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任銀保監監主席郭樹清：從烏蘭花小鎮走來的“改革派”，曾捐林治沙

　　作者丨高遠山

　　來源 丨野馬財經

　　改革者郭樹清，接掌銀保監。

　　3月21日，由銀監會與保監會合并而來的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首次局級以上干部會議宣布，郭樹清擔任首任主席。

　　現年62歲的郭樹清，曾在央行、證監會、銀監會都擔任過重要角色，在中國金融圈也是被熟知的學者型、業務型金融高官。

　　從烏蘭花小鎮走出

　　在郭樹清的報道中，對于他的籍貫有兩種不同的描述：內蒙古察右后旗和內蒙古四子王旗。這是怎么回事呢？

　　野馬財經（微信公號：ymcj8686）曾到郭樹清生活過的內蒙古四子王旗走訪，當地知情人士王祿向野馬財經透露，郭樹清出生于內蒙古察右后旗，成長于內蒙古四子王旗，在烏蘭花鎮渡過了童年和少年時光，然而，因為父親在四子王旗被打成了“內人黨”冤死了，這件事對當時還極為幼小的郭樹清產生了很深的刺激，所以不愿提及，所以外界對其籍貫有兩種描述。不過，郭樹清并沒有因為傷心事就忘記四子王旗。在2004年之前，四子王旗沙塵暴肆虐，刮地天都是黃的，郭樹清匿名在烏蘭花東梁上捐了一片樹林。而在某一年四子王旗一中校慶時候，也曾匿名捐助過學校辦學。“郭樹清并不想讓人知道這些事，做就做了”他說。

　　野馬財經與四子王旗一位前任副旗長核實，對方稱“不清楚校慶捐款的事情，捐樹林是有的，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雖然沒能核實到捐助辦學的事情，不過野馬財經注意到，四子王旗一中校慶優秀校友一覽中，郭樹清排在第一位。

上圖為郭樹清就讀過的四子王旗第一中學 （地址未變，教學樓為新建）

　　王祿說，郭樹清兄弟姐妹7人，5個女孩兒，兩個男孩兒，郭樹清是老三，父親去世后依靠母親一人的微薄收入，兒時一家人過的極為辛苦，這一經歷也讓郭樹清兄弟姐妹都養成了吃苦耐勞、勤儉節約的生活習慣。

　　不過，令人欽佩的是，在如此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郭樹清卻變得更加自強、自律、且富有同情心。

　　中學畢業后，當時18歲的郭樹清到四子王旗紅格爾公社阿日點力素大隊插隊，成為了那一批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中的一員。大隊支書楊登扎布至今還記得，“小郭不怕苦，領著當地人用泥土蓋房子。到了冬天，就領著大家翻地種草。”楊登扎布回憶，郭樹清特別愛看書，插隊時候帶著很多書，有自己的也有從其他知青處借來的書。

　　2000年，郭樹清從一位有聯系的知青那里得知楊登扎布腿不太好，就通過郵局給他匯了2000元錢，楊登扎布用這個錢買了臺洗衣機，至今還能用。

　　1977年底恢復高考改變了許多知青的命運，郭樹清就是典型代表。20歲的郭樹清考入南開大學哲學系，在四子王旗轟動一時。

　　郭樹清極為勤奮和踏實，在南開大學上學時，由于內蒙古四子王旗的教學落后等原因，郭的基礎并不好，但卻經常是教室里到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學生，努力勤奮、再加上為人隨和、樂于助人，南開的同學還給其取了個“蒙古牛”的綽號。

　　畢業后郭樹清進入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讀碩士，后又讀了在職博士，還被借調到國務院經濟體制改革方案設計辦公室，從此走上了仕途。

　　而郭樹清治家極嚴。2011年其從建行董事長任上升任證監會主席之時，他家人有原本在證券公司工作的，也主動提了辭職。郭樹清對子女的管理也極為嚴格，王祿透露，郭樹清的孩子也沒有找達官顯貴，與一位國內著名經濟學家是兒女親家。郭樹清家人現在大部分還都在四子王旗烏蘭花鎮，干著普通的工作，過著普通的生活。一位在北京工作，恰好返回烏蘭花鎮的女士和野馬財經提到了這樣一段經歷，大約7、8年前烏蘭花老鄉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是郭樹清的外甥，但是對方當時在北京的狀態是沒有穩定的工作，處于“打臨工”的狀態，于是她就沒有見。聽到這個故事的人都很吃驚，郭樹清當時已經是京城的大官，給自己外甥找份像樣的工作也就一句話的事情，但是他卻沒有那樣做。

