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洗護還是一門好生意嗎？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閆俊文

　　編輯|李薇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豐巢又惹上了麻煩。

　　近期，互聯網洗護初創公司浣洗稱，豐巢借著“投資盡調”的名義“抄襲” 浣洗的商業模式。

　　浣洗創始人劉雙瑞告訴《中國企業家》，2023年3月，豐巢CEO徐育斌帶領五六名高管參觀浣洗的工廠。6月，豐巢和浣洗開始商討投資合作，隨即，豐巢向浣洗索要數據資料并做盡調，比如行業政策、市場規模以及工廠的分布、產能面積利用率、員工人數、生產流程等。

浣洗創始人劉雙瑞。來源：受訪者

　　《中國企業家》獨家獲得的一份微信聊天記錄顯示，2023年6月12日，豐巢想獲得浣洗2020年至2022年的審計報告、近3年的月度訂單量以及洗壞率、近3年C端以及B端用戶數以及復購率。

　　聊天記錄顯示，浣洗方面以“涉及到與豐巢存在競品競爭”為由，拒絕提供上述敏感數據——豐巢在2022年就上線了洗護業務。在被拒后，豐巢方面隨即尋求“詳細數據不方便的話，能否可以大數”，后又補充說“因涉及股權投資，方便綜合評估”。

　　投資最終未能敲定，但豐巢隨后自己建了洗護工廠。2023年7月，豐巢洗護中山工廠成立，隨后招聘員工和進行推介。今年3月，在豐巢官方公眾號上，豐巢推出了每月21號的“洗護寵粉節“，比如洗衣鞋，19.9元起。

　　對于上述說法，豐巢方面回應《中國企業家》稱，2023年，豐巢去了多家洗護工廠考察，不只浣洗；國內洗護工廠使用的設備都出自幾家設備廠商，洗護的流程也都是相似的，所以無論是商業模式還是工廠流程，豐巢并不存在抄襲。

　　“浣洗2023年6月主動找到豐巢，談洗護工廠合作的事情，但是做盡調的時候數據不愿意分享，前后接觸一周后就結束了洽談，沒有將核心數據和商業模式給到豐巢。”豐巢內部知情人士向《中國企業家》表示。

　　這位內部人士還補充，截至4月10日，浣洗并未找到豐巢提出任何訴求。對此，劉雙瑞回應：“沒有直接（與豐巢）溝通，現在正在整理所有該做公證的證據，然后再去跟他們溝通。”

　　不過，一位洗護行業的創業者向《中國企業家》表示，互聯網洗護行業沒有秘密，都是公開的，“這個行業門檻極低，豐巢沒有必要抄襲其他家的商業模式”。

　　天眼查顯示，豐巢兩大股東為深圳明德控股以及順豐投資，持股比例分別為61.2%、31.2%，而這兩家公司均為順豐創始人王衛實控。胡潤《2023年全球獨角獸榜》顯示，豐巢最新估值高達240億元。

　　據稱豐巢也準備上市，但豐巢否認了此傳言。浣洗和豐巢體量相差巨大，亦有消息人士透露，浣洗當前經營狀況欠佳，指責豐巢抄襲，有“碰瓷”之嫌。

　　浣洗的生死之戰

　　2016年，劉雙瑞成立浣洗，采用“用戶線上下單——快遞上門取送——5G智慧洗護工廠洗護”的C2F（Customer to Factory，消費者對工廠）模式。他透露，目前浣洗大約有400萬用戶，在全國有140多座規模工廠，2023年營收9000萬元，略微虧損，但今年可以做到盈利。

　　浣洗與順豐是多年的合作伙伴。2018年，浣洗獲得Pre-A輪2000萬元融資，有順豐背景的中順易資本投資了1500萬元，浣洗接入順豐的互聯網端口，比如在順豐小程序的“生活服務”板塊中“洗衣/洗鞋”，浣洗和豐巢洗護是唯二選擇。它還委托順豐快遞員推廣，推廣的傭金為10%。

　　2021年6月，順豐原本計劃投資浣洗，盡調都完成了，但沒有后續。

　　浣洗與豐巢的合作始于2020年。當時，浣洗主要租用豐巢的快遞柜，2022年6月，浣洗花費82萬元在豐巢公眾號頭條投放廣告，雙方還聯合推出“速洗鞋柜”項目，浣洗租用豐巢30多萬個智能快遞柜改為鞋柜。當時，豐巢與浣洗的合作被外界視為一項創新業務。

　　但豐巢很快就在全國范圍內推廣和推介了自己的洗護業務。在浣洗投放豐巢公眾號頭條第二天，豐巢在自己的公眾號推介自己的洗衣業務，當時就引發了浣洗的不滿。

豐巢重點推介“豐巢洗護”項目。來源：豐巢小程序截圖

　　“當時我們就很生氣。后來他們（豐巢）出了一個折中方案，說（豐巢）只做前端，然后我們來履約。方案里，浣洗有工廠的14個城市是我們獨家，又增加了一個補充協議，但是補充協議也沒有最終執行。”劉雙瑞說。

