,更有想法,由你們來管理公司,肯定會更高效。我希望你們也大膽一點,能提出三十五歲退休的目標。”
雷華接下來的工作便清閑了很多,以前一天開兩次會,忙的時候更是從早到晚連軸開會,現(xiàn)在可以一周只參加兩場重要的會議,甚至一周只需列席一次會議,再到一個月旁聽一次月報……到了四月,雖然還沒正式對外公布,但雷華已經基本處于退休狀態(tài),只是按照和劉總的約定,再等上三個月。
這三個月里,雷華開始從公司繁忙的業(yè)務中抽身,把時間更多地放到了家庭生活中。雷華覺得自己退休后的生活陽光明媚、無比輕松,比如在廚房給張紅打下手,洗菜、切菜、遞作料,也有了整晚的時間給孩子輔導輔導功課,周末一家三口悠閑自在地參觀植物園和動物園。再沒有沒完沒了的電話肆意打斷他寧靜的家庭生活了,他也不用風風火火地在妻女不舍的眼光中急急趕往公司,或者在出差時一再推遲歸期。
夫妻倆吃完晚飯出門散步的習慣依舊保持著。一次散步時,張紅說:“暑假快到了。我準備了一個歐洲親子游計劃,這次雷先生應該有時間陪我們了吧?”雷華說:“我之所以退休,原本就是想著能夠有多點時間陪陪你們。我有個提議,這次干脆就花兩個月時間把歐洲四十四個國家都游一遍吧。”
張紅“撲哧”一聲笑了:“你這是要去旅游還是去打卡?就算走馬觀花,兩個月時間也沒法走完這么多國家。”
雷華一臉歉意地說:“這是我欠你們母女倆的。這十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時間帶你們好好玩。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和父親,我想好好補償你們一下。怎么樣,雷夫人,我們這個暑假先一口氣游遍歐洲,明年再去游覽美洲,后年再去非洲?”
張紅笑著阻止:“沒有必要吧?雷先生,我們是要去旅游,你不會把旅游也做成公司年表一樣的規(guī)劃吧?貪多嚼不爛,旅游也不是考察,不能走馬觀花。我們不如一年只去兩三個國家,遇到特別喜歡的城市或景點,就待個十天半個月,沉下心來好好在當?shù)伢w驗,這不是更好、更舒服嗎?”
雷華想想也對:“你這個方案比較可行。意大利、德國、法國你們都去過了,那我們今年就去比利時、荷蘭以及希臘這幾個國家,好不好?”
張紅說:“我們就去希臘吧。我還想到圣托里尼島上去住幾天,看看那里的藍色教堂。”
雷華笑著說:“都聽夫人的,我們就去希臘。”
張紅突然想起一件事,說:“最近我接到了校友會的一個活動通知。以前因為你沒有時間參加,我也就再沒去過,這次你要不要去一下?反正現(xiàn)在你也閑下來了。”
雷華問:“具體是什么活動?”
張紅說:“武大的北京校友會要換屆了。這可是一場大活動。”
雷華有點猶豫:“我是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我們能不去嗎?”
張紅說:“我這不是看到你現(xiàn)在比較輕松,也有時間了嗎?去參加一下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可以見到一些老同學。再說了,你當初決定下海,不也是跟出席了校友會有關嗎?”
雷華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那倒也是。那年陳東明他們三個師兄辭職,確實讓我深受震動。好吧,這次我去參加。但是先申明一下,選誰做新會長跟我沒多大關系,我只是去當觀眾。”
張紅瞥了雷華一眼,說:“不是請你去當觀眾,你要當選民。”
雷華說:“對我來說,選誰都一樣。”
這次校友會在湘鄂情酒店舉辦,聲勢頗大。湘鄂情的老板是武漢人,武大北京校友會換屆選舉的活動在這里舉辦,倒也是名正言順。大廳里擺放了整整五十桌,等到雷華和張紅進來的時候,里面人已經滿滿當當?shù)牧恕?/p>
按照在簽到處領到的座位號,雷華和張紅坐在三號桌。雷華入座時,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很像簡威,那人正在手舞足蹈地講著什么。過了一會兒,那個背影終于轉過來,果然是簡威。雷華連忙走過去,高興地打招呼:“簡總,好久不見。”
簡威也樂了:“這不是雷總嘛!雷總,我們真是咫尺天涯啊,多少年才能見一面。你這小兄弟自從軟件賣火了之后就不投放廣告了,也不來關照我的生意。”
雷華一臉歉意,誠懇地說:“簡總,你的廣告生意供不應求,哪還談得上需要我去照顧?不過說實話,我倒是真的非常感謝你當年對我們公司的照顧,不僅延期收廣告費,還及時讓我們播出。真是非常感謝,我心里一直都記得這份情。”
簡威大大咧咧地說:“我們都是珞珈山自家兄弟,客氣什么。”
雷華問:“簡總,你現(xiàn)在怎么樣?”
簡威說:“我早就改行了,不做廣告了。你還不知道吧?”
雷華說:“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清楚。我們公司自從那次在央視投放電視廣告后,后來就沒有再打電視廣告了。你轉什么
行了?”
“我現(xiàn)在做保險。”
“你做什么保險?保險這事兒,我聽說陳東明師兄在做,而且還做得挺大。”
“我現(xiàn)在就跟著東明大哥。”
雷華暗自揣摩,估計是簡威的生意不太順利,這才改了行,投奔了陳東明,便也沒再多問。
簡威倒是快人快語,說起前因后果一點也不遮掩,竹筒倒豆子一般。“哎呀,我們做廣告的嘛,純屬靠天吃飯。我這人也爽快嘛,客戶都處成了朋友。我原來手頭上的客戶,都是做白酒的嘛,什么孔府家酒、秦池的老總,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是說大話,當年全國做白酒的,一大半都是我的好朋友。這不是有幾家做垮了嘛,但中央臺的廣告費必須得付,簽了協(xié)議的嘛。沒有辦法,朋友有難,我不能見死不救哇,只能幫他們墊付了。我的錢不夠,就向人借。這不把自己搞得也快破產了嘛!最后關頭,還是東明大哥講義氣,二話不說收留了我。”
雷華說:“簡總,我還真不知道你經歷了這么多波折。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还芊愿馈!彼氲阶约褐簧瞄L編碼,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是做技術出身的,估計也很難幫上你什么忙。”
簡威說:“雷總,有你這句話,我就很感動了。你現(xiàn)在已經是上市公司CEO了,以后要你幫忙的地方多著呢。”說著,簡威把雷華送回到三號桌上。
大家很快都落座了。一號桌坐著幾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聽主持人介紹,都是武漢大學畢業(yè)的老校友,聲名遠播的大教授、大專家,還有兩位五十多歲的,已經是部級領導。雷華看到鄭華坐在二號桌,二號桌除了鄭華,應該都是學校派來的代表。三號桌上坐的大多是和雷華一樣做企業(yè)的,有一定社會影響力。雷華的左邊坐著張紅,右邊卻一直空著,卡位上寫著“吳愛軍”。菜都上齊了,吳愛軍還沒有現(xiàn)身,雷華心想,這個吳愛軍不知是何方神圣,估計是不會來了。他不時跟張紅聊著,偶爾還跟著同桌的人一起舉杯。
同桌還有一個叫黃作濤的。他早就知道雷華的大名,對雷華說:“雷總,久仰了。我現(xiàn)在也在做企業(yè)。”又向雷華簡單介紹了自己。黃作濤原來在重慶工作,現(xiàn)在辭職到北京發(fā)展。
雷華問:“黃總,你做什么?”
黃作濤說:“我現(xiàn)在做環(huán)保。”
雷華說:“環(huán)保好,不僅是朝陽產業(yè),而且關系民生。黃總,你是高瞻遠矚啊!”
黃作濤說:“我屬于起步比較晚,但更鉚足了勁求發(fā)展。我想上創(chuàng)業(yè)板,大概明年就可以遞材料了。”
雷華問:“黃總,想上哪里的創(chuàng)業(yè)板?”
黃作濤說:“我決定選深交所,創(chuàng)業(yè)板。A股的流動性高
一些。”
雷華說:“是的,黃總的選擇是對的。”
黃作濤很高興,說:“我敬雷總一杯。你是榜樣,還請多多
關照。”
雷華連忙謙讓,說:“黃總,你是師兄,客氣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徑直在雷華旁邊大大咧咧地坐下。雷華估計他就是吳愛軍了,微笑點頭示意。
吳愛軍對在座諸人一一拱手,說:“諸位,真不好意思,我因為接待沈陽的市長,遲到了。”
雷華問:“吳總,請問你是做什么的?”
黃作濤連忙介紹說:“雷總,你可能不知道。吳總現(xiàn)在可是大名鼎鼎的地產老板。”
雷華說:“不好意思,我對地產不了解。失敬失敬。”
吳愛軍說:“我還在起步階段,還需要努力呢。”
雷華看著吳愛軍,心想這人倒很豪爽。
過了一會兒,鄭華過來打招呼,說:“愛軍,你是姍姍來遲,讓我們望眼欲穿啊。”
吳愛軍說:“沒有辦法,忙著接待,耽擱了。東明大哥吩咐的,我哪能不來!”
鄭華說:“請你參加校友會,沒想到你還要趕場。”
吳愛軍不好意思地笑笑:“唉,沒辦法,沒辦法。”
鄭華說:“你這個生意做得好啊,順勢廣場遍地開花了。你到北京的開局也不錯,已經拿到兩個盤了。”
吳愛軍謙虛地說:“才起步,才起步。這一次到北京,初來乍到,請兄弟們一定要多支持。”
鄭華說:“我們都是老兄弟了,有什么事兒盡管直說。”
陳東明也過來了,高興地說:“吳總!謝謝啊,感謝來參加我們校友會。我知道你從來是不參加的。”
吳愛軍訕訕一笑,說:“我本來就不是武大的嘛。”
陳東明瞪大雙眼,佯裝生氣,說:“怎么不是武大的呢?吳總,你說你不是武大的,那你是哪里的?”
吳愛軍老老實實地說:“我是水院的嘛。但是東明大哥你既然說了,一定要我來,我就來了。”
陳東明說:“你來了,我很高興。水院、武大向來不分家,你再強調自己是水院的就不應該了。鄭總,你先不要走,我們三個兄弟一起干一杯。”喝完之后,他又添上酒,對三號桌的校友說:“來,我敬各位,歡迎大家來參加校友會。你們這桌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企業(yè)家,都做得不錯。”他掃了一眼卡位,問雷華:“這位一定是雷華雷總吧?”
