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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近的漸進式退休
原創 賈銘 秦朔朋友圈
延遲退休是近幾年來社會各界高度關注的熱點話題。社會各界對延遲退休早有猜測,各有預期。2月26日,國務院新聞辦舉行就業和社會保障情況新聞發布會,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副部長游鈞明確表態:實施漸進式的延遲法定退休年齡,人社部正會同相關部門在研究具體的改革方案。
至此,算是“靴子落地”。
事實上,從國際上來看,延遲退休年齡是世界各國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普遍做法。近幾十年來,多數國家都不同程度地提高了退休年齡,世界主要經濟體的退休年齡普遍都在65歲以上。
結合中國老齡化的社會現實,延遲退休年齡無可厚非,但需要厘清幾個問題。
漸進式延遲退休
簡單講,“漸進式延遲法定退休年齡”是指,在既定退休年齡上,每一年延遲幾個月,或者說每幾年延遲一歲。
國際上比較流行的成熟方案有兩種,一種是每年延遲三個月,這樣,每四年能延遲一歲;另一種是每年延遲四個月,每三年時間延遲一歲。
2008年金融危機席卷全球,2010年歐洲出現債務危機,為緩和財政支出的債務負擔,歐盟的十幾個成員國都延遲了退休年齡,大部分成員國采取的都是漸進式延長的辦法。
如果按三年延遲一歲計算,女工退休從50歲延遲到60歲,需要30年,如果延遲到65歲,需要45年;如果按四年延遲一歲,那便需要40年時間才能延遲到目標法定退休年齡。
考慮到國際經驗和現實國情,從研究層面來看,中國大概率也會選擇一年延遲三個月或者四個月的做法。因為,如果一年延遲兩個月,六年才能延遲一歲,時間過長,達不到緩解社保壓力和節約人力資源的預期目的。如果一年延遲五個月甚至六個月,那確實可以達到預期目標,但社會阻力太大,社會成本太高,實無必要。
原由
人口老齡化是大背景。在此大背景下,有三個主要原因。
第一,目前的退休制度,主要是建國初期根據當時的人均預期壽命、勞動條件、用工方式等諸多因素確定的,符合當時的條件,但現在的情況變了。
第二,老齡化背景下人口結構的變化導致勞動力供求關系出現錯配,造成人力資源浪費。
第三,社保基金缺口問題顯露。
毫無疑問,第一、二點是客觀存在的社會現實,但第三點才是社會最關注的重點。
不同口徑下的養老金缺口
早在2013年,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國家資產負債表研究”課題組就對養老金缺口進行了測算。
課題組2013年發布的《中國國家資產負債表2013》序言中寫道:
如果繼續執行現行養老保險體系,到2023年,全國范圍內職工養老保險即出現資金缺口,到2029年,累積結余將消耗殆盡,到2050年,職工養老金累計缺口占當年GDP的比例將達到91%。
另外,到2050年,中國全社會總養老金支出(包括職工和居民養老保險)占GDP的比例將達到11.85%,這一水平與當前歐洲一些高福利國家的水平大致相當。
而根據世界銀行此前公布的一份報告,如按照目前的制度及模式,2001年到2075年間,中國養老保險的收支缺口將高達9.15萬億元。
媒體上關于“養老金缺口”的聲音更大。那么,養老金到底有沒有缺口呢?
“缺口”要分“當期”和“累計”兩層概念。當期缺口就是當年收支相抵之后,如果為負,那就存在缺口。累計缺口是指,整個養老金賬戶都沒錢了。概念很簡單,當期和累計就像打工人的年收支和存款。年收支是當年的收入支出,存款是好多年收支結余下來的家底。
據人社部說,2019年的養老基金當期收支相抵之后,是略有結余的,約3400多億。累計結余也有,大概4.7萬億。所以,短期來看,似乎不存在養老金缺口的問題。
但事實上賬不能這么算。
自2013年開始,社保基金每年征繳的保費收入就已經不足以覆蓋當年支出,需要依靠政府財政補貼來補足缺口。此后,財政補貼的數額逐年增加,從2013年的7372億元擴大到了2019年的1.94萬億元。由于養老保險在社保體系中占比70%,所以實際盈余同樣連續7年為負。
所以,如果剔除財政補貼,養老金缺口確實是存在的。
解決方案
隨著人口結構的變化,未來10年間養老金將面臨越來越大的虧空風險,完全依靠財政補貼的模式是不可能持續的。而收不抵支的解決方法就是開源節流。因此可能需要做到以下幾點:
1、加快推進國有資本劃轉,補充養老金;
2、增加養老金投資收益;
3、逐步取消社保雙軌制;
4、推進個人退休金計劃,發揮養老保障體系中第二、三支柱的重要作用;
5、延長退休年齡;
6、延長養老金繳納時間。
這里,前3種解決方案是首選項,后3種解決方案是補充項。
由于歷史因素,計劃經濟時代“國企辦社會”,部分人群未在退休前足額繳納保險費,但享受了養老金發放福利,這部分歷史欠賬是目前缺口的重要原因。所以,國有資產作為早期的受益者,承擔一部分“改革的陣痛”責無旁貸,應成為補養老金缺口的首要資金來源。
事實上,國務院早在2017年起,就已經開始計劃劃轉部分國有資本補充社保基金,以擴大基金規模,以期保證社保基金可持續發展。據國務院2017年的《劃轉部分國有資本充實社保基金實施方案》制度設計,國有資本劃轉對象為中央和地方國有及國有控股大中型企業、金融機構,劃轉比例統一為企業國有股權的10%。
財政部數據顯示,2018年,已經完成18家中央企業規模為750億元的股權劃轉。2019年9月末,已有67家央企和中央金融機構完成部分國有資本充實社保基金,共劃轉資本總額8601億元。
按照2017年規定的國有股權10%的比例,未來國資股權劃轉規模大概在6.7~8.7萬億元之間。所以,待劃轉規模仍接近6萬億。
那么,再回到上述問題:養老金到底有沒有缺口呢?