　　對此，豐巢知情人士回應：“（當時）豐巢和浣洗是有協議的，需要在商業合作基礎上簽署城市獨家（在廣告合作上的獨家協議，不涉及其它業務），實際上這個合作幾乎沒有推進，獨家的事情就沒有開展 。”

　　這位知情人士還說：“豐巢洗護業務2022年3月就上線了，和浣洗在廣告頭條合作是在2022年6月，且浣洗是知道豐巢有洗護業務的情況下進行合作的。”

　　起初，豐巢洗護只提供C端前端接口，后端交給包括浣洗在內的第三方工廠進行，此次建了中央洗護工廠，對于豐巢來說，則是業務運營的延伸，提高服務質量。

　　但按照劉雙瑞的說法，此次豐巢建設洗護自有工廠，加上順豐的扶持，對于浣洗來說，意味著其將面臨一場生死之戰。

　　劉雙瑞解釋，浣洗跟順豐合作的快遞費用可以談到8成，但豐巢洗護可以拿到6.5折的運費優惠，運費更便宜。并且，浣洗多年搭建的順豐營銷網絡，豐巢很快可以坐享其成用起來。據了解，浣洗90%的營收都依靠順豐體系。

　　影響已經在悄然開始了。

　　劉雙瑞說，現在浣洗的每日退款多達幾十筆，而以前只有零星數量。豐巢洗護已經開始搭建分銷體系，比如任洗兩件原價89元，順豐推廣價55元，推廣傭金15%，浣洗則是三件最低69元，推廣傭金10%。

　　劉雙瑞向《中國企業家》同步的一份聊天記錄顯示，3月22日，一家名為“大鯨洗”的洗護公司也有“被搶客戶”的遭遇，原因是順豐快遞小哥給客戶推薦豐巢洗護以及更優惠的套餐——99元5件。

　　浣洗最近獲得的一輪融資是在2023年6月，由國盛證券領投，日照市財金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跟投的近億元B輪融資。

　　豐巢盯上洗衣

　　豐巢盯上洗護行業，最大的動力是尋找新的營收增長源以及減少虧損。

　　豐巢成立于2015年，由順豐、申通、中通、韻達、普洛斯領航共同投資創建，用智能快遞柜破解快遞最后100米難題，但后期隨著順豐與菜鳥因“數據接口”問題產生分歧，申通、中通、韻達等參與方退出，王衛和順豐系接盤了大部分股份。

　　豐巢最近的一次融資是在2021年，完成了4億美元的戰略融資。此前的2018年，豐巢完成20.7億元的戰略融資，估值90億元。

　　拿錢多，但花錢更多。根據公開數據的不完全統計，從2016年到2020年第一季度，豐巢累計虧損接近20億元，且呈現出營收越高，虧損越高的趨勢。

　　在這期間，豐巢探索過多種商業模式，比如超時收費、廣告業務等。2020年，豐巢快遞柜宣布對滯留快件的非會員用戶收費，超時12小時后將收費0.5元/12小時，3元封頂。后來，面對外界壓力，將12小時改為了18個小時，但超出時間仍將收費。為此，豐巢推出了“暢存卡”會員模式，比如月卡5元，季卡15元/93天，年卡55元。

　　除了會員業務，豐巢還推出了“豐巢到家”，保潔清洗和上門維修，比如空調清洗2臺118元，還上線了“豐巢特惠商城”，出售應季生鮮。

　　洗衣是豐巢當下主推的業務形態。

　　今年1月，有媒體報道，豐巢洗護推出了“店中店”合作模式，即符合豐巢要求的合作點在原有業務的基礎上，可免費接入豐巢洗護體系，增加洗護業務，提高門店流量、增加收入來源。

　　一位互聯網洗護創業者介紹，互聯網洗護行業平均毛利在25%左右，差不多50%的費用在洗護工廠側，20%的費用在物流側，20%是投流、運營和前期推廣，如果加上后期損壞，凈利空間狹小。

　　“對于京東或者順豐這樣的公司而言，好在物流和前期推廣成本較低，擁有廣大的C端用戶基數。”上述創業者稱。

　　從這個方面看，互聯網洗護并不是一門好生意或者大生意，涉及環節多，后期運維重、投資大、回報周期長。2015年前后曾涌現出上百家洗衣O2O企業，如今9成已經倒下，像e袋洗這樣曾經的頭部公司也困境重重。只不過，對于豐巢來說，它的邊界太過狹窄，需要不斷嘗試新故事。

　　3月1日，新修訂的《快遞市場管理辦法》正式實施，其中明確，經營快遞業務的企業未經用戶同意擅自使用智能快件箱、快遞服務站等方式投遞快件的行為屬于違規，情節嚴重的，將被處1萬元以上3萬元以下的罰款。

　　大公司的擴張邊界曾是移動互聯網時代頗受關注話題，什么可以自己做，什么交給合作伙伴做，騰訊以及阿里巴巴等大公司都有自己的回答，只是在一個觀點上它們建立了共識：開放勝過自己獨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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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郝欣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