雷華微笑著看向陳東明,說:“我是雷華,師兄好!”
東明說:“聽說你們公司最近剛剛上市。了不起,為我們武大爭了光。”
雷華說:“師兄過獎了。”然后介紹身邊的張紅:“這是我太太張紅。”
陳東明說:“我知道這段佳話。你們是大學同班同學。果然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鄭華說:“都有才都有貌。”
陳東明說:“還是鄭總會說話。我們新一屆校友會,在座各位都要積極參加活動啊。”
大家都一口應承。
在這次換屆選舉中,大家一致舉手通過,選舉陳東明為新一屆的武大北京校友會會長。很顯然,陳東明也很開心擔任這個職務。之后,陳東明又挨桌敬酒,叮囑校友們:“請大家以后務必多參加活動。武大是大家的,有共同的青春記憶,有共同的成長汗水。這份精神紐帶,我們一定要珍惜。無論人在哪里,武大都是我們的精神家園。”
選舉活動落下帷幕,聯(lián)誼活動再掀高潮。正如新會長陳東明所言,武大人流著相同的血液,天生就親近。酒越喝越多,大堂也越來越熱鬧。先是同桌的人相互敬酒,接著是桌與桌之間彼此敬酒。同一屆的人難得碰到一起,喝酒之余,還要忙著照相留念。雷華和張紅遇到了好幾個同班同學,久別重逢,大家非常開心。雷華也感動了,心里潤潤的。
到了最后,好幾個班級組團上去唱歌,像軍訓的時候拉歌一樣,紅歌、流行歌樣樣都有,連服務員都被感染了,在旁邊奮力鼓掌。
吳愛軍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馮遙還沒有休息,一直在等著他,看到吳愛軍紅撲撲的臉,心疼地問:“愛軍,你今天又喝了幾場?”
吳愛軍笑了一下,口齒不清地說:“兩場,兩場,不多,不多,高興,高興。”
馮遙搖搖頭:“一個晚上兩場,還不多嗎?我知道做生意難免要應酬,但你也應該注意身體。”
吳愛軍點點頭,說:“我們剛到北京,不拼不行。現(xiàn)在我們拿到了兩塊地,順勢華府馬上就有眉目了。”
馮遙說:“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吳愛軍說:“放心吧老婆,我自有分寸。”
23
原來,二〇〇八年年底吳愛軍在武漢苦心爭求的那塊地,白白折騰了很久,最終還是毫無挽回的余地。一家“神秘”的公司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牌摘走了。只有吳愛軍完全被蒙在了
鼓里。
吳愛軍對此耿耿于懷,憋屈了很久,最后做了一個決定。他對馮遙心平氣和地說:“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換個地方。”
馮遙知道吳愛軍心里苦,也相信他不會輕易被打倒,不過這個換地方發(fā)展的決定還是讓她很意外:“離開武漢,我們還能到哪里去呢?”
“到北京去。”吳愛軍咬牙說。想當初他在北京鎩羽而歸,心里是認定北京與他八字不合的。現(xiàn)在殺個回馬槍,也可見他決心之大,輕易不能動搖。
“為什么要去北京?我們在武漢不是挺好的嗎?”
吳愛軍說:“老婆,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要支持我。去北京,我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馮遙看著吳愛軍,沒再說話。
“你想想看,我們在武漢永遠只是個地方企業(yè),再有能力也只是個地方開發(fā)商。這次的結果你也看到了,我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外面的企業(yè)一來,我們屁也不是。就算我們到其他省市去發(fā)展,也只是一個來自湖北武漢的企業(yè),氣勢不夠,也不會得到當?shù)氐闹匾暋N宜紒硐肴ィ灰ケ本┌l(fā)展,做成北京的知名企業(yè),我就拿到了全國的通行證。你說是不是?”
馮遙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心里也明白,吳愛軍說得雖然比較直接,但的確是這么個理兒,也不好再勸他,只是提醒了一句:“那小路的學習……”
吳愛軍說:“老婆,你放心吧。等到了北京,我一定給小路找最好的學校。”
對于這一點,馮遙是絲毫不懷疑的。吳愛軍對小路的教育一直抓得很緊,而且也有這個能力。“既然你決定了,我都聽你的。”
吳愛軍最擔心的就是馮遙不同意。從做房產中介開始,他們就生活在一起,后來因為歡樂城項目,他孤注一擲,為了不連累馮遙和小路,才忍痛和馮遙離婚。現(xiàn)在好不容易破鏡重圓,他可沒想過夫妻兩地分居的生活。馮遙如此通情達理,對這個決定更是毫無保留地支持,讓他內心的糾結一下子煙消云散。他走過去輕輕將馮遙摟住:“我就知道,還是老婆大人好。”
至于公司的事,吳愛軍是更有把握的。第二天一早,他便來到公司,把大家召集起來,簡單開了個會,當場宣布要將順勢地產總部遷到北京的決定。好在這段時間里大家也跟著他經歷了很多事,大多數(shù)人對此都表示理解和支持。
吳愛軍說:“如果大家信得過我吳愛軍,愿意跟我到北京的,熱烈歡迎!工資翻一倍,吃住公司全包。不愿意去的,去財務多領三個月工資,好聚好散。無論大家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吳愛軍都衷心感謝各位!”
有人認為去北京公司更有發(fā)展前景,也有人覺得拖家?guī)Э谧卟涣耍詈笠淮蟀肴硕籍攬霰響B(tài),愿意跟著他一起走。對于這個結果,吳愛軍還是相當滿意的。二〇〇九年二月,順勢地產的總部悄然搬到了北京。
雖然受上一年經濟危機的影響,地產行業(yè)整體下滑,但壞事也可能變成好事,看衰中也隱藏著機會,順勢地產剛到北京,就輕松拿到了兩塊地,算是開門紅。吳愛軍非常看好北京的商品房潛力,準備精心打造“順勢華府”這個項目,分別在北京的東邊推出“順勢東府”,在南邊推出“順勢南府”,借此打響“順勢”品牌。兩塊地的摘牌,也讓吳愛軍在北京的地產界有了小名氣,很多人調侃說,這不是順勢,簡直是逆勢而行。除了少數(shù)人在等著看吳愛軍的笑話,大多數(shù)人還是很佩服他的勇氣。
吳愛軍本來就很少參加校友會這種活動,特別是第一次和陳東明他們創(chuàng)業(yè)被抓之后,他更不愿見到老同學和老朋友,總覺得臉上掛不住。只是他現(xiàn)在初到北京,最缺的就是人脈,不得不想方設法多認識一些人。他的計劃是,趁房地產陷入低谷的時候多拿點地。此舉雖然冒險,但他堅信房價會反彈,需求也會回來,到時候手中的地才是真正的奇貨可居。他甚至描摹過藍圖,如果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讓順勢地產在全國遍地開花。不過他也很清楚公司目前的財務現(xiàn)狀,從武漢帶過來的那點資金和當下的融資環(huán)境,并不允許他邁開大步實現(xiàn)理想。
接到校友會的通知后,吳愛軍猶豫了好久,最后還是決定去,主要是想去見見陳東明,通過他開拓一下人脈,另外他也聽說武大校友里面金融、銀行的高管為數(shù)不少,如果通過校友會認識他們,也能爭取更多的資金支持。他完全沒想到校友會這么熱鬧,根本沒有機會和陳東明深聊,好在該見的人都見到了,準備結交的兩個行長和一個投資公司的副總,也認識了。吳愛軍自我安慰,這趟總算沒白來,至少為日后當面拜訪爭取到了機會。
這一天實在辛苦,吳愛軍從早到晚忙得像個陀螺,喝了兩場酒,見的人加起來更是超過了五百個。回家與馮遙說了幾句話,他便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馮遙打了一盆熱水,給他擦了臉和腳,衣服實在脫不動,才狠心把他叫醒了:“愛軍,起來,到床上睡吧。”吳愛軍半醒半睡地爬上床,馮遙在一旁心疼地看著,直到吳愛軍發(fā)出了鼾聲,她才關燈躺下。
第二天吳愛軍醒來已經九點,等他沖完澡,馮遙給他做的早餐已經端到了桌上。吳愛軍的腦子還是暈暈的,問:“小路是不是上學去了?”
馮遙說:“是啊。他上學前還進房間看了你,我沒讓他叫醒你,好讓你多睡會兒。”
吳愛軍更愧疚了,說:“我每天回家都太晚了,都已經連續(xù)四五天沒看見兒子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我起來的時候他又上學了。這個星期六,我一定好好陪他去北京動物園玩。”
看到吳愛軍狼吞虎咽地吃著煮雞蛋,馮遙憐愛地遞上一杯熱牛奶,說:“愛軍,你慢點吃,小心噎著。對了,我差點忘了一件事,你昨天在校友會見到武大的領導沒有?”
吳愛軍還在大口地吃著雞蛋,含糊地說:“來了個副校長。”
馮遙說:“小力今年研究生就要畢業(yè)了,如果找點關系的話,不知道能不能留校,或者分到武漢大學附屬人民醫(yī)院或中南醫(yī)院?”
吳愛軍停頓了一下,說:“這事兒我恐怕辦不了。我是水院畢業(yè)的,跟武漢大學的領導從來沒打過交道。”
馮遙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這個當姐夫的,從來就沒想過要幫幫你的小舅子。”
吳愛軍笑了一下:“要我說,小力挺能干的,本科考上了武大,又直接讀了武大的研究生,一點都沒要我們操心。我有個這么優(yōu)秀的小舅子,我這當姐夫的還真沒操什么心。”
馮遙說:“現(xiàn)在不是就要你操心了嗎?小力畢業(yè)能留在武漢多好,在武大教書或者醫(yī)院上班。到時候再把爸爸媽媽接到武漢,一家人就能在武漢團聚了。”
吳愛軍說:“武漢有什么好的?”
馮遙瞪了他一眼:“你這人就是忘恩負義。你在武漢讀了書,又在武漢東山再起,還在武漢遇見了我,生下了小路,你不感謝武漢,竟然還說武漢不好?”
吳愛軍說:“哎呀,老婆你又上綱上線了。我這么說也只是發(fā)發(fā)牢騷嘛。我這兩天去拜訪一下東明、鄭華,他們是武大畢業(yè)的,東明的保險生意也做到了湖北,肯定認識校領導,我請他們找找人,好不好?”
