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培圣地海淀黃莊再度“入冬”。昔日熱鬧的銀網中心大廈中，只留下一排排緊閉的玻璃門。教培機構“撤離”海淀黃莊不止一次了，但之后的海淀黃莊，還會回春嗎？

　　財經天下周刊（ID：cjtxzk）

　　文|程靚

　　編輯|楊潔

　　“他們7月底就開始搬了，周二（8月3日）徹底搬空，一個人都沒有了。現在整棟樓就只有一家學美術和書法的。”理想大廈底樓的保安對前來咨詢高思教育課程的家長說。

　　理想大廈一層，緊鄰北大附中的“高思1對1”，門前張貼出了線上辦公的通知和出勤統計：“2021年8月5日星期四，公司總人數15人，今日在崗人數0人。”從這里再往前，海淀區文化藝術大廈和銀網中心也是門可羅雀。

　　一位高思教育課程咨詢員在電話里對《財經天下》周刊表示，“我們現在是閉店狀態。線上和線下所有的課程都暫停了，暑期小初高都不開課，只有辦公人員線上值班。復課需要等通知，可能在秋季開學后吧。”

　　北京海淀黃莊，這個曾經被稱為“宇宙教培中心”的區域，已經見不到大批學生和家長的身影了。

　　自2018年教育監管政策趨嚴以來，部分教培機構就開始“逃離”海淀黃莊。如今隨著疫情管控加緊、“雙減”政策落地，這里各寫字樓內部的學科類培訓機構已經所剩無幾，一些教培品牌辦公地點張貼著醒目的“暫停業務”或“搬遷招租”的通知。

　　據了解，此前已有部分機構獲批線下復課。截止到7月6日，海淀教委總計批準了7批共107個教學點的線下復課名單。但隨著“雙減”靴子落地和疫情的影響，海淀黃莊再度陷入了冷清。

　　業內曾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北京教育看海淀，海淀教育看黃莊。”陷入“寒冬期”的海淀黃莊，似乎也在表示，校外學科類教育培訓的一個時代已經終結。

　　陷入“沉默”的不止海淀黃莊。在8月5日時，位于東城區鼎新大廈的新東方和學而思的線下班還在照常授課，然而就在兩天后，兩家機構都向學生和家長傳達了“剩余課程轉線上”的通知。

　　海淀黃莊再度“入冬”

　　《財經天下》周刊發現，位于海淀黃莊銀網中心3層的“高思1對1”，只留下了空蕩蕩的教室和門前貼著的一串招租電話。

　　“高思教育7月底就退租了。隔壁理想大廈，9層以下的學科培訓機構基本全退了。高思走后，我們招租一周多了，暫時還沒有承租的。”銀網中心產權單位一位負責人對《財經天下》周刊說。

　　昔日熱鬧的大樓已經一片寂靜。樓內絕大多數的教培機構，如新東方優能一對一、樸新教育（啄木鳥教育）、學而思培優等都緊閉著大門。大多數機構的門店外，貼著“因疫情防控，暫停業務”的紙條。而位于大廈2層的啟德留學已經被搬空，門口仍貼著2020年4月25日的搬遷通知。透過玻璃門，還能看到右側墻上的“全球錄取風云榜”。但目前看來，還沒有人承租它留下的這片空間。

　　這并不是海淀黃莊第一次面臨“教培機構退潮”了。早在2018年，在媒體報道海淀黃莊瘋狂的“雞娃”現象后，就曾引發過教育部門對“海淀黃莊超前教育現象”的大整改，不少機構因辦學資質、辦學行為不合規而被叫停；2019年，受資本寒冬影響，又有一批機構從黃莊消失。

　　2020年初，學而思將大本營從中關村搬至昌平區回龍觀，成為“教培機構撤離海淀黃莊”的一個標志性事件。隨之而來的疫情影響，讓海淀黃莊一度沉寂；不過，線下機構往日的喧囂不再時，在線教育機構的廣告開始在銀網大廈的廣告屏上滾動。

　　現在，隨著“雙減”政策落地和疫情防控工作的要求，海淀黃莊再度寂靜了下來。

　　“入冬”的也不止是海淀黃莊。 在北京朝陽大悅城對面的佳億·青年匯里，除了地下停車場和1層的美食廣場，從2層到4層，到處可見新東方教育培訓的招牌。以往這個時候該是新東方如火如荼地開展暑期班教學的時候，現在卻只見一片冷清。

　　《財經天下》周刊發現，在2層和4層的“新東方優能一對一”門店都緊鎖著大門，門上貼著不少有關疫情防控的通知，還有一份學員二維碼生成鏈接，上邊寫著：“請打開微信掃一掃，輸入報班預留手機號碼和學員姓名”。

