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建、李菁共話家族企業傳承與創新 兩代轉型群體性焦慮：一代忙交班，二代忙創業

　　本報記者 李玉敏 北京報道

　　導讀

　　“奮斗避免不了摔跟頭，也避免不了掉到陷阱里面去，但是不能苦了家人。”周成建表示，“這是我們第一代創業者最需要思考的問題。”

　　中國高凈值人群，尤其是過去40年成長起來的私營企業家們，他們的家族財富管理，資產規劃，也面臨新的變化和挑戰，經濟形勢在變化，金融形勢也在變化。同時，資管新規、科技所帶來新的變化，都使得他們可能需要面臨跟過去不一樣的財富管理規劃，需要規避不同的風險與投資機會。

　　聚焦前述系列變化，關于民企傳承與創新方面的話題，被兩代企業家面對面撩開。

　　一代民企代表美邦服飾（002269.SZ）創始人周成建，二代民企代表——浙江舜杰建筑集團副董事長李菁。

　　同時參與的建設銀行普惠金融事業部總經理張為忠、建行總行財富管理與私人銀行部副總經理梅雨方，波士頓咨詢公司（BCG）全球合伙人兼董事總經理陳本強等相關機構人士及業界專家也為民企轉型、交接、融資等方面獻計獻策，并在現場發布了建行與波士頓咨詢公司聯合做出調研的《中國私人銀行2019》市場報告。

　　周成建為何還“垂簾聽政”？

　　4月8日，這場不算公開的對話在上海外灘W酒店進行。

　　一代民營企業家代表周成建暢談自己這些年運行的心得。

　　2016年11月21日，美邦服飾發布公告稱，公司收到創始人、董事長、總裁周成建提交的辭職報告，公司董事會選舉周成建之女胡佳佳出任美邦服飾的董事長。

　　據說周成建雖然已經交班給第二代了，但還在“垂簾聽政”。至于美特斯邦威目前所面臨的企業運營方面有沒有新的挑戰，同時家族財富管理和企業運營之間的平衡，作為一代企業家的層面，怎么去統籌考慮。

　　“其實我還在創業階段，所以說財富慢慢說，先把業創了。”周成建表示，在任何時期，企業同樣面臨一些挑戰，并非去年有挑戰。中國民營企業，包括他自己，這幾年感觸比較深的是，過去10年提的是民營企業要合法經營，現在更多的是規范經營。

　　周成建表示，像他們這個群體的一代企業家，基本都是在市場紅利時代發展起來的，但是在規范性方面或者是可視化的系統方面做得不夠。這幾年周本人也在持續地做改進、修整。

　　或許也是因為以上因素，雖然早在2016年，周成建就已經將美邦“交棒”給女兒，仍一定程度上“垂簾聽政”。

　　周成建表示，他很推崇李嘉誠的“中體西用”式傳承。并且在他看來，最重要的傳承是無形的，不是有形的。“我們怎么樣幫助下一代有經營能力，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人家說坐吃山空，你再多的財富，如果他自己沒有這個能力的話，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是害了他。如果他自己有創造能力，我們再沒有錢，他可能比我們更牛，我們相信二代一定比我們強”。

　　因此，他認為，一代企業家更應該幫助二代，給予一些無形的空間和機會，讓他去鍛煉，去經歷，讓他有更多的挫敗，可能才有機會、能力去應對。

　　舜杰接班人李菁心態

　　雖然周成建的二代接棒者——胡佳佳——此次沒能到現場面對面吐露交接后這些年的心得，但到場的另一二代企業家代表李菁，或許也表達了這一群體的部分心聲。

　　“作為女性的傳承者，可能我的父親目前還沒有像周董（周成建）那么放心把那么大他積累下來的財富也好、企業精神也好這么快交給我。”李菁說，作為接班人，不管是家族也好，外部環境如何，都要繼續提升自己。

　　她表示： “對我們二代來講，再創業跟傳承應該說是兩步一起走的階段。我在考慮如何將我父親的東西傳承下來，怎么樣再去創造自己的東西。我自己喜歡的，或者我自己覺得對社會有幫助的東西，這是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也是正在做的事情”。