馮遙說:“這還差不多。”
吃過早飯,吳愛軍就給兩位行長校友打電話。其中一位是工行朝陽區(qū)支行的副行長。對方得知吳愛軍是做地產的,馬上申明現(xiàn)在對地產沒有興趣,按有關政策感興趣也不能投了,然后毫不客氣地把電話掛了。
吳愛軍也不氣餒,繼續(xù)打電話。另一位是首都銀行的大客戶部副總經理,姓韓,對吳愛軍也有印象,一口一個“大師兄”地叫著。
韓總說:“大師兄,我跟你的看法一樣。我也認為北京市場有巨大的潛力。有這么多北漂,這就是市場剛需,年輕人誰不需要房子住?”
吳愛軍很興奮,大起知音之感,試探性地問:“韓總,我什么時候方便去辦公室拜訪你?”
韓總樂呵呵地說:“歡迎大師兄。我今天下午在行里,你可以隨時過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吳愛軍吃過午飯,便驅車直奔首都銀行總部,找到大客戶部。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但兩人對北京地產市場的看法高度一致,聊得倒是越發(fā)投機。
韓總說:“我認為現(xiàn)在確實是個機遇。房地產市場最被低估的時候,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尤其在北京,越多人持觀望態(tài)度,就越可能殺出黑馬。最大的黑馬才有可能成為最大的贏家。”
吳愛軍說:“韓總說得好,最大的黑馬才有可能成為最大的贏家。我和你一樣,非常看好北京現(xiàn)在的市場。”
畢竟兩人都是從珞珈山下出來的,聊著聊著又聊到了武大、東湖、珞珈山、熱干面……越聊越親切。
韓總說:“吳總,我真的很佩服你。你身上有我們湖北人的血性,敢想敢干,是條好漢。不僅有能力,更有魄力,剛來北京就能拿到兩塊地,讓人佩服。真神面前不說假話,你的項目我一定支持!”
吳愛軍更開心了,說:“韓總也是好眼光好魄力。只要投我,我一定會讓你們銀行獲得豐厚回報。”
送吳愛軍離開時,韓總又說:“吳總,只要你需要,我們可以馬上派下面的人跟你對接。”
吳愛軍說:“韓總,太感謝了。今天晚上你有安排嗎?要不我們聚聚,喝點酒?”
韓總也被吳愛軍的爽快勁感染了,說:“今天是星期四。要不我們還是周末再約吧。”
星期五一大早,首都銀行大客戶部一個團隊真的來到了順勢地產公司,對接那兩塊地的融資方案,同時還提出會支持他們去拿新的項目。雖然韓總臨時有事沒來,吳愛軍還是全程陪同,看得出這個團隊做事還是很靠譜的。
這一天的工作倒是結束得早,吳愛軍難得早早回了家,告訴小路,明天帶他去動物園。小路特別興奮,到北京三個月了,他最想去的就是動物園。晚上睡覺前,他還纏著媽媽準備了一套新衣服,一雙新球鞋。
周六一早,就在一家人高高興興出門時,吳愛軍的電話響了,他本來不準備接,但一看是韓總的電話,馬上接了起來。韓總親熱地說:“吳總,我現(xiàn)在在后海邊一個小院子里,和幾個朋友在這里聚會,打點小牌。你要不要過來聚一聚?我正好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韓總要介紹的新朋友,估計也是銀行界、金融界的人物。吳愛軍喜出望外,連忙答應:“韓總,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向小路解釋。旁邊馮遙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小路卻天真地望著爸爸。“爸爸,我們是馬上就要去動物園了吧?”馮遙看著吳愛軍:“你跟兒子說,我們今天還能去嗎?”
吳愛軍沒有回答馮遙,而是蹲下來看著小路,說:“兒子,很對不起,爸爸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活動。今天我就不能陪你了。媽媽陪你去動物園玩,好不好?”
小路雖然很不開心,輪流用腳尖碾著地面,但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馮遙說:“那你先開車送我們到動物園,再去那邊吧。”
吳愛軍為難地說:“那不行,去動物園和去后海是兩個方向。那邊約的客人都到了,我得趕緊過去,遲到太久的話,會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馮遙抿了一下嘴,明顯很不高興,但也沒再埋怨,牽著小路的手,說:“兒子,媽媽陪你去動物園。去了動物園,你最想看什么?”小路瞬間高興起來,蹦蹦跳跳地走在媽媽身邊:“我想看長頸鹿,我還想看鱷魚,我還想看老虎。”
吳愛軍坐在車上,看著母子倆往公交站方向走,心里非常歉疚,但是想到韓總組織的聚會,一下子又興奮起來,油門一踩,直奔后海而去。
24
張中羽回到酒店,哪里也不敢去,一直等著沈總的電話。那本《孟子旁通》已經看完了,幸好包里還有一本馮天瑜的《封建考論》。他對書中論述的東西方古典制度的差異很感興趣,以前因為時間太過碎片化,每次都只能看前面一部分,這次正好可以借機認真讀完。讀書是打發(fā)漫長等待的最佳方式。看累了,他就上網(wǎng)沖浪,偶爾在QQ上斗地主,換換腦子。
見過沈總之后,張中羽決定在有結果之前暫時不去找第二家投資機構。他確實不喜歡交際,沒隔幾天便要向另外一個人重復向沈總說過的話,怎么想都覺得尷尬。
不知不覺兩天過去了,他好幾次想給沈總打電話,又覺得唐突,忍住了不打。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到了第五天,沈總那邊還是沒動靜,張中羽再怎么沉穩(wěn)也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七上八下,一會兒擔心他的方案尚存在很大的漏洞,一會兒懷疑沈總已經把他的方案徹底否決,只是忘記給他回話罷了。
他不想就此坐以待斃。如果沈總不投,那他只能以手頭現(xiàn)有的資金慢慢起步,中途撐不下去再找人投資或者出手賣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堅信自己的項目是很有市場的,也認識到這個項目是非常燒錢的。如果沒有充足的啟動資金,就吸引不到優(yōu)秀的技術人員,而且為了將聊天軟件研發(fā)成功,這樣的技術人員少說要幾百個,甚至可能要上千個。沒有資金,沒有人力,項目不要說半途而廢,甚至很可能胎死腹中。想到這里,他只能仰天長嘆。
星期六晚上十點,沈總的電話終于打過來了。如果再遲一天,張中羽人就不在香港了。他已經打算星期天先回深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機會。他的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
沈總說:“張總,抱歉這么遲才給你打電話。我做了一些比較充分的分析調研,為此還請教了其他幾個朋友。張總,你看,是不是我們再見面聊一下?”
張中羽自然是求之不得,當下滿口答應。
沈總問:“張總,你還在香港吧?”
張中羽抹了一把汗,慶幸自己沒有回深圳,說:“沈總,我這幾天哪兒都沒有去,一直在香港等你的電話。”
沈總笑了,說:“很對不住,耽誤張總這么長時間。張總,你看,要是你現(xiàn)在方便的話,我這就過去找你?”
“好啊,沒問題。”
沈總到時已經午夜十二點。張中羽這幾天等得心焦,書也看完了,網(wǎng)上斗地主玩幾把就提不起興致,開始轉打橋牌,還跑到樓下買回了一堆報紙和雜志。房間也沒有叫保潔,顯得很雜亂,像妻子出差之后的家里一樣。衣冠楚楚的沈總往房間里一站,張中羽更覺尷尬,說:“沈總,真不好意思,我這里太亂了。”
沈總笑笑,說:“都是男人,我倒是覺得格外親切呢。張總,為你的項目,這幾天我見了一些人。深圳馬總的意思,覺得做個人社交軟件和國家的政策容易有沖突,但不介意跟投一點。像新浪、搜狐這幾家門戶網(wǎng)站,也流露出很強的投資意向。張總,你趕緊準備一下,做一個詳細的提案。他們會在周一趕到香港,一起聽你的提案。只要馬總決定投,加上我們紅山資本,按照段總之前說的,融資兩個億應該沒問題。你準備一下。”
沈總這么晚過來拜訪他,顯然是想在第一時間當面向他傳達這個好消息。對此,張中羽感激萬分,他心想,最好的回報當然是好好修訂提案,將項目盡快落地,讓投資人獲得實實在在的收益回報。
送走沈總后,已是凌晨兩點,張中羽毫無睡意,迫不及待地給秦宇打電話:“這個項目很有希望提速。周一幾位投資人會到香港來聽提案。”秦宇也為他感到高興:“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要擔心我們。現(xiàn)在是你創(chuàng)業(yè)的關鍵時期,不要為其他事分心。可惜的是,我不能在你身邊支持你。”張中羽說:“如果順利的話,后面會很忙。”他深感歉疚,“也許就沒法經常回去陪你們了。”秦宇也嘆了口氣,安慰他說:“你沒有時間來美國,我們可以回去看你。都是一樣的。”
此時,窗外已是晨曦微明,他干脆不睡了,打開電腦埋頭修改商業(yè)計劃書。
25
為了順勢項目的規(guī)劃審批,吳愛軍在星期天晚上又連喝了兩場大酒,回來已是十點半,醉醺醺的,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小路已經上床,但還沒有睡著。趁馮遙打果汁,吳愛軍徑直闖進小路的房間,酒氣頓時彌散開來。小路看見爸爸來了,很開心地要他講睡前故事。他很想講,但語無倫次,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有一只丑小鴨,不對,是一只白天鵝。飛走了,不對,是落在了地面上。好多鴨子圍著他,用嘴戳他,還用翅膀拍他,把他趕到了池塘里。池塘里有很多青蛙,也呱呱地嘲笑他……”
馮遙聽到動靜,進來勸住他:“愛軍,你快出去,先去洗個澡。兒子到睡覺的時間了,不要影響他休息。”
小路有些委屈地看著吳愛軍,說:“到北京后,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沒有給我講過一個完整的故事,也不帶我出去玩。”
吳愛軍聽著,有一些難過:“下個星期,爸爸答應你,一定講故事,陪你出去玩。”
馮遙聽著也覺得心酸。
第二天吳愛軍醒來后,小路又去上學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到對不起兒子,但一想到北京的項目推進得越來越順利,還是獲得了動力,覺得再辛苦也值得,畢竟這也是為了這個家。來北京之后,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可是不管多么累,第二天都要從頭到腳信心百倍地出現(xiàn)在同事、客戶、合作者面前,不敢稍有懈怠。
開車去公司的途中,他想到陳東明或許能提供幫助,便打電話過去。陳東明上午正好有空,他當即掉轉車頭,直奔國民人壽保險公司大樓。陳東明待他很是熱情,親自下樓等候。
進了陳東明的辦公室,吳愛軍開門見山地說:“東明大哥,我現(xiàn)在剛到北京發(fā)展,以目前的經濟能力只能拿兩塊地。但我認為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想步子走快一點。希望東明大哥能夠支
持我。”
陳東明說:“愛軍,你還是應該先求穩(wěn),穩(wěn)步發(fā)展,逐步升級。你現(xiàn)在能拿兩塊地已經很不容易了,切記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
吳愛軍說:“東明大哥說得是。但機遇就在眼前,也不能讓它溜了。你們做保險,資金充足,能不能投點給我們順勢的項目呢?”