　　3層的新東方中小學全科教育門店里，也只有一名前臺人員值班。“還是會有工作人員來值班的，但是現在沒有學生了，因為線下不上課，全部都轉線上了。之前北京東城區和海淀區有一些校區有批準線下班開課，但是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但我們朝陽區一直沒有開，要等通知。”她說。

　　距離新東方600多米的學而思青年路校區也同樣門前冷落。直到接近下午5點，才有學而思的一名工作人員剛來“上班”，她對《財經天下》周刊表示，她只是來打掃衛生的，因為這里“有小半年都沒有開了，具體什么時候能復課、校區是否還正常運營都是未知的。我們能做的只有再等等，或者離開去找下一份工作”。

　　海淀黃莊還有“生機”？

　　但教培機構們仍然在努力“轉身”。

　　銀網中心中，并不是全然的寂靜。位于大樓3層和8層的豆神教育，則是樓里難得的“熱鬧”。位于3層的“豆神美育”吸引了一些前來學習文學藝術類課程的小學生和初中生學員咨詢、報名。前臺的工作人員告訴《財經天下》周刊，8月的線下課程目前還可以報名，包括文學、文史、演講等門類，只要人數合適就能開班。 在8層，還有同樣屬于豆神教育旗下的理科前線，也在正常營業。

　　在此之前，豆神教育也曾一度陷入拖欠工資的輿論風波。7月21日，豆神教育總裁竇昕在內部信中也透露，公司由于行業調整、上市公司再融資被按暫停鍵、老債務到期等原因，“現在沒錢”。7月31日，豆神教育回應欠薪風波，并對員工、學生和家長道歉；同時表示，7月下旬停擺的子公司理科前線從8月5日起恢復運營。8月8日，豆神教育發布公告表示，公司進行主營業務轉型，原大語文學科服務業務全面轉向非學科類服務，并推出“豆神美育”子品牌。

　　除了線下課轉型線上和錄播課外，多家教育公司也開始布局素質教育、職業教育和課后托管等賽道。據了解，7月28日，在線教育公司猿輔導推出STEAM科學教育產品“南瓜科學”。這也是猿輔導向素質教育轉型邁出的第一步。

　　而不少機構在“雙減”政策尚未落地前，就已經開始想辦法轉型了。6月26日，天津新東方培訓學校經營范圍做出變更，增加了4條體育相關業務。7月13日，好未來旗下托管品牌“彼芯”上線。7月19日，高途上線新版APP，覆蓋了語言培訓、大學生考試、財經、公考等多類職業教育。

　　資本退場，教育回歸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曾在采訪中表示，此次監管措施的力度是史無前例的，“這也意味著已經上市的教育培訓機構，面臨要么退市（如果只進行學科培訓的話），要么剝離學科培訓業務的選擇。而除了禁止資本化這一禁令外，禁止利用節假日、雙休日及寒暑假期開展學科類培訓，也將讓大部分培訓機構難以維系。”

　　在“雙減”落地的前一晚，教育股集體暴跌。7月23日，好未來收跌 70.76%，高途集團收跌63.26%，新東方收跌 54.22%，有道收跌 42.81%，精銳教育收跌 37.24%。

　　7月24日，好未來、新東方、高途集團等在官方微博發文稱，將深刻領會“雙減”工作重要意義，依法合規經營。

　　“雙減”落實的比市場預計的來得更猛烈些，伴隨著K12市場萬億市值的蒸發，裁員潮開始席卷整個在線教育行業。有媒體報道，高途、好未來、猿輔導、新東方、掌門1對1、火花思維等教育機構在排隊裁員，還有分散在全國各地的本地教育機構共70萬家，裁員潮或將波及超百萬員工。

　　值得注意的是，《財經天下》周刊發現，雖然大多數學科教培機構已然“人去樓空”，但是在部分機構的前臺登記冊上，還是留下了不少家長的留言和咨詢記錄。

　　教育的需求和用戶始終都存在。但如何引導和釋放這些需求，則需要教培機構們進一步思考。“我們一直都報的是線上課程，因為比較省時間。課不多，也希望孩子少一些壓力。除非是面臨中考、高考或者特別偏科需要提升，更多時候報班還是因為班級里的其他孩子都報了。”一位家長對記者說，“這次‘雙減’從長遠來看還是很好的。但是對于那些還想補習的孩子和家長來說，他們的需求還在，我有朋友就已經開始在找家教了。”

　　教育部發展規劃司司長劉昌亞曾表示：“歡迎社會力量辦教育，但是教育不能成為資本賺錢的手段，更不能讓資本在教育領域無序擴張。”

　　資本退場。教培行業不會就此消失，但也將告別“高投入、高補貼、高回報”的資本化運作，原本的極速擴張時代也將成為過去。讓資本的歸資本、教育的歸教育。對于大多數教培機構來說，要想“轉身”，需要抓緊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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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