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梁海明
中國目前尚未把握住伊斯蘭金融發展的最新趨勢,要談中阿金融合作,可能難度有些大。中阿金融合作的另一條路徑,就是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和全球最大伊斯蘭金融體之間,中國和阿拉伯國家可以共同合作、一起參與完善、創新伊斯蘭金融系統。
“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將涉及許多在伊斯蘭國家的投資和融資事務,中阿金融未來合作的前景非常巨大,這一點大家都應當看到。不過,在合作當中也出現了一些瓶頸問題。這些瓶頸不僅僅是中國的問題,而是基本上大多數非伊斯蘭國家發展伊斯蘭金融,以及設立伊斯蘭銀行,普遍都會出現的問題。
第一個瓶頸,是市場上對伊斯蘭金融產品的需求,尤其是非伊斯蘭國家對伊斯蘭金融產品的需求,沒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大。我舉兩個例子,大家可能就清楚了。
第一個例子是香港,香港從2007年開始就推動伊斯蘭金融的發展,不但發行伊斯蘭債券,同時也從馬來西亞引進另一個伊斯蘭基金產品到香港銷售,還準備搞伊斯蘭銀行。表面上看,香港的伊斯蘭金融發展的還不錯,但咱們如果看數據,香港的伊斯蘭金融產品總規模還不到100億。相對于香港這個國際金融中心金融產品總規模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我發現,包括香港在內的一些國家和地區的政府,他們發展伊斯蘭金融,很大程度是為了“刷存在感”,并沒有考慮該國或該地區的現實情況。有些國家或地區的政府擁有大量的財政盈余,并無財政赤字,其實無需發債。而且,這些國家和地區的企業,由于融資渠道比較豐富,也不大需要通過發行伊斯蘭債券來融資。
這些國家、地區為了踏足伊斯蘭債券市場,往往以行政力量主導發債行為,結果政府最終成為了這個市場的主要發行者,不但更加難以活化市場和增加市場流通量,還容易成為發展伊斯蘭金融市場的障礙。
另一個例子是印度尼西亞,印尼這個國家的人口有2.4億,當中伊斯蘭教徒高達2億。不過其中大部分自稱信奉伊斯蘭教的印尼人,實際上并非堅定的教徒,一般來說,住在偏遠島嶼的印尼人對伊斯蘭教比較為虔誠,住在城市的不大見得如此。
因此,大家看到,印尼雖然看起來基礎很好,但這十多二十年伊斯蘭金融這個領域發展的也僅是一半。其實,整個東南亞除了馬來西亞之外,菲律賓、泰國和柬埔寨等地對伊斯蘭金融的需求也都比較低。
所以,那些認為發展伊斯蘭金融就“遍地是黃金“的人,可能要思考一下,除了馬來西亞、英國之外,那些非伊斯蘭國家或地區,例如新加坡、日本、香港,這些年來發展伊斯蘭金融,雖然也有些亮點,但更多時候似乎不大成功。即使不少國家、地區在中東國家有很多投資,但一旦這些國家、地區發展伊斯蘭金融,這是搶中東國家金融機構的生意,面臨的競爭很大。
在非伊斯蘭國家發展金融產品,大多會遇到市場需求不足的問題。我相信咱們中國未來深度發展伊斯蘭金融,可能也會遇到這些問題。
第二個瓶頸,就是發展伊斯蘭金融,門檻其實頗高,需要一些“高大上“的條件,要不然合作的基礎就難以牢固。
例如馬來西亞就尋找日本合作,希望一起發展和伊斯蘭金融相關的業務,例如一起開銀行,搞投資基金等等,共同開拓巨大的全球市場。馬來西亞作為全球最大的伊斯蘭債券發行國家,他們之所以尋找日本的合作,看中的是日本工業、制造業的雄厚的力量,以及日本金融機構、投資者的強大實力。而且,日本東京也是國際金融中心,這樣才有合作的基礎。
目前這方面基礎,中國也不是沒有,但在不少領域和日本比起來,可能日本更優勢,這個門檻,中國要跨過去,暫時來說仍有點難度。
另外一個門檻,就是中東的主權基金,多數是委托花旗銀行、摩根大通等華爾街出身的美國操盤手,或來自倫敦的金融專家代操作。也就是伊斯蘭金融中很大部分的錢如何投資,是由美國或者英國的操盤手說了算。阿拉伯國家他們對這些操盤手也提出很高的要求,就是必須向中東的主權基金交出超高收益率,如果收益率低于市場整體表現,這些操盤手就會毫不留情被淘汰。