陳東明說:“愛軍,不瞞你說,我們此前還真沒有直接投過項目,要投也是投資公司股權,投資的也大多是上市公司。”
吳愛軍說:“東明大哥,我完全理解,公司上不了市你的收益就小了。不過,你更應該投我們,順勢地產肯定是要上市的。”
陳東明說:“愛軍,你看這樣行嗎?我讓下面的投資團隊先去看一下你們公司和項目。”
“好啊,謝謝東明大哥。如果能得到你的大力支持,我們就可以做快一點。”吳愛軍在心里一直下著一盤大棋,“我準備用三年時間,把順勢地產帶進全國三甲的行列。”
陳東明一聽,連忙勸說:“愛軍,公司發(fā)展不比行軍打仗,還是要穩(wěn)扎穩(wěn)打,不一定非要追求神速。你才到北京立足,很多情況不了解,穩(wěn)一點好。”
吳愛軍信心滿滿地說:“東明大哥,你放心。這一次我知道分寸,絕對不會亂來的。”
臨近中午,陳東明讓秘書在內部餐廳訂餐位,要留吳愛軍一起吃午飯。吳愛軍很尷尬,說:“東明大哥,我一會兒還要去鄭華那里,跟他約好了。”
“已經到了飯點,去他那邊不也要吃飯嗎?這樣,我把鄭華叫來。你也要吃飯,我也要吃飯,他也要吃飯,干脆三個人一起吃嘛。”陳東明拿起電話,給鄭華撥了過去。鄭華聽說吳愛軍也在,答應馬上過來,三個人就在國民人壽保險大樓的內部餐廳一起進餐。
陳東明對著桌上擺放的空杯子說:“要不,我們還是來點酒,意思一下。”
鄭華馬上解釋說:“東明大哥主動要中午喝酒,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呀。”
陳東明解釋說:“這次不一樣。鄭華,你想我們三個人什么感情。我還記得我們當年第一次喝酒是在你家,為了創(chuàng)辦拍賣公司,真是一籌莫展。一轉眼都過了十幾年,我們也都不年輕啦!”
吳愛軍說:“東明大哥的成就有目共睹,你現(xiàn)在已經是中國企業(yè)界的領軍人物了。”
陳東明謙虛地說:“這個談不上,比我做得好的人多了。”
“東明大哥太謙虛啦,就是有比你做得好的人,也是屈指可數(shù)吧!”鄭華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
陳東明說:“只要認真踏實地做,肯定能成功。我跟你們說一句心底話,我呢,認定了此生只做兩件事:拍賣和保險。認認真真地做,時間會證明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酒足飯飽后,陳東明送他們兩人下樓。吳愛軍不放心地問:“東明大哥,你看你的人什么時候來我們公司盡調?”
陳東明說:“我讓他們就這兩天過去。”
“謝謝東明大哥了。那我什么時候聯(lián)系他們,定一下時間?”
東明說:“我下午就會安排妥當。不用你操心,我會讓他們直接聯(lián)系你。”
鄭華在旁邊說:“愛軍你放心,東明大哥說的話從來都是算數(shù)的。這么多年的朋友,東明大哥的心意我們還能不知道嗎?”
吳愛軍只好點頭稱是。
和陳東明分手后,吳愛軍轉頭對鄭華說:“我坐你的車。”上車后吳愛軍才扭扭捏捏地開口:“鄭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小舅子在武大讀書,今年研究生畢業(yè)。武大那邊你跟東明都比我熟,能不能請你們找人說說情,把他安排在人民醫(yī)院或者中南
醫(yī)院?”
鄭華說:“留校進醫(yī)院這些事,東明說比我管用。”
吳愛軍說:“我不是找了他投資嘛,不好意思在這件事上再麻煩他。吃飯的時候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請他幫忙。我不能什么事都找他,這樣不太好。”
鄭華笑了:“愛軍,你還是太見外了。我們是兄弟,不用這么客氣的。這樣吧,我先幫你打聽一下,你把你小舅子的名字、專業(yè)發(fā)給我。”
吳愛軍又道了一番謝。
第二天一早,吳愛軍就接到了一條陌生短信,對方自稱是國民人壽投資部總經理段小建,按陳董事長的要求,今天上午帶隊來順勢地產調研,并說他們一行人已經在公司樓下了。
吳愛軍馬上打電話過去:“段總,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人還沒到公司。我讓我們副總來接你。”接著又打電話給副總孫一鳴:“一鳴,你趕快下樓,國民人壽投資部的段總已經到了,被保安攔著不讓進。你趕快去迎接。先讓他們在會議室坐下。我馬上趕過來。”
孫一鳴和吳愛軍的秘書祝小琴急忙下樓,把段總一行人接到大會議室。麻煩的是,北京上班早高峰這段時間路上是最堵的,車子幾乎是一寸一寸地往前挪著,吳愛軍恨不能生出雙翼,飛到公司去。等他好不容易趕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會議室里,段總帶著幾位手下,都穿著工作服,打著清一色的藍色領帶,戴著“國民人壽”的司徽,坐在圓桌的一邊,另一邊是孫一鳴在那里陪著。
吳愛軍進門就致歉:“段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沒想到你今天上午就過來。接到你電話時我正開車去首都銀行辦事,緊趕慢趕,因為堵車,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說著又把馮遙拉過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馮遙,也是我們公司的財務總監(jiān)。”
段總欠起了個半身說:“吳總,這次我們來看看你們公司,是因為陳董事長交代,過來看看有沒有可能投資。”
吳愛軍忙說:“有勞諸位。”
段總說:“吳總,我剛才找孫總要貴公司過去兩年的報表,孫總說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吳愛軍說:“段總,我和你們陳董事長,是老同學和老朋友了,我們之間還要查什么賬目嗎?跟你說句老實話,我們才搬來北京,原先的公司在武漢直接辦了注銷。北京是新成立的公司,你要的兩年的報表,我們也沒辦法給你準備。”
段總驚訝地說:“你們沒有報表?沒有報表的新公司,原則上我們是不可能投資的。吳總,陳董事長說你做地產這幾年很成功,我沒想到我們這次奉命前來盡調,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吳愛軍有些不好意思了,說:“報表的事情,確實是個意外。但我們公司從來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做賬,規(guī)規(guī)矩矩交稅的。這一點,請段總你放心。另外,我們公司的戰(zhàn)斗力很強。你看我們的孫總和外面的兄弟們,首先對公司很忠誠,然后個個優(yōu)秀、高效,所有人都擰成了一股繩。我們還剛拿到了兩塊地。以這種速度,三年進全國前三, 五年躍居中國房地產第一,完全有可能超過
萬科。”
正說著,祝小琴敲門進來,給吳愛軍送來一碗面條。吳愛軍生氣地說:“這時候上這個干什么?沒看到有客人嗎?”
祝小琴委屈地說:“吳總,剛才馮總在路上說您還沒來得及吃早餐,我便給您買了一份面……”
段總見狀,起身說:“吳總,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商量商量。”
吳愛軍著急地說:“那盡調的事?”
段總說:“我想情況我們已經基本了解了,回去我們商量一下,再向陳董事長匯報。”
吳愛軍說:“那好,我就等段總的好消息。”遂起身和馮遙、孫一鳴一起把段總一行人送到了電梯口。吳愛軍又堅持送到了樓下,送他們上了車:“請你們一定好好考慮。我們的團隊很團結,有戰(zhàn)斗力,前途無量。而且中國地產絕對是有未來的,中國人什么時候都喜歡買房嘛。”
段總離開之后就再無消息。一周過去了,倒是首都銀行的韓總那邊進展很快,他們許諾說,只要項目土地證辦下來,就會立即跟進。貸款事宜總算是有了一些突破,不過還是遠遠不夠。按照吳愛軍的構想,今年順勢地產要在北京拿下十個項目,在全國十個主要省會城市落地開花,目前這點資金杯水車薪。如果陳東明的人壽保險愿意成為股東,形勢就完全不一樣了。
吳愛軍還是嫌慢,他是急性子,總覺得屁股冒火,哪里也坐不住。眼看又到周末,他在星期五一大早便打電話給韓總,提出要陪韓總打兩天牌,韓總自然同意。星期六牌友們便開車到通州一個度假村住下來,周日吃過晚飯才散。吳愛軍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又沒陪成小路。馮遙很生氣,覺得他不應該對孩子言而無信。“小路睡著了還說夢話,在夢里央求你帶他去動物園玩。”吳愛軍也很自責:“老婆,對不起。現(xiàn)在正是吃緊的時候。我向你保證,等忙完這段,我一定陪小路去動物園。”
一覺醒來,吳愛軍顧不上吃早飯,開車直奔國民人壽保險公司,快到樓下時打電話給陳東明說:“東明大哥,我剛好經過你公司樓下,你方便嗎?我想上來看看你。”
陳東明說:“你等一下,我讓我的秘書去接你。”
吳愛軍說:“不用,我自己上來就行。”
陳東明說:“秘書不去接你,你自己上不來。”
吳愛軍這才明白,原來國民人壽保險大樓安保森嚴,進門和坐電梯都要刷卡:“好的,那我等著。”
一個小伙子很快下來,把吳愛軍接到了七樓,徑直帶到會客室。等了大概一個小時陳東明才過來,一見面就說:“愛軍啊,真是不好意思,周一上午有例會。我也是看到你的電話才接了,別的電話我都一概不接。只能等到開完會才能來見你。”
“東明大哥,我知道你是最忙的。再說,我也是臨時想過來看你,所以沒有提前跟你說。”吳愛軍小心地看著陳東明,說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東明大哥,我想跟你匯報一下,現(xiàn)在首都銀行也表態(tài)支持我,我們的項目很有前景的。你這邊的段總也過來做了盡調,不知道結果如何,你們是不是準備投一些?東明大哥,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這個項目一定會有個非常好的回報。另外,我們還準備在主要省會城市做地標,以商業(yè)營運開發(fā),同時做住宅。我們的商業(yè)項目可貸款融資,我們的住宅變現(xiàn)也快,我們要同時啟動北京十個項目,全國啟動十座城市……”
他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但是陳東明打斷了他,說:“愛軍,我一直想著我們什么時候聚會,再跟你回個話。”
吳愛軍急切地說:“東明大哥,你盡管說。”
陳東明說:“我們段總的團隊去盡調了,他們不是很看好。”
吳愛軍著急了,說:“怎么會呢?我認為地產現(xiàn)在已經有復蘇跡象了,再有一年時間樓市肯定會很火爆。東明大哥,你放一百個心,房子絕對是剛需,對我們的團隊你也不必擔心,我們都是一群拼命三郎,敢打敢拼,絕對能打硬仗。”
陳東明說:“愛軍,你讓我怎么說呢?換作是別人的話,我們不投就不投了,也不會給回話,也不會解釋。你是我這么多年的兄弟,肯定和旁人不一樣,即使不投,我也必須對你說清楚。情況是這樣的。段總他們去了你的公司,覺得公司管理不是很規(guī)范。愛軍,你要理解我們。保險公司投資的一定要是正規(guī)公司、規(guī)范公司。”
吳愛軍說:“東明大哥,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那我們馬上規(guī)范起來,讓段總滿意,不就可以了嗎?”
