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財政政策再次迎來180度大逆轉。首相特拉斯周五宣布解雇財政大臣科沃滕（Kwasi Kwarteng），任命前衛生大臣和外交大臣亨特（Jeremy Hunt）接替這一職位，并取消了此前政府“迷你預算”中削減公司稅的條款。

　　“我們現在需要采取行動，讓市場相信我們的財政紀律，”特拉斯在新聞發布會上說道，“顯然我們迷你預算中的部分內容比市場預期的走得更快更遠。因此，我們現在必須改變履行使命的方式。”

　　任職僅38天的科沃滕也因此成為英國近代史上任職時間第二短的財政大臣。1970年，同樣來自保守黨的財長麥克勞德（Iain Macleod）上任30天后因病去世。

　　三周前，剛履任不久的科沃滕宣布了一項“迷你預算”，包括放棄將公司稅從19%上調至25%，同時將所得稅基本稅率從20%下調至19%，并將所得稅最高稅率從45%下調至40%等。

　　科沃滕和特拉斯主張，減稅將刺激經濟更快增長。但這一英國1970年代以來最大規模的減稅措施嚇壞了投資者，他們擔心英國財政因此陷入不可持續的債務陷阱。

　　英國匯市和債市大幅下跌，進而引發養老基金流動性危機。減稅計劃也罕見遭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穆迪等評級機構的譴責。

　　為了穩定市場，英國央行9月28日宣布實施為期兩周的購債操作。本周早些時候，該央行進一步采取了兩次緊急干預，提高購債上限，并將與通脹掛鉤債券納入購買范圍。

　　由于反對壓力太大，特拉斯在10月初宣布放棄下調所得稅最高稅率。本周五她進一步表示，將保留明年4月將公司稅率從19%提高至25%的計劃。前首相約翰遜政府最初提出了這一增稅計劃，以支撐財政。

　　據智庫“財政研究所”（Institute for Fiscal Studies）稱，政府需要削減約600億英鎊的開支來為一攬子減稅計劃提供資金。預計到2026年，加征公司稅將為國庫額外帶來約188億英鎊的收入，在某種程度上彌補減稅帶來的空缺。

　　又一個至暗時刻

　　就在被裁撤職的前一天，科沃滕還遠在美國華盛頓出席IMF舉行的財長會議。IMF負責人敦促英國政府撤回其減稅計劃，并與央行合作一起控制通脹。當時科沃滕還向記者表示，自己“哪兒也不去”。但當天晚些時候他登上了飛往倫敦的最后一趟航班，提前離開了會議。抵達倫敦不久后，他就被宣布解雇了。

　　科沃滕的匆忙離開也讓人想起英國的另一個經濟至暗時刻。1976年英鎊危機之時，時任財政大臣希利（Denis Healey）不得不從機場返回，以應對國內日益嚴重的金融混亂。當時他正準備前往參加一個IMF會議。

　　科沃滕是英國典型的精英型政客，曾就讀伊頓公學、劍橋大學三一學院和哈佛大學，擁有經濟史博士學位。成為議員前，科沃滕曾為專欄作家以及摩根大通、投資機構歐迪資產管理公司的分析師。

　　和特拉斯一樣，科沃滕也在2010年進入議會，是特拉斯的忠實支持者，二人曾共同著書《釋放不列顛》（Britannia Unchained）。今年初，科沃滕還搬到了特拉斯所住的街道，與其成為鄰居。在經濟上，二人都推崇自由市場、低稅收，以及減少政府監管。

　　特拉斯前途依然未卜

　　在更換財長的新聞發布會結束后，英國國債回吐當天早前漲幅。英國30年期國債收益率上漲0.24個百分點，至4.774%。基準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上漲0.14個百分點，至4.34%。債券價格和收益率呈反向波動。

　　英鎊則延續早前跌勢。英鎊對美元匯率下跌1.46%，至1.116美元。

　　這意味著，特拉斯的最新舉動似乎并未讓市場放心，或者讓投資者們相信英國的金融風暴已經塵埃落定。

　　盛寶銀行（Saxo）英國銷售交易員歐文斯（Mike Owens）表示，特拉斯在稅收決定上的大轉彎并不會平息事態，反而會讓投資者對未來的政治動蕩持謹慎態度。

　　憑借其減稅承諾，特拉斯在今年9月與前財政大臣蘇納克（Rishi Sunak）的最終競爭中獲勝，成為執政的保守黨新任黨首，同時也自動成為英國第78任首相。

　　隨后減稅計劃屢屢受挫，導致保守黨在民調中的支持率跌至歷史新低。特拉斯本人能否“生存”下來，也未可知。

　　最新民調顯示，目前保守黨的支持率已降至19%，工黨則領先34個百分點。許多保守黨議員公開批評特拉斯的領導能力，并要求其撤回經濟計劃。

　　“問題是，只有大約25%的議員支持她，”一位資深保守黨議員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采訪時表示，“這意味著，她要應對很多心懷不滿的議員。”

　　民調公司益普索（Ipsos）的數據顯示，僅有16%的英國人對特拉斯的工作表示滿意，是有記錄以來英國民眾對首相的最低滿意度。

　　貝倫貝格銀行（Berenberg Bank）指出，政策大轉變是“對特拉斯的重大羞辱”，并暗示她作為首相的日子可能屈指可數。

　　“如果保守黨議員在未來幾天向特拉斯施壓要求她辭職，我們不會感到驚訝。距離2024年1月的大選還有兩年多時間，保守黨可能會認為，保持執政的最佳機會是迅速與新領導人繼續前進，”該銀行稱。

　　花旗銀行則質疑保守黨是否有能力駕馭當前的經濟形勢，“根本問題在于，是否有任何保守黨領袖能夠提供可靠的經濟方向……特拉斯正面臨著保守黨議員和市場帶來的雙重壓力。今天的行動不會減輕外界對英國財政的擔憂，未來可能會進一步出現市場動蕩。”

2022年7月10日，英國倫敦，前衛生大臣和外交大臣亨特在BBC演播室外準備接受采訪。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新財長亨特畢業于牛津大學馬格達倫學院，獲有政治、哲學和經濟學學位。7月份，他在新黨首選舉首輪投票中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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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園