這種情況,一方面英美的操盤手自然還是更多把資金投放到他們熟悉的歐美成熟金融市場上,另一方面,由于他們普遍對中國不大熟悉,加上心理上或許也不大希望把錢投給中國,間接幫助“一帶一路”建設。因此,希望這些主權基金未來加大和中國的合作,門檻也是相當高。
第三個瓶頸,就是中國目前尚未把握住伊斯蘭金融發展的最新趨勢,要談中阿金融合作,可能難度有些大。
現在中國談起要和阿拉伯國家合作伊斯蘭金融,一般都是談如何發行伊斯蘭債券,合作組建伊斯蘭基金、在阿拉伯國家開設伊斯蘭銀行之類的。但是,現在的阿拉伯國家,他們更有興趣,更希望發展的方向,以及未來伊斯蘭金融市場潛在的增長和創新環節,主要集中在伊斯蘭國際高淨值富翁替代樞紐、伊斯蘭“組合型基金”、伊斯蘭發售/管理樞紐,甚至是伊斯蘭符合教義基建中心。這些才是伊斯蘭國家未來希望發展,想要合作的領域。
打個比喻的話,中國現在尋求的發行債券、組建基金、開設伊斯蘭銀行的合作,讓人感覺有點像現在跑去全國的創新、創業中心北京或者深圳,尋找北京、深圳的民眾一起合作,開鞋廠、開造紙廠,這些都是北京、深圳的民眾過去玩剩了,不想再玩的。這種情況下他們合作的意愿未必很高,就算合作達成,市場也不會很大。
上面說了三個瓶頸,其實如果說下去還有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不過光說問題意義不大,關于中阿金融如何合作,我想提出以下三個建議。
第一個建議,就是中國可考慮和阿拉伯國家,在寧夏共同創建符合伊斯蘭教義、要能夠共贏,以及市場化運作的跨國投資基金或者跨國投資機構。之所以說要這個跨國基金要符合伊斯蘭教義,是因為一些非伊斯蘭國家、地區的傳統金融機構,基于營運成本、營運效益的考慮,往往把伊斯蘭金融機構附屬在傳統金融機構之下,這種附屬模式導致伊斯蘭金融機構未能獨立運作,不能擁有自己的業務、風險管理及運營等事務,因此也較難獲得伊斯蘭世界的尊重和承認。因此,未來的中阿跨國投資基金,應該是完全符合伊斯蘭教義的。
之所以說要能夠共贏的,那就是阿拉伯國家可以和中國一起,共同投資“一帶一路”的沿綫國家,分享“一帶一路”發展的紅利。另外,中國也可以把阿拉伯國家的資金引入中國,進一步發展清真工業和伊斯蘭金融。這些投資基金,利用各自的優勢進行互補,發揮一加一大于二的效益。
第二個建議,中阿金融合作的另一條路徑,就是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和全球最大伊斯蘭金融體之間,中國和阿拉伯國家可以共同合作、一起參與完善、創新伊斯蘭金融系統。
作為一個較新的金融系統,伊斯蘭金融現存不少問題,中國應根據當前伊斯蘭金融的銀行理論體系尚未完善,制度仍未健全,管理人才緊缺,運作過程中還存有不足與漏洞等問題,和伊斯蘭金融人才攜手,共同完善伊斯蘭金融系統,共同推進伊斯蘭金融的發展。
第三個建議,中國政府要大力發展伊斯蘭金融,在中短期之內,可考慮在寧夏創立一個伊斯蘭金融發展特區,可以學深圳的前海地區,在政策方面“先行先試”,例如在所得稅、營業稅、交易印花稅和利息稅等相關稅法上作出寬免或修改,國家在外匯政策方面,尤其是伊斯蘭國家的資金進入特區方面能夠更加自由地進出,給予寧夏發展伊斯蘭債券、伊斯蘭金融一個更為寬松的發展空間。
伊斯蘭金融發展特別行政區也可為中阿雙邊投資和貿易融資搭建平臺,對外方面,中國企業可借鑒日本的做法,借助該平臺以項目融資的方式,“走出去”向阿拉伯國家進行
海外投資。對內方面,也可通過該平臺打造符合伊斯蘭教義的綜合性、現代化的清真
商品生產基地﹐吸引伊斯蘭國家的金融進來投資,以此打開總人口高達約16億、總值
超過為2萬美元的清真產品的國際市場。
(本文作者介紹:香港經濟學者、盤古智庫學術委員,一帶一路百人論壇專家委員會委員,著有《你不知道的財經真相:美國退出QE之后的世界》、《中國經濟新政策與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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