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專欄作家 陳志龍

　　工妃、農妃、中妃、建妃、交妃、(銀)聯貴人等眾嬪妃前往坤寧宮哭訴：央后，那小賤人只是個宮女，任憑點姿色竟恃寵而驕，奴婢們忍忍就算了，他日若騎在央后頭上如何使得？”央后怒而傳旨，將支付寶、財富通等諸宮女賜死。罪名是以色誘君、以下犯上，擾亂后宮，危乎龍體。后宮眾佳麗皆大歡喜，共道央后萬歲萬歲萬萬歲！

央后和銀行妃子們要呵護創新型“寶寶”

　　個人支付賬戶轉賬單筆不超過1000元，年累計不能超過1萬元；個人單筆消費不得超過5000元，月累計不能超過1萬元……央行[微博]在喝停虛擬信用卡和二維碼支付的同時，又下發《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業務管理辦法》、《手機支付業務發展指導意見》，對支第三方支付機構祭出殺手锏。因事發突然，市場各方都措手不及。這對新型支付機構而言，無意是斷其生路的一劍封喉之策。

　　秉持市場化方向的央行此番出手，收緊韁繩，是在其當家人明確對余額寶[微博]等創新型互聯網金融產品“肯定不會取締，過去沒有嚴格的監管政策，未來有些政策會更完善一些”的表態十天之后。以余額寶為代表的新興互聯網金融爆發性增長，對傳統銀行虎口奪食和顛覆性改變讓銀行業和監管層備感惶恐。在央行“新政”出臺后，微信圈里流傳著一個生動的段子——

工妃、農妃、中妃、建妃、交妃、(銀)聯貴人等眾嬪妃前往坤寧宮哭訴：央后，那小賤人只是個宮女，任憑點姿色竟恃寵而驕，奴婢們忍忍就算了，他日若騎在央后頭上如何使得？”央后怒而傳旨，將支付寶[微博]、財富通等諸宮女賜死。罪名是以色誘君、以下犯上，擾亂后宮，危乎龍體。后宮眾佳麗皆大歡喜，共道央后萬歲萬歲萬萬歲！

　　互聯網金融悖興讓各方驚悸：余額寶短短半年多時間，資金規模向萬億進發，客戶短期目標近一億人；理財通2014年1月上線，規模千億，“寶寶類”產品急速分流銀行資金，動了銀行低息資金的奶酪，有測算說，寶寶們把至少250億的銀行息差返還給了投資者；而橫空出世的支付機構O2O顯然又觸動了銀聯的奶酪。以二維碼支付為代表的新型支付方式，可以繞過一統天下的銀聯”主渠道”，天變了！

　　老大終于坐不住了，3月13日，中國銀聯總裁時文朝在出席一個會議時明確表態：“第三方支付機構千方百計地繞過銀聯進行轉接清算，銀聯的交易量分流得非常明顯。中國支付市場可能是全球最浮躁、最喧鬧的場所。”市場被攪局了，立刻就成了“全球最浮躁、最喧鬧市場”。就象交管抓拼車，一個“黑車”帽子就把你一棍子撂倒。

　　大佬們不淡定，后果很嚴重。如果說一個無知的財經評論員“不是危言聳聽”的胡倫瞎侃只是搏得輕蔑一笑，那”央后”這一斧子砍下來，后果尚難評估，但這與央行一直倡導的市場化取向顯然相悖。  

　　長期以來，銀行業對社會資金的壟斷和銀聯對支付業的壟斷一樣，面對新興的互聯網金融，壟斷勢力本能地要聯手打壓，“不是危言聳聽”地告訴人們“一個重要的經濟事實”，寶寶們罪該萬死，“它哪里只是沖擊銀行？它沖擊的是中國全社會的融資成本，沖擊的是整個中國的經濟安全。”

　　“它成了趴在銀行身上的‘吸血鬼’，典型的‘金融寄生蟲’”，呼吁管理層手起刀落，立即取締云云。用“抓戴打”的手段來“黑”競爭對手，這得對"寶寶"們要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啊！

　　銀行是中國式寡頭壟斷的縮影，逾萬億利潤是它們對社會的“貢獻”嗎？當然不是。企業作為經營主體，所有的利潤皆構成他人的成本。只有在一個充分開放、競爭和創新驅動的市場，企業的利潤、創造的稅收才是利國利民的利潤，否則就是經濟運行的高成本和高磨損，是拖累遏制經濟的阻礙性因素。

　　銀行、煙草、石油化工、金融、電信哪一個都不符合競爭性主體的特質，其利潤嚴格來說不是經營性盈余，而是行政性牌照和價格管制賦予的紅利。從本質來說，是“行政壟斷市場權力的租金”或者說是“行政壟斷的利潤”，不是“企業家創造”。