陳東明說:“那也只能等你的公司規(guī)范之后,我們才能投。到時候,我們會再來盡調。愛軍,不瞞你說,雖然我們之前在地產行業(yè)做過一點投資,但是對純地產公司入股是非常慎重的。保險公司要跟著國家的政策走,我們是受監(jiān)管的,而且監(jiān)管很嚴,容不得半點馬虎。這么說吧,這次肯定投不了你了,希望你理解。至于我個人的情況,你也知道,雖說我是董事長,但也只是一個股東,另外還有很多股東。另外,我也要尊重我下面的人,像段總他們,讓他們做事就要依靠他們、信任他們。事實上,投不投是他們研究后決定的,我個人是不能干涉的。”
吳愛軍心里涼了一大截,但依然想爭取一下:“東明大哥,你就不能支持一下我嗎?以你個人的名義入股也可以啊。”
陳東明說:“愛軍,我有自己的原則。我個人只投兩類公司。一個拍賣,一個保險,其他我都不投。順勢地產這邊,要投也只能由保險公司投,他們有專業(yè)的眼光。這是我的做事風格。”
吳愛軍一下子像醒悟了,沒再多說什么,起身告辭。
陳東明挽留說:“快到中午了。還是在我這里吃飯吧。我們把鄭華叫來,兄弟們再聚一聚。”
吳愛軍說:“東明大哥,飯就不吃了。下次我們再聚,我回公司還有點事要處理。”
陳東明知道他著急融資的事,也沒有勉強,把他送到電梯口:“真不好意思。愛軍啊,你一定要理解我。”
吳愛軍說:“我理解。東明大哥,我心里一直是感激你的,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在我起步的時候支持了五十萬元。”
陳東明說:“那本來就是你的中介費用,是你掙到的,不是我支持的。”
就這樣,吳愛軍極其失落地離開了國民人壽保險大樓,完全不想開車,在人行道上步行了二十分鐘,最后撥通了鄭華的電話:“鄭華,你在哪里?我想去你那里坐坐。”
鄭華說:“我在辦公室。你直接來國貿SOHO。”
吳愛軍剛走到首都劇場,離國貿SOHO還挺遠的。
鄭華說:“你發(fā)個定位給我,我讓司機去接你。”
在等司機的時候,吳愛軍又仔細盤算了一下。陳東明這邊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僅有一家首都銀行,資金肯定遠遠不夠。在北京,他認識的人有限,想要籌措到更多資金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想到北京房市的燦爛前景,他心急如焚。當鄭華的司機接上他,車子快開到國貿SOHO時,他又改了主意,打電話給鄭華:“鄭華,我就不上去了。你下樓請我吃個飯吧。”
鄭華說:“好的,正好到吃飯的點了。那我們就先找地方吃飯。”他在就近的中國大飯店的中餐廳訂了位置。鄭華點菜時,吳愛軍垂頭喪氣地進來了。鄭華問:“怎么了,愛軍?這么消沉,可不像平時的你啊!”
吳愛軍說:“我剛才去見了東明大哥。”
鄭華說:“你先不用講,我來猜一下結果,你碰壁了。”
吳愛軍驚訝地說:“你怎么知道的?我到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東明大哥這么精明,他應該知道這個北京房地產市場大得很啊!”
鄭華說:“算了吧愛軍,你又不是不知道東明大哥是什么樣的人。他們做保險自然需要穩(wěn)健一點,我很理解;這個項目你花了很多心血,你也是有十足的把握,不愿意輕易放棄,我也能夠理解。”
吳愛軍說:“你小子!什么事都能理解,誰都能理解。”
鄭華想了想,又說:“愛軍,你看這樣行不行?東明不投我來投一點,只是我的公司規(guī)模小,不像東明大哥財大氣粗,我手頭資金有限,就投兩千萬吧。”
吳愛軍很激動,說:“兩千萬,也不少了。鄭華,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謝謝你雪中送炭。”
鄭華擺擺手,說:“謝什么謝?咱們之間不言謝。我是真心認可你,也看好這個項目。不過另外那件事我就幫不上忙了。我聯(lián)系過武大的副校長了,他說現(xiàn)在留校非常嚴謹,要經過層層選拔,而且進兩個附屬醫(yī)院必須要博士及以上學位。要不,你讓你的小舅子再讀個博士唄。”
吳愛軍說:“鄭華,難為你還記得這事!沒辦成也要謝謝你。當年我最難的時候,你去了我們家。現(xiàn)在我重新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你又來支持我。能交到你這個兄弟,我值了。”
雖然沒有如愿拿到陳東明的國民人壽保險公司的投資,但吳愛軍并沒有調整自己的目標,他硬是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家家地找,一家家地談,最終一家有美國和新加坡資本的公司終于決定投他們,答應給出的入股總額度達到二十億元。在資金到位以后,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吳愛軍在北京又順利拿下了三塊地,同時在全國范圍里優(yōu)選了五座城市進行布局。一時間,吳愛軍的順勢地產風生水起。
孫一鳴曾建議吳愛軍:“吳總,我們要不要在武漢投一個?”
吳愛軍很干脆地回答:“不投!”
26
張中羽工作起來很不要命。接下來的白天、黑夜、白天,他一分鐘也沒有休息,直到完成了提案的所有準備工作,他又馬上打電話給沈總,說自己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可做提案。電話一掛斷,他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沈總很快也聯(lián)系好了投資人,電話一打進來,張中羽就醒了。沈總說:“張總,我已經聯(lián)系好了。你明天上午九點準時到紅山資本會議室來,屆時幾位投資人都會出席你的提案會。”
從構想到設計方案,張中羽是做了充足準備的,雖然他平時不善言辭,但提案時顯得非常自信。
隨著蘋果手機的出現(xiàn),馬上會迎來智能手機時代,這些移動的終端都將成為每個持有者獲取信息的主要來源,以后傳遞信息的不再是電視、報紙這些傳統(tǒng)媒介,因此他想做一款軟件,產品名字也起好了,叫“友訊”。他計劃做成APP,智能手機可以下載應用軟件。這樣一來,大家便能夠通過手機端,在上面發(fā)布自己的感想,分享自己的圖片、文字甚至是視頻,而且朋友們都能看得到。
參會的曹總來自內地一個新媒體投資平臺,問:“這和美國的Twitter差不多吧?”
張中羽說:“有相似之處,但也不完全一樣。”
“哪里不一樣?”
張中羽只好回答:“‘友訊’更加大眾化。”
“‘友訊’還沒有推出來,我們怎么知道它小眾還是大眾呢?”
另一位投資人李總站出來替張中羽解了圍,說:“所有近些年比較成功的商業(yè)互聯(lián)網(wǎng),不都是和國際上的,特別是美國的模式有點接近嗎?比如阿里巴巴和亞馬遜。我倒是覺得,相似沒什么問題。”
他這么一說,張中羽倒是覺得更有信心了:“對標美國的Twitter,能夠幫助我們清晰地看到‘友訊’的優(yōu)勢。因為中國目前還沒有這種交友軟件,‘友訊’正好可以填補這個空缺。”
曹總頻頻點頭,看來他也不反對相似度。
這時一位姓張的投資人又問:“既然是對標美國的Twitter,恕我直言,那為什么是你呢?如果是QQ的人來做,不是更好嗎?”
張中羽說:“張總好,我也姓張。我想,解釋為什么不是QQ的人來做其實很簡單,因為站在你們面前的人是我。我不僅提出了這個想法,而且還準備了可以向在座各位匯報的提案,如果在座的幾位感興趣,愿意投我,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就能開始做了。這些都是我能夠展示給各位的優(yōu)勢。另外,我本人是學這個專業(yè)的,不僅有多年從事這個行業(yè)的工作經驗,也在美國待了好幾年,我對專業(yè)的熟悉程度和對這種趨勢的關注、了解,足以證明我是最合適的人。”
張中羽平時并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但他知道這一次的提案非常重要,所以準備得非常充分,也很自信,這是他少有的這么外向的溝通。
這次提案的結果非常成功,三位投資人當場決定投資這個項目,加上他和段總的啟動資金,已經有了三個億。
會后沈總笑呵呵地問:“張總,你覺得現(xiàn)在資金夠了嗎?”
張中羽高興地說:“完全夠了。我原來預想的是能夠募集兩個億就差不多了。如果沒有人投資,哪怕只有我和段總的幾千萬啟動資金,我也準備開始干了。”
沈總說:“做這樣的項目,錢少了肯定不行,必須多多益善。我看你的方案,是準備把公司放在深圳。我覺得這樣挺好,深圳那邊創(chuàng)新人才多。對了,你辦公室找到沒有?”
張中羽說:“辦公室我早就找好了。”
沈總很吃驚,說:“張總好氣魄。看來你真的是打定主意,不管找沒找到錢都要干了!”
張中羽說:“是的。我當年還在讀大學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和幾個伙伴都敢開始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情況好多了,我和段總已經湊了幾千萬,再加上您這邊的支持,總好過什么都沒有。當然了,今天一下子添加了好幾個投資人,也是挺好的。”
沈總說:“張總,有你這個勁兒,這事準辦得成。我相信你。你準備怎么回深圳去?”