　　同時，與郭樹清接觸過的財經記者提到，郭樹清是對待媒體態度最為友好的財經高官之一，能夠體諒他人，不會用外交辭令拒人千里之外，總會和你說上幾句，讓你有內容可寫。例如，在2009年，郭樹清擔任建行董事長時舉行過一場業績發布會，安排了10分鐘提問環節，時間到了之后仍有許多記者在舉手提問。工作人員稱，郭董事長接下來有其他安排，會議結束。郭樹清制止了他，臨時改了行程，繼續和記者朋友充分交流，直到現場再沒有記者提問才離開。

　　何謂“官產學”？

　　在媒體報道中，經常看到這樣的表述：郭樹清集“官產學”于一身，被認為“既有理論基礎，又有實踐經驗”，其中，“官”字很好理解，那理論和實踐又表現在哪里呢？

　　從著作上來看，郭樹清獨立或與周小川、吳敬璉等人合著過《中國經濟改革的整體設計》、《基礎產業建設資金籌集》、《貴州住房分配貨幣化改革》等十四本書籍，同時發表過《從國民經濟總體上考慮和解決“三農”問題》、《公司部門資本流動管理：中國的現狀和前瞻》等多篇論文，內容廣泛涉及經濟頂層涉及、宏觀調控、產業研究、外匯、債券等多個維度，其中，《中國經濟改革的整體設計》出版于1988年，當時的郭樹清剛剛32歲，卻已經提出諸多相當超前的想法與觀點。

　　另外，早在2007年擔任建行董事長的時候，郭樹清就對組建金融控股集團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十年后的今天，“金控”二字無疑會挑動所有資本市場人士的神經。

　　至于實踐，用三個字來表述，即“走基層”。

　　郭樹清曾擔任山東省省長，任職四年，郭樹清的身影幾乎齊魯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都出現過，更準確地說，根據政府網站記錄和媒體報道的調研活動，履職僅僅四個月，郭樹清就走遍了山東省18個地市縣。

　　山東金融系統人士賈忠曾完整了經歷了郭樹清主政的“山東金改”，他回憶“郭省長很多時候到地方考察不提前打招呼，也不聯系當地相關部門，直接就去了，就想看看真正的情況是怎么樣的”。他猜測，郭省長可能覺得明察結合暗訪，號脈才準，知道哪里病了，才能對癥下藥。

　　在濱州市考察時，還有一件趣聞。郭樹清跑到鄒平縣韓店鎮波店村田間，察看小麥苗情，正在向農技人員詢問田間管理時候，附近的村民聞訊趕來，紛紛來看“活的省長”。郭樹清借機詢問村民農資價格、種糧補貼發放情況，掌握了一手資料。末了，還邀請村民參加省長座談會，提建議。

　　最后，還有“官”字，銀監系統人士曾向野馬財經（微信公號：ymcj8686）強調，很多人可能只注意到郭樹清擔任過人民銀行副行長、證監會主席等風光要職，但其實更應該看到的是這些人前顯赫背后所承擔的巨大責任與壓力。

　　2001年，郭樹清出任人民銀行副行長、外匯管理局局長，他所面對的是國家改革開放的巨大成果亦是軟肋之一：不斷膨脹中的外匯儲備以及相對僵化的外匯管理體制；2004年，中央匯金初立，郭樹清擔任中央匯金第一任董事長，而擺在他面前的，是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改造的艱巨任務．．．

　　毫無疑問，對中國金融改革進程和郭樹清本人來說，這些都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攸關大事，“需要理論支撐，需要實踐檢驗，更需要處之泰然的擔當與勇氣”，銀監系統人士如是評價。

　　郭樹清和中國金融改革的未來

　　從匯率到商業銀行股份制改革再到山東金改，郭樹清是一位堅定的“市場化”改革者。對于改革中的阻力，郭樹清不僅有心理準備，還有一套自己摸索出來的行之有效的應對策略。

　　郭樹清此前任職證監會500多天時間里，出臺了各種通知、文件70余項，開創了“郭氏新政”，也已經摸索出一條改革路徑，其中，證監會處級以上干部大范圍輪崗在打破利益藩籬的作用功不可沒。

　　隨后，郭樹清將這種人事先行的改革模式帶到了山東。郭樹清要求，“每個市都要配一個懂金融的副市長”僅7、8月，就有原證監會發行部綜合處處長張望軍、原央行國際司港澳臺處處長樊來法等30多名中央金融機構處級干部先后掛職山東各地市副市長。此外，山東省還選派金融系統128名優秀年輕干部到縣級團委掛職。山東省也選派34名官員到中央金融部門掛職。