　　經濟學常識告訴我們，經營者只要賦予了壟斷地位，就可以通過實施嚴格的市場禁入，遠離價格競爭壓力，無需和消費者議價，也無需管控成本。我們看到的是，中移動的審計報告捅出觸目驚心的內部腐敗，金融業審計報告揭示違規貸款動輒以百億千億計，壟斷性央企年度招待費以數十億上百億計----不知道他整天吃的什么。

　　當社會平均月工資只有3000元時，壟斷性行業員工每月公積金可以高達萬元……這些行業“創造”的利潤、上繳的稅利，連同揮霍的財富，每分錢是消費者在買單。其動輒逾千億甚至上萬億的利潤，每一分錢都是民眾的血汗錢。它們是經濟的正能量還是負能量，是拉動了內需增長還是消耗了內需增長，是經濟復蘇之喜還是之憂，是不言而喻的。

　　金融改革的深化要求市場有更大的透明度。同任何競爭型的市場規則一樣，金融市場制度的核心是自由價格制度和消費者主權制度，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最終體現在頭平等議價和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建立讓自由競爭形成的能夠反映資源供求(稀缺程度)的價格形成機制，所以市場經濟的本質是建立多主體的自由競爭的市場體系。

　　這一過程中，必然會受到舊體制下尋租者和特殊利益集團的阻撓和狙擊。以銀行業為例，資金按市場供求決定價格的利率市場化改革長時間“只聞樓梯響”，最新的說法是“一兩年可見分曉”。

　　金融管制盛行，連傳統的一張典當行牌照都要國家部委批。全社會的投資饑渴和金融抑制氛圍下，有錢只能低息存銀行，或者往房地產上堆，社會缺失有效的資產價格工具，存款負利率實現了巨大的利益輸送——沒有哪個國家會以高度管制型的嚴重金融抑制、以國民福祉的巨大犧牲來維持銀行業的超額寡頭利潤，但無休止的輸血并沒有造就一個強大的有競爭力的銀行體系，面對新技術革命，銀行業如果不能做到“明者因時而變，智者順時而制”，最終會成為21世紀的恐龍。

　　行政手段失范是經濟社會發展失衡的重要原因。30年的改革開放，各級政府和國有經濟在資源配置中的主導地位日益強化，經濟體制機制方面不完善，核心問題還是政府對資源的直接配置過多、不合理干預太多。產能過剩、城市病嚴重、地方債風險、生態環境破壞等，很大程度上都與政府審批和國有經濟主導多有關。無論是項目設立的打招呼，還是項目審查的一路綠燈，對于市場的管制，要素市場的配置，“看得見的手”收放自如。 

　　市場體制是變革和創新的重要推動力量，市場機制是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重要源泉。縱觀世界發展歷史，目前世界上經濟社會發達的國家，都是市場體制完善發達的國家。市場體制的捍衛者米塞斯說：“市場經濟在短短的幾代人時間內讓人類生活狀態所發生的變化，超過以前上萬年變化的總和。”

　　特別是在經濟困難時期，一個鼓勵寬容創新創業的國度，會削弱經濟困難的嚴重程度。對長期習慣了管制和審批的管理者而言，要更加開明、包容。完善要素資源的市場化機制，營造和風細雨鼓勵創新的環境，而不是暴風驟雨，用擅長貼標簽的手段，或搶占道德高地的“上甘嶺”，甚至濫用“法律手段”來打擊創新。

　　在新舊體制轉型時期，觸及利益比觸及靈魂更難。只要行政許可和審批權仍支配著資源的配置，閑不住的手仍然可能會變成“咸豬手”，隨便找個名目，以“公共利益”和“金融安全”的名義就能隨意撥弄市場，這種不確定性預期是最大的風險源。如果行政審批制度改革總是靠“擠牙膏”、打補丁“式地小修小補，那春寒料峭中更多創新和改革大潮中孕育的“寶寶”們或胎死腹中，或出生后不久即告夭折，“小米長成大米”，“法無禁止即可為”仍會遭遇“玻璃門”和“彈簧門”。

　　從時代變革的浩蕩的大潮來說，脫胎于計劃經濟的市場經濟的管理者必須承認，面對技術進步的大潮，傳統管制手段能夠有效管理和控制的范圍是有限的，管理者對新技術和新知識在勝任能力上的局限性，使政策偏向于需要最少化管理機制，特別是對于打破壟斷和激發充分競爭的市場機制而言。政府不是萬能的魔術師，也不存在一套方案或者管制措施能夠一勞永逸。長期以來，我們偏好“強政府”的管制型模式，但真正的強政府應該強在服務實體經濟和支持創新能力建設上，而不是反向阻撓和扼殺創新的強手腕。

　　(本文作者介紹：陳志龍，財經專欄作家，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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