張中羽說:“我準備坐專線車,從皇崗口岸過去。”
沈總很熱情,主動說:“這樣,我用我的兩地牌車送你。你也不用和我客氣,我們現(xiàn)在已經是一家人了。”
張中羽也就沒有推辭,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便坐上沈總的車。回到深圳,他來到此前已經租好的辦公室,隨即打了幾通電話。他先叫來了張龍。張龍是低張中羽兩屆的師弟,專業(yè)技術能力很過硬,畢業(yè)后就來了深圳,在華為技術部搞研發(fā),張中羽直接把他挖過來,委以技術總監(jiān)的重任。又叫來了鄭秀麗。鄭秀麗是朋友介紹的,在一家外企公司做財務。張中羽安排她過來做財務總監(jiān)。
晚上張中羽請他們兩位吃飯,敬酒時說:“我們三個就是‘友訊’的核心。以后要辛苦你們了。”張龍和鄭秀麗也非常感謝張中羽的信任。
接下來張中羽加快了招聘速度,三天之內就招聘了二十五名員工,有一半是華科畢業(yè)的,有的在華為工作過,有的在騰訊工作過,有的在深圳當?shù)仉娮訌S工作過。大家愿意跳槽來到“友訊”的理由都很簡單,一是帶頭人張中羽也是華科畢業(yè)的,二是“友訊”的待遇確實很好。
張中羽對鄭秀麗說:“我們只有把工程師的待遇提起來,把創(chuàng)業(yè)者的待遇提起來,新成立的‘友訊’才能夠留住人,讓他們安心攻克難關。”
以華科人為主的新同事們也很快感受到了張中羽的魄力。“友訊”雖然是新公司,但公司上下一心,凝聚力已經很強。
張中羽堅信,只要大家共同努力,一定能成功。為了及早推出“友訊”軟件,他決定要繼續(xù)招聘精通算法的工程師。
張龍問:“我們大概需要多少做算法的工程師?”
張中羽伸出了一只手,張龍說:“五十個?”
張中羽說:“五百個。”
“這么多!”張龍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考慮過成本沒有?這么多工程師,光每月的工資就是很大一筆錢。”
“這筆錢花得值。”張中羽非常肯定地說,“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時間永遠是第一位的。”
“現(xiàn)在算得上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嗎?”
“即使現(xiàn)在還不是,也會馬上到來的。”
27
又到月底,吳愛軍計劃再請韓總和他的幾位朋友去度假村待兩天,順便商量一下如何加快合作進程。他先打電話給一起打過牌的佟總,佟總過了很長時間才接電話:“吳總,我最近都不方便啊。我現(xiàn)在在國外考察。”
吳愛軍只得作罷,說:“佟總,那我下次找時間再約您和韓總。”
“韓總出事了!你不知道嗎?”
吳愛軍大吃一驚,正想詢問韓總那邊出了什么情況,佟總已經掛斷了電話,好像不愿意多說。吳愛軍坐不住了,心里直犯嘀咕:“韓總會出什么事?韓總能出什么事?”他馬上找出韓總助理的電話,電話還沒接通,卻聽到自己辦公室一陣喧嘩。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進來兩位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你就是吳愛軍吧,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看到檢察院工作人員,又聽到這樣的話,吳愛軍一下子慌了,額頭上瞬間沁出一層汗來。眼前的這一幕太熟悉了,多年前警察就是這樣把他帶走的。他意識到不妙,說:“請你們等一下。”然后一頭鉆進辦公室里的獨立衛(wèi)生間,腦子里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鄭華。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也只能給鄭華打電話求助了。雖然吳愛軍緊張得語無倫次,但鄭華還是聽明白了,一時間也來不及追問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反復安慰、囑咐他:“愛軍,你不要急。接下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你都要配合,不要隱瞞,不然會吃虧的。我一會兒去找東明大哥,我們會想辦法的。”吳愛軍急得都快要哭了:“鄭華,我就指望你和東明大哥了。可千萬別讓我再坐牢啊!”鄭華心里苦笑,看來吳愛軍也是急糊涂了,見到穿制服的公檢人員就聯(lián)想到坐牢。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只要吳愛軍沒有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他怕什么呢?可問題是,他也真怕吳愛軍一時糊涂,重蹈覆轍。
孫一鳴和祝小琴待在辦公室外面,眼睜睜地看著檢察院工作人員把吳愛軍帶走了。
鄭華接到吳愛軍的求助電話后,第一時間找到陳東明。陳東明哀嘆了好幾聲:“這個愛軍,糊涂啊,糊涂啊!”鄭華說:“東明大哥,我覺得愛軍不至于這么糊涂。話說回來,如果他真的違法了,可能會找我?guī)兔Γ^對不敢讓你知道的。”陳東明沉默了片刻,覺得鄭華分析得有道理,便說:“但愿如此。我們現(xiàn)在就去他家。他的公司剛搬到北京,就出了這樣的事,他的老婆不知道該急成啥樣了。”
當陳東明和鄭華趕到吳愛軍家里時,馮遙正癱坐在沙發(fā)上抹眼淚,孫一鳴和祝小琴在一旁安慰著。
馮遙看到陳東明和鄭華來了,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大哥,鄭華,都是我不好,我沒看好他。他天天早出晚歸,說是談生意,籌資金,我管不住他呀……”
陳東明說:“弟妹,你先不要哭。愛軍不會無緣無故被檢察院帶走,到底出了什么事,平時應該會有蛛絲馬跡。”
馮遙止住哭,默想最近這段時間吳愛軍的行為舉止,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說:“他做什么從來不和我說,只是每天忙得不見人。我們娘兒倆他都顧不上管了。他說周末要陪孩子去動物園,說了好幾次都沒能兌現(xiàn)。”
陳東明心里一動,問:“他以前也這樣嗎?”
馮遙說:“在武漢的時候,他答應孩子的事都會做到的。只是到了北京后,才幾次三番讓孩子失望、傷心。”
陳東明說:“估計他是忙公司的事。對了,周末他去找誰,你有沒有印象?”
馮遙想了想說:“名字不知道,應該是銀行里的領導。”
“他最近有沒有動公司賬上的錢?”
“我是公司的財務,錢都是由我管著的。他每周取一些錢,倒不是太多。平常他有各種應酬,花的錢都差不多。”
“那還好。”陳東明說,“弟妹,你也別著急。我估摸著,愛軍這次不會有事。我馬上再托朋友打聽一下,也許就是讓他去做份筆錄。弟妹你就在家等我消息,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是啊弟妹,還有我和東明大哥在,不會不管他的。”鄭華也安慰道。
吳愛軍沒想到自己又攤上事兒,關鍵這次還不明不白。在檢察院的車上他反復琢磨,依然想不出頭緒。好在陳東明找人給他捎話兒:“有什么說什么,沒有什么也不能瞎說。”
在審訊室里,調查人員不怒自威地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你和韓成棟的事老實交代。”
吳愛軍這才確定是韓總出事了。他忙說:“韓總怎么了……”
“什么韓總?韓成棟!”調查人員吼了一句。
吳愛軍忙說:“是是。韓成棟,我和他打交道并不多。我們只是喝過幾次茶,吃過幾次飯,打過幾次牌。”
“僅僅只是打牌嗎?沒有送過他什么東西嗎?”
“我們是校友。老同學正常應酬而已,確實沒送過他東西。”
調查人員又問:“那你們總共打過多少次牌?”
吳愛軍說:“肯定不超過十次。我剛到北京,在今年的校友會上才認識韓總,慢慢開始交往。”
調查人員并不相信,又問:“你們平常在什么地方打牌?”
吳愛軍說:“有時在后海的茶室,有時是郊區(qū)的度假村。”除此之外,他對韓總確實所知有限,不管調查人員怎么審問,實在交代不出什么。調查人員沒找到吳愛軍向韓總行賄的具體證據(jù),按參與賭博處罰,在拘留了十五天之后,也就把吳愛軍放了。
馮遙、陳東明、鄭華接到通知后,開車過來接他。馮遙見到吳愛軍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又是埋怨又是心疼,上去在他胸口上狠狠捶了一頓,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垂落下來。
吳愛軍站在那里,任憑她捶打,說:“老婆,我對不起你,讓你和孩子擔驚受怕了。老婆,我錯了。”馮遙只是捶打,只是掉淚,也不和他說話。
上了車,鄭華說:“愛軍,我們一會兒直接去牛街吃火鍋吧,給你去去晦氣。”
陳東明坐在副駕駛,他回過頭說:“愛軍,好在這次你沒有和韓總牽扯過深,要不然真的會很麻煩。現(xiàn)在國家嚴查貪污受賄,蒼蠅老虎一起打,我還真怕你為了貸款融資的事,會鋌而走險。你已經犯過一次錯了,吃一塹長一智,你不能再栽在這上頭。”
吳愛軍羞愧不已,連連點頭:“我錯了。我一定汲取教訓,不再讓東明大哥失望。”
“我也不是教訓你。咱們兄弟一場,我不能眼看著你待在懸崖上,也不伸手拉你一把。你白手起家,創(chuàng)下這份家業(yè)不容易。現(xiàn)在老婆孩子跟你來了北京,你得好好反省反省,改掉急于求成的冒進心理。”
“東明大哥說得是,我真的是再也不敢了。”
鄭華說:“愛軍,我們是三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在創(chuàng)業(yè)方面,你確實應該多聽聽大哥的建議。做生意,成功很難,失敗卻很容易。你得三思而后行,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想想公司里跟你的那么多兄弟。你一個人出事,家庭和公司都會受影響啊!”
吳愛軍囁囁嚅嚅,他看見馮遙冷著臉在一旁生悶氣,不敢再說話。
吃飯的時候,吳愛軍連干三杯,向馮遙、陳東明、鄭華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道歉。
馮遙還是不想理他,坐著一言不發(fā)。
“老婆,你不要嚇我。你可以打我,也可以罵我,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你千萬不要不理我啊!”吳愛軍嚇壞了,“我這么做,都是為了公司,為了你和小路啊!”
陳東明說:“愛軍啊,你以后做事還是要求穩(wěn),不要急于求成,任何事都可以慢慢來,千萬不要冒險。你現(xiàn)在也知道急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一旦出了事,你讓他們母子倆怎
么辦?”