　　“這是個一石二鳥的好策略，一方面齊魯大地金融人才缺乏，可以補充人才短板，另一方面則可以破解因為利益固化帶來的人為改革阻力，這也是郭樹清將在證監會推行改革中大輪崗的成功經驗在山東的復制。”賈忠稱。

　　同時被郭樹清帶到山東的改革經驗還有效率。郭樹清在山東金改中保持了一貫高效的節奏，而這種節奏給安穩的齊魯大地帶來了不一樣的風氣。

　　山東省金融辦主任李永健2013年底曾對野馬財經（微信公號：ymcj8686）創始人李曉曄說，“郭省長的風格是今天要求轉進對接，明天就會問對接的如何”。

　　山東迪浩耐磨管道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吳建新亦曾在幾年前和野馬財經創始人李曉曄聊起過，“郭樹清到了山東之后，高效率的工作方式對山東金融系統官員直接起到了帶動作用，大家“加班加點趕材料、利用休息日調研”，好幾次淄博副市長帶著PE機構的人訪問公司都是安排在周末。

　　這樣的改革力度和效率很快就看到了成果。

　　以齊魯股權交易中心為例，2013年8月7日金改22條要求加快推動多層次資本市場建設，11月5日齊魯股權交易中心就完成了公司制改造，且在創新方面走在了全國前列。

　　而實際上，全國股轉系統（俗稱“新三板”）也是在郭樹清擔任證監會主席期間（2012年，經國務院批準，決定擴大非上市股份公司股份轉讓試點）獲得了重要發展。

　　另一方面，推動民營銀行落地，在其主政下的山東省《關于加快全省金融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被業界解讀為山東“金改22條”），明確了民營資本在山東金改中的地位，提出“推動村鎮銀行引入民營資本”、“推動符合條件的小額貸款公司改制為村鎮銀行”、“鼓勵民營資本發起或者參與設立創投基金、私募股權基金、產業基金”等條文。

　　而從山東離開，前往銀監會任職主席后，郭樹清旋即著手展開“三三四十”專項整治行動，在銀行業全系統開展的“三違反、三套利、四不當、十亂象”大檢查。并連發多個文件，內容包括理財和同業空轉、調整各種監管指標的手法，以及日常經營活動中各種規章制度的遵守等方方面面。在對影子銀行進行嚴厲打擊的同時，積極引導資金回流向實體經濟。

　　郭氏改革的初心

　　郭樹清從國家級貧困縣四子王旗走出，深知金融的落后對于經濟、民生的影響，這也是他多年來無論遇到多么大的阻力堅持市場化改革的動力所在。

　　正如前文所述的山東迪浩，就是在山東金改中獲得了新生。吳建新回憶說說：“公司是國內做耐磨管道市場最早的企業之一，市場供不應求，但沒錢擴大生產，產量上不來。很多訂單不敢接。到處去找錢，但是由于廠房、水電都是租賃，設備是自制的，給銀行送禮陪笑都貸不到款。”

　　后來，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主動聯系了齊魯股權交易中心，在那里掛牌。先是定向私募1932萬元、后來又被魯信創投投資1240萬元，后來還通過純股權質押從齊商銀行貸了500萬元，通過聯保聯貸獲得了600萬資金，還與齊魯掛牌的另一家企業進行互保貸款700萬元。

　　獲得融資后，吳建新購置了10條超高生產線、購買了寬敞明亮1000多平米的高檔辦公樓、50畝土地，解決了公司發展的資金問題。后來在2014年8月8日，吳建新的公司成功掛牌新三板，簡稱：迪浩股份（830926.OC）

　　盡管讓一部分人實實在在的獲益，但是如火如荼的改革也令一些市場人士擔心改革步伐太快，對監管能力構成挑戰。

　　一位券商投行部董事對野馬財經提到，郭樹清在證監會的許多改革舉措，都被質疑前門結網，后門漏魚。靠郭樹清一己之力，想在金融領域打開局面難度很高。他說：“金融與其他不同，利益盤根錯節，動的是既得利益群體的蛋糕，郭樹清的阻力不小。”

　　或許，這也是為什么高層會將銀監會、保監會合并，讓“改革派”郭樹清來執掌的原因吧。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劉紀鵬與郭樹清認識多年，他曾對野馬財經（微信公號：ymcj8686）評價，“郭樹清是一個具有情懷和改革精神的官員”。

　　從“神州飛船的家園”內蒙古四子王旗烏蘭花小鎮走來，集“官產學”于一身，接過了我國金融業大部制改革第一棒，邁出了混業監管的第一步，郭樹清這位堅定的市場化“改革派”會帶來怎樣的變化，歡迎在文末留下您的觀點。

責任編輯：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