從國家的資產負債角度,國有資本完全可以涵蓋養老金差額,似乎又不存在缺口。
當然,劃轉國有資本,并不是直接將劃轉的國有資本用于養老金發放,而是為了獲得股權分紅,擴大養老金資本來源,應對收支缺口。所以,有了國有資本這只“雞”,更重要的就是利用好它多生“蛋”,那就需要,在控制投資風險的同時,適當擴大養老金投資范圍,增加養老金參與資本市場的比例,提高養老金投資收益率。
從世界其他主要國家的養老金投資組成來看,約有40%~50%的比例投資于權益類資產,但目前我國養老金投資于權益類資產的比例還稍微低一些。
當然,這又與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的“建設和完善多層次資本市場”有關。雖然目前來看,以A股為代表的股市波動幅度有時候還比較大,但長期來看,我國的多層次資本市場建設正在穩步推進,在制度建設方面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績。
還有一個問題在于,既然社保基金的國有資本收益主要來源于股權分紅,那股權分紅比率就很重要。
OECD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2018年中國國有企業的實際分紅率為16.1%,其中非金融企業僅為5.8%,低于十八屆三中全會設定的目標(到2020年達到30%),與世界其它國家相比,還處于較低水平。比如俄羅斯和印度的這一數字分別為50%和60%。
除了直接劃轉國有資本,提高國企利潤上繳比例用于財政補貼養老金,也是可以考慮的渠道。
從歷史上看,建國以來,國有企業利潤分配形式大體經歷了統收統支階段、利潤留成階段、利改稅階段和利稅分流階段四個階段,現在處于利稅分流階段。所謂利稅分流,就是國家在參與國有企業稅后利潤分配的過程中,除了按照法律征收所得稅,還以適當的形式參與企業稅后利潤的分配。
春節期間,我曾經與一位國企中層管理人有過短暫交流,他就一直強調國有企業為財政創造的巨額稅收。這當然是事實,比如2018年國有企業繳納稅費約4.6萬億元。但不能忽略,企業繳稅是法定義務,而國資委作為國有企業的出資人,企業利潤中扣除留存收益的部分,理論上應該全部上繳。
而目前,我國國企利潤上繳按企業類型分為五類,上繳水平在0%~20%之間。
近年來,國企利潤不斷增加,比如,財政部數據顯示,2019年國有企業稅后凈利潤為26318.4億元,同比增長5.2%,歸屬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凈利潤15496億元。但是2019年全國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收入卻只有3960億元。即使假設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收入全部來源于國企,那利潤上繳比例也只有15%多一點,低于國際慣例“上市公司股東分紅比例為稅后可分配利潤30%到40%之間”水平,更低于丹麥、芬蘭、法國、德國、新西蘭、韓國等的國家企業,他們上繳比例最高的達80%~90%。
我國從國企利潤的使用情況看,大部分紅利仍在國企內部流動,較少用于公共財政和改善民生方面。提高國企利潤上繳比例,有利于倒逼國有企業改革,淘汰落后產能,節能降耗,提高效率。利潤上繳比例提高的部分,用來補充財政的社保和養老開支,有利于補足資金缺口,縮小貧富差距,從而使得全民貢獻改革發展成果。
所以,在目前階段,開源和節流,也就是前文提到的至少六種解決方案,都要用。但國有資本劃轉和提高利潤上繳比例,應該是優先項,其他方面應該是補充項。
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國內外的眾多研究一致認為,國有企業存在嚴重的委托代理問題,內部人控制問題十分顯著。
比如,從國有資本收益的支出數據來看,納入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國有資本收益,主要用于解決國有企業自身的問題,比如,歷史遺留問題、調整國有經濟結構、推動產業升級、支持科技創新和合作,資本在內部配置,也就是上繳的錢在內部重新分配,國有企業自然就會希望能夠少繳、多分,分割其他國企上繳的收益以增加自身的收益,容易引發搭便車行為。
此外,如果簡單的采取“一刀切”的模式,按行業類別上繳利潤簡單便利,但只考慮了行業壟斷程度,并不一定適應具體的企業。例如,不同規模的企業對資金的需求程度不同,大企業對資金需求更大,而固定的上繳比例使其沒有辦法靈活調整留存利潤比例,容易產生“鞭打快牛”現象。很可能轉而促使企業增加盈余管理來隱藏企業利潤,導致其凈資產收益率下跌,損失資本利用效率。
結語
綜上所述,如果充分發揮體制優勢,國有資產凈額可以完全涵蓋包括養老金缺口在內的社保缺口。所以,普通公民不需要擔心養老金發放問題。
但為了提高社會運轉和資金利用效率,國有資產劃轉、增加利潤上繳、雙軌制改革、個人養老金計劃、延遲退休和延長繳費等,都是可以綜合施行的策略。但是,在具體的策略選擇上,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涉及到改革的方方面面。例如,國有資產劃轉和利潤問題,就與國企改革息息相關。
改革,需要時間。
某種程度上,改革是“等”出來的。
作者:賈銘,青年經濟學者、自由撰稿人。研究領域為行為與實驗經濟學,關注政治經濟學、國際關系、政商關系、博弈論。
責任編輯:梁斌 SF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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