馮遙聽陳東明這么一說,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罵:“你這個沒良心的,從結婚到現(xiàn)在,你真的管過我和孩子嗎?你的公司比我們娘兒倆重要,你還是守著你的公司去過吧。我算是看透了,這個家里,有你沒你都一樣。我們離婚吧,我?guī)е÷罚€是回我們的武漢去,你留在北京,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吳愛軍更愧疚了,說:“老婆,是我不好,你不要離開我。我答應過田路大哥,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
不提田路還好,一提田路,馮遙哭得更大聲了。
吳愛軍一下子傻眼了,“啪啪”打了自己兩巴掌。
陳東明和鄭華趕緊起身,一個勸馮遙,一個拉住吳愛軍。
陳東明說:“弟妹,你看,愛軍他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
馮遙嗚嗚地哭著:“東明大哥,你不知道,他在武漢已經扔下過我們母子一次。我是真寒心了,不想再跟著他擔驚受怕了。我每天為他擔著多少心,他不回來我都不敢睡覺,就怕他在外面會出什么事。我們自己有多大能力就去賺多少錢,他卻一次次地不走正路。”
鄭華也看不下去了,對吳愛軍說:“愛軍,這次你確實也讓我很失望。以前的事,你自己受到了教訓,我和東明大哥也都已經原諒你了。現(xiàn)在又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雖然你沒有受到牽連,也就是因為韓總事發(fā)得早,不然還真不好說。你讓我們怎么再相信你?你要當著我們的面發(fā)誓,從此以后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人,再也不能亂來了!”
吳愛軍說:“是是是。我對天發(fā)誓,我吳愛軍再不知好歹,天打五雷轟!”
看到吳愛軍發(fā)出毒誓,鄭華又勸馮遙:“弟妹,我看愛軍這次也是真心知錯了。你就原諒他吧,以后你們還是要好好過日子。”
“他愛和誰過就和誰過,我是不相信他了。我的孩子也不能有這樣的爸爸,這樣的人能教育出個什么樣的孩子!我這次是鐵了心了,非離不可!”
吳愛軍嚇得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他看到桌上切羊肉的刀子,猛地搶到手中,在胳膊上用力劃了一刀:“老婆,這樣總可以了吧?”
一時鮮血直流。馮遙“啊”了一聲,一把抱住吳愛軍:“愛軍,你怎么這么傻!”
陳東明和鄭華也傻眼了,他們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吳愛軍依然這么有血性。
馮遙著急地說:“大哥,我們趕緊送他去醫(yī)院……”
28
不到半年時間,張中羽的“友訊”軟件就順利上線測試了。他們先在公司做了內測,得到了一致認可,段總、沈總也非常滿意。但張中羽覺得大家對測試版的反應不是很興奮,離他的預期還有不小的距離。他認為內測要更嚴格,不能因為是自己的產品,就“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他力排眾議,決定暫時不公布,也不投放市場。
與此同時,張中羽聽說微博也要推出來了,目前已經到了測試階段,他心里更是著急。如果“友訊”內測體驗達不到最佳,得不到大家發(fā)自內心的喜歡,就是有問題的,也說明原先版本還存在更多需要完善的空間。
為了加快軟件完善速度,他又一口氣招進了近一千名工程師。大家加班加點地重新計算、編排、研發(fā),一遍遍地測試,但仍然存在漏洞。隨著投入的增加,燒錢的速度也更快了,眼看三個億就快耗盡了,但還是沒達到讓張中羽特別滿意的程度。他的壓力一天比一天大,張龍和鄭秀麗那邊也快頂不住了。
沈總更是坐不住了,隔幾天便打電話來,催促張中羽,說:“張總,我理解你追求完美的態(tài)度。不過,時間也是金錢啊!這款軟件至少從投資人這邊看,大家都很滿意。既然都已經差不多了,就趕緊推出來吧。”
張中羽說:“不行,我還得再試試。‘友訊’不能只讓投資人和研發(fā)人員滿意,關鍵要看市場滿意不滿意。”
沈總快崩潰了:“張總啊,我話里的意思你難道還聽不出來嗎?那么多人投了錢,他們可不會耐著性子陪你一起等下去的呀!”
張中羽當然知道,這些投資人看不到回報,一定沒有耐心等下去。不過他還是想做到盡善盡美,為此還專門打電話給段總:“老哥,請你一定要理解和支持我,再多給些時間,我保證能做出一款體驗最好的。”
段總也了解張中羽這位老部下的個性,表態(tài)說他本人是沒意見的,再多時間也沒問題。
沒過多久,沈總又來電話催了:“張總,我們一定要搶在微博之前推出來,不能再等了。再說,資本的力量肯定是遠遠大過個人的。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一個人再怎么堅持,其他人也不會同意的。”
張中羽仍舊很固執(zhí):“沈總,我們不是在比賽跑步,跟誰先推出誰后推出沒多大關系,關鍵要看市場反饋和認可。‘友訊’一旦推出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沈總反駁說:“張總,市場先機也很重要。現(xiàn)在錢快燒完了,但你的產品還沒推出來,大家都只能干著急。投資人每天打電話催我,我也是沒辦法,只能把他們找來一起開個討論會。”
“好吧。”張中羽也知道拖不下去了,“如果這樣的話,我愿意當面說服他們。”
讓張中羽失望的是,名義上是討論會,其實是通知會。幾位投資人早就統(tǒng)一了口徑,宣告了他們的兩點訴求:第一,再不推出的話他們就撤資;第二,前期花掉的錢,張中羽必須連本帶利一起賠償。
這也意味著,張中羽如果不聽他們的,不僅創(chuàng)業(yè)會失敗,本人也會背負數(shù)億元的債務。
好在段總一如既往地支持張中羽。段總人在美國,以電話會議的形式參加了討論會,他一再替張中羽做保證,讓大家再安心等待。曹總、張總都給段總面子,雖然同意暫緩撤資,但已經非常不看好“友訊”的前景。
散會后,段總又打電話給張中羽,說:“中羽,我也只能幫到這里了。后面的事都要看你自己了。”
張中羽還是很感激段總,說:“我知道。謝謝老哥。我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的。”
隨著微博推出后廣受歡迎,投資人對張中羽的意見更大了。尤其是年輕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微博,很多明星都成了大V,“友訊”的問世卻依然遙遙無期。張中羽也下載了微博,體驗后堅信“友訊”的提升空間更大。如果微博都這么受歡迎,“友訊”一定會成為爆款的。不過投資人的失望日甚一日,張中羽還能等到“友訊”順利上線的這一天嗎?
29
吳愛軍從拘留所出來后,決心痛改前非。他回到公司,第一次當著全體員工的面,向他們真誠地道歉,希望他們能再相信自己一回,踏踏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公司做大做強。
星期六早上,吳愛軍敲了敲小路的房門,走進去。“兒子,今天想去哪兒玩啊?”
“爸爸,你有時間陪我了嗎?”
“以后都有時間。你說想去哪兒,爸爸就帶你去哪兒,好不好?”
“哇哦,老爸你太棒了!”
馮遙也走了進來,說:“發(fā)生什么好事啦?小路你這么開心?”
吳愛軍轉身拉住馮遙的手,說:“老婆,以后我一定會多花時間陪你們。”
馮遙露出了久違的欣慰笑容。
周末兩天,吳愛軍果然沒有食言,和馮遙帶著小路逛了故宮、頤和園,爬了長城,但小路還是覺得不盡興,他還想坐摩天輪,開卡丁車,玩鬼屋探險……還想有更多好玩有趣的體驗。吳愛軍如夢初醒,他還是應該回到初心,繼續(xù)好好打造順勢歡樂城,為更多小朋友創(chuàng)造一個可以玩耍可以學習的場所,建成“童話世界”,讓他們都能擁有一個金色的童年。
說干就干,吳愛軍先和馮遙一起把公司賬目報表理得清清楚楚,這樣也便于以后融資,緊接著又和孫一鳴等幾位業(yè)務骨干四處聯(lián)系投資和找地。功夫不負有心人,順勢地產的多個項目同時開工,影響力急遽提升,融資也更快速了。
這一天,吳愛軍一邊吃晚飯一邊看新聞,看到恒大接手了廣州足球,他覺得挺有意思,沒想到有錢還能這么干。吳愛軍本來就是個球迷,大學的時候還是校足球隊的替補,看得心癢癢:“要不要我也去搞支球隊?”因為他在北京發(fā)展,第一想法便是接手北京的球隊。他立即安排孫一鳴想辦法去聯(lián)系國安球隊的負責人,開始有滋有味地構思起“順勢足球”的前景。
孫一鳴前后忙了三天,無奈地向吳愛軍匯報:“吳總,咱們也不是這一行的,找了很多朋友,都沒能聯(lián)系上!”
吳愛軍說:“我知道了,看來這件事還是得找東明大哥。”
晚上他請鄭華、陳東明吃飯。陳東明也沒推辭,見面時開門見山地說:“愛軍,你找我有什么事?”
“東明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無事獻殷勤……”
三人哈哈大笑。
“是這樣的大哥,我平時不是喜歡看球嗎?我想著能不能把國安收過來?”
“這不可能吧!”鄭華很意外。
“別一驚一乍的,廣州足球不也被恒大收了嗎?”吳愛軍不服氣地說,“恒大是搞地產的,我也是搞地產的。他收購廣州足球,我就收購北京足球。”
鄭華說:“吳老板財大氣粗。我只能佩服。”
“那不一樣。”陳東明說,“不是有錢就能把足球搞好。”
“愛軍,你干嗎要搞足球呢?”鄭華很不解地問。
“有了足球,影響力就不一樣了。現(xiàn)在除了地產界,沒多少人知道順勢。我把國安足球一收,這名字就叫出去了。”吳愛軍興致勃勃地說著。
看得出來,吳愛軍的野心依舊不小。但收購足球也不是壞事,只是難度不小,陳東明也不好意思直接潑冷水,說:“愛軍,我可以先找內部人問問,給你牽個線。具體你自己去談。”
“好好好,謝謝大哥了,我就知道找你準成。”
“我可不敢保證。”
“大哥愿意幫我打聽,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個星期后,陳東明打電話給吳愛軍:“愛軍,足球這事,我勸你還是不要做了。人家那邊壓根不同意,連談都不想談。這也是好事。畢竟足球是個燒錢的玩意兒,現(xiàn)階段有這錢還不如多開發(fā)個好項目。”
吳愛軍說:“大哥,接足球不會影響做項目,而且對項目的推廣還有很大幫助。”
陳東明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只能說實話:“愛軍,我就直說吧,對方是大國資,是瞧不上你。”
吳愛軍一下子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陳東明趕緊安慰他:“愛軍啊,你還是先把你的地產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龊茫闱颉⒒@球以后肯定有機會。”
吳愛軍悶悶地答應著:“我知道了大哥。我聽你的就是。”
經過這幾次折騰,吳愛軍倒是更拼命了,公司運行越來越規(guī)范。吳愛軍的地產事業(yè)順風順水地做起來了,到了二〇一〇年年底,中國的省會城市都有了順勢歡樂城。他也沒忘初心,在天津和廣州各做了一個“童話世界”。
30
沈總約張中羽見面好好聊一聊,兩人在深圳華僑城訂了位子喝茶。沈總帶來一個好消息,說:“這兩天我找到了馬總,他們對你這個項目很有興趣。”
張中羽的眼睛頓時亮了,說:“好啊,他們準備怎么投?”