　　相比直接“交棒”或者企業內部培養，讓子女選擇自己喜歡的領域創業，或者通過創業鍛煉也是很多二代傳承的方式，比如知名的首富之子王思聰就是典型的這種培養模式。

　　不僅是一代與二代之間傳承與創新的對話，作為這兩個群體的服務機構，銀行、律所、咨詢公司等等，在這個大背景下，都面臨著一個變與不變的問題。

　　建行攜手波士頓咨詢公司（BCG）發布的中國私人銀行市場發展報告顯示，通過企業經營致富是我國高凈值人士私人財富的最主要來源，民營企業家也是我國高凈值人群的主體。

　　前述私人銀行報告也披露了一代與二代在財富傳承與創新領域的相互考量。

　　接受調研的建行3399名私人銀行客戶中，近半數已經邁過了50歲的門檻，不少都開始考慮將財富傳承給下一代。調研顯示，目前已經有超過23%的富人開始安排財富傳承，另有25%表示會在三年內積極考慮進行財富的傳承。

　　前述報告也調研了二代的普遍接班心態。

　　從年齡上看，30歲以下青年企業家更加愿意介入新的領域，有近半數受訪企業家表示會在未來一年內積極嘗試向新的經營方向轉型。

　　同時，一些調研機構與相關領域的專家也給兩代企業家表達自身在這個領域的發展觀點。

　　前述私人銀行報告也代表了建設銀行和國際咨詢公司的發展觀。報告中提到，在企業經營方面，企業家們在戰略上要堅定信心，戰術上聚焦資源和能力優勢，穩步推進企業的中長期轉型。“轉型”不是輕率地進入自己不熟悉的所謂“新興”領域，“趕時髦” 不僅可能付出高額學費，也可能反過來危及主業。在進行縱向或者是橫向產業鏈整合時需要基于深入的行業研究和可行性評估。對現有賽道進行一定程度的收縮與調整，改善經營能力、優化治理架構、貫徹精益求精的理念，將更有助于企業實現真正的基業長青。

　　上海交大高級金融學院教授吳飛表示，大部分一代、二代企業家都認為促進二代創業是企業家傳承最重要的工具。因為光憑一代的財富是肯定無法過三代的。隨著通貨膨脹、人數增加等等，財富肯定是越來越少的。只有一種可能使得財富不斷地維持下去，增長下去，就是下一代也有人挑起大梁，重新創業，再積累一個財富。

　　在二代創業上，吳飛認為，在二代創業中，一代企業家主要是通過這幾種方式進行支持：直接給一筆創業資金，或者企業家本人參股子女創業的公司，成為他的大股東。父輩是以大股東的方式來指導他的創業，而不是以父親的身份指導他創業。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就是無息的貸款，但是貸款需要還，也給子女一定的壓力。

　　李菁也坦承，“我們和父輩在傳承方面，我們并沒有討論這么多。但是我從自己的角度，站在他們巨人肩膀上面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好處。”

　　風險隔離和管理

　　“奮斗避免不了摔跟頭，也避免不了掉到陷阱里面去，但是不能苦了家人。”周成建表示，“這是我們第一代創業者最基本需要思考的問題。”

　　“我們每天在奮斗很幸福，哪天自己干錯事了，把家庭也陷入，財富也沒了，生活基本解決不了，那就麻煩了。”周成建的這一擔憂道出了很多企業家的心聲。我國的民營企業很多都是家族企業，并未完全實現家族財富與企業資產的隔離。

　　中倫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私人財富管理與傳承》作者龔樂凡也認為，企業家應將投資管理的理念轉變成風險管理。“你如果不能夠管理好風險，企業的資產，以及整體家庭的資產會面臨一個清零的風險。”在龔樂凡看來，如果家族資產和企業資產混同，如果這個企業遭遇風險的話，就會使得家族的財富縮水。

　　吳飛也建議，企業家在主營業務掙到錢以后，應通過金融資產將這筆錢與企業完全隔離，且這部分錢投資一定要多元化。保護好這部分錢，等于給企業家自己或下一代保留好好生活財富來源。

　　在建行和波士頓的報告中也建議，在個人和家庭財富管理方面，企業家們要注意做好風險的隔離與分散。第一，要在一定程度上防范企業經營的風險向家庭財富傳染。在企業方面需要進一步強化公司治理、優化財務杠桿，避免過度舉債和個人家庭資產的過度抵押。第二，應積極通過家族信托、保險等金融工具強化對于個人和家庭財富的保障，讓企業和事業奮斗無后顧之憂。

責任編輯：賈兆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