沈總為難地說:“不過馬總的意思是,準備把項目收到他們那里去,由他們總部直接做。”
張中羽一愣,問:“什么意思?”
沈總說:“馬總愿意整體收購你的項目。”
張中羽說:“這肯定不行。我這次回國,就是想做出一番事業(yè),而不是孵化一個點子然后把它賣掉。我對整體出讓沒興趣。”
沈總說:“你再好好想一想。現(xiàn)在他們愿意出的價還不錯,你也會有二十倍的收益。這樣一來,你絕對可以實現(xiàn)財務自由了。”
張中羽說:“我對錢沒有太大追求。我本來在美國生活得挺好的。說到財務自由,早年我跟著段總做電子產品的時候,傳統(tǒng)意義上我的財務已經夠自由了。我現(xiàn)在只想做我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兒。”
沈總有點著急了:“張總,等你拿到這筆錢,完全可以再想別的事兒做。”
張中羽不高興了:“你認為還會有這樣的好機會嗎?”
沈總說:“可是我們現(xiàn)在沒辦法繼續(xù)堅持下去了。你現(xiàn)在還不推出APP,資金鏈就要斷了。到時候,接盤的人都找不到。”
張中羽急了:“誰說沒辦法做下去?你剛才不是說馬總很看好嗎?這至少說明我們的產品還是很有價值的。”
兩人越說越激烈,沈總無奈地提高了聲調:“怎么跟你說呢?是這樣的,這個項目在你手上,就靠我們的這點資金支持,做到今天說實話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問題和困難也是明擺著的,不可能做大。恕我直言,我們都分析過了,覺得你不可能做成功。”
張中羽仍舊固執(zhí)地說:“大家的看法不同,這個也不能強求。反正我堅決不賣。”
話不投機,沈總不愿意再無謂地爭執(zhí)下去,于是起身離開,說:“你考慮一下吧,我們明天再聊。但是馬總那邊比較急,確定能收購我們整個項目的話,他們就不用自己組團隊了。收購不了的話,他們決定自己組團隊來做。你別忘了,馬總本來就是‘友訊’的投資人,‘友訊’的底層邏輯、技術進展他都了解。再加上他們本身就是做社交聯(lián)絡的,而且研發(fā)方向很明確,應該說他們更有能力做好。到時候就算你把這項目攥在手心里,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張中羽很生氣,沖著沈總的背影喊道:“我不會考慮的。”
回到住處,張中羽終于有些回過神來,意識到馬總既然給了這么高的估值,愿意花這么多錢來買,就證明了產品的價值。這多少是一些安慰。張中羽覺得有必要和幾個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同事再聊聊產品,于是叫了十幾位骨干,一起消夜。這十幾位骨干,有三個是華南理工畢業(yè)的,有兩個是清華畢業(yè)的,其余都是華科畢業(yè)的。一聊又聊了一個通宵,全是圍繞著怎么把“友訊”的體驗感做得更好。
第二天上午醒來的時候,手機里有四五個未接電話,都是段總的,張中羽趕緊回過去:“老哥,昨天消夜我喝多了點,睡到現(xiàn)在才起來。”
段總說:“我知道,一猜就是這么個情況,你平時可不喜歡睡懶覺。中羽,我還是跟你直說吧。昨天老沈給我打了三個電話,每次都打了半個多小時,要我?guī)椭鴦駝衲悖旬a品賣給馬總。你是反對賣掉‘友訊’的,對吧?”
張中羽說:“是的,我堅決反對賣。老哥,你肯定是支持我的吧?”
段總說:“我肯定是支持你,我本來就是沖著你投的,還真沒想過要靠這個東西賺錢。我只是覺得你的這個想法很好,中國需要這么個東西,我們自家兄弟肯定應該投。我后來也跟沈總說,希望他尊重你的意見,畢竟這個項目因你而起。但沈總一再說,生意首先是生意,有錢賺就行了,別人給了投資的二十倍估值,這已經很不錯了,讓我勸你不要太死心眼。他還告訴我,他賣定了,就算他得不到另外幾家投資人的同意,形成不了多數(shù)決議,但是以后你做什么他都會投反對票,讓你寸步難行。你融資他不同意,你做什么他都不同意,這個項目肯定也就做不下去了。”
張中羽說:“怎么能這樣做呢?這不是耍流氓嗎?”
段總笑了起來:“資本就是這樣子,可不能理想主義。”
張中羽說:“不管怎么說,這些人太不負責任了。”
段總說:“我想還是應該給你打個電話。中羽啊,你是不是考慮一下?既然他們會針對你,逼得你做不成,逼得你只有賣,那還不如順勢賣掉。否則等到最后大家都賭上氣的時候,就得不償失了。不如趁最好的時候賣掉,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對所有人都有個交代。中羽啊,你就不要再賭氣了。”
張中羽說:“老哥,我不是賭氣,我真想做成。”
段總說:“中羽啊,這個‘成’字要看怎么說。有句老話叫‘功成不必在我’,如果最后這個項目馬總買去了,肯定會做得成,他做‘成’跟你做‘成’,有什么本質區(qū)別?”
張中羽一時語塞。
“相反,你拿著這筆錢,現(xiàn)在的壓力就沒了,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當然,我還是會尊重你,你說不賣,我也一定不賣!但是我建議你,好好考慮考慮。”
放下電話,張中羽的情緒再度低落,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轉。一直開到了前海,但見四周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田野和荒地,完全看不到前路。張中羽黯然神傷,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沒有出路了嗎?他把車子停在邊上,周圍空寂無人,他憋不住喊了幾聲,卻連回音都沒有。
張中羽開著車回到辦公室,叫來技術總監(jiān)張龍和財務總監(jiān)鄭秀麗,說:“現(xiàn)在我必須告訴你們,馬總要收購我們。我們面臨著一個選擇,賣還是不賣?”
“馬總要收購我們!”張龍又驚又喜。
鄭秀麗說:“那可是一棵大樹,我們攀上了挺好。現(xiàn)在資金緊張,我正愁這個月工資怎么發(fā)。馬總要收購我們,真是太好了!”
張中羽說:“你們先聽我說完。第一,他們要整體收購,是要把我們整個項目、整個公司都收走,我們所有的人都過去成為他們的一個部門。他們顯然很看好這個項目,志在必得。第二,如果我們不接受他們的收購,我們的五個股東里面有三個股東已同意被收購,他們雖然不能決定出售公司,但是他們將不再支持公司融資,不再支持公司做出的任何發(fā)展方面的決策。也就是說,他們會逼著我們,要么按照他們的意圖賣,要么我們就只能自生自滅了。”
鄭秀麗跳了起來:“這不是無賴嗎?哪有這樣的投資人?”
張中羽說:“情況就是這樣的。現(xiàn)在我就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兩個說賣我們就賣。你們說不賣,那我們再商量辦法。”
房間里面忽然靜下來,外面不知什么時候飄起了小雨。聽著這冷雨聲,張中羽的心情反倒越來越平靜了,他專注地看著外面一滴滴落著的雨,似乎真的把決定權交給了他的同事,好像無論什么結果都跟他沒關系了。
過了好一會兒,鄭秀麗看了一下張龍,說:“我先說吧。我支持賣。這樣的話,首先張總你會有很大一筆收益,其次我們所有開發(fā)人員都不會失業(yè),還能繼續(xù)干這個事。而且到了馬總那里,平臺更大。我想所有人,除了我們三個之外,都會同意到那邊去吧?”
張中羽看著張龍。張龍一直低頭坐著,以掩蓋眼睛里的濕潤。“我們畢竟奮斗了一年多,”張龍長嘆一聲,“從二三十人開始,現(xiàn)在有了上千人,我們能就這樣不干了嗎?”
張中羽說:“到那邊還能繼續(xù)。”
張龍說:“那我就明白了。賣吧,過去吧。”
張中羽說:“我現(xiàn)在腦子里全沒想法。你們支持賣,我也就明白應該做出什么樣的決定了。賣就賣吧。”
做出決定之后,張中羽發(fā)了一條短信給沈總:“沈總,我同
意賣。”
沈總的電話馬上就來了,又恢復成了那個曾用自己的車送張中羽回深圳的熱情洋溢的沈總。“中羽啊,你這么做就對了。把‘友訊’賣給馬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向馬總提議,在軟件推出來的時候,應該保留‘友訊’的名字。馬總也同意了。”
張中羽冷冷地說了聲“謝謝”。
沈總仍然很熱情地說:“張總,錢收到之后,我們要不要去趟南極?當年你登過珠峰,這次我就陪你一起到南極看一看。”
張中羽說:“我目前沒這個計劃。”
沈總說:“張總,你什么時候想去了,一定要告訴我。另外,你以后有什么新的想法、新的創(chuàng)業(yè),我都愿意投你。”
張中羽說:“目前還是先和馬總辦理收購的事情吧。”
沈總說:“我知道,我會抓緊的。”
到了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張中羽完成了“友訊”項目的交割。雖然他的賬上多了一大筆現(xiàn)金,但他的“友訊”從此之后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了。
這個冬天,南方又下了一場大雪。鋼鐵水泥的城市銀妝素裹,陷入靜寂之中。馬路上原本潮水般的車流變得稀少。火樹銀花不夜天,驀然回首,張中羽頓起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此身何在。
張中羽想,好在天氣終究會放晴,南方的積雪也終將會化去。
2020年4月3日,初稿完成于武漢
2020年5月10日,完成二稿
2020年6月17日凌晨,完成三稿
2020年6月26日夜 ,1~15節(jié)改定于武漢
2020年7月21日,16~30節(jié)改定于武漢
(本文作者介紹:卓爾創(chuàng)始人,長篇小說《武漢之戀》作者。)
責任編輯:張文
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文章均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新浪財經的立場和觀點。
歡迎關注官方微信“意見領袖”,閱讀更多精彩文章。點擊微信界面右上角的+號,選擇“添加朋友”,輸入意見領袖的微信號“kopleader”即可,也可以掃描下方二維碼添加關注。意見領袖將為您提供財經專業(yè)領域的專